你一天是阉宦爪牙,你这辈子都是阉宦爪牙!
呸!狗咬狗,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索性就让这俩狗东西打着,最好两个同时把对方打死!
刘辩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闹剧,而高望颇有眼色从袖中取出一只绢囊,一股香气从绢囊中溢散而出,高望笑盈盈地递了一块给正在看热闹的天子。
刘辩与高望相视一笑,又朝着典韦招了招手。
典韦蹲下身子侧耳在天子身旁,看着厮打着的二人,低声问询道:“国家,是要臣上去阻拦吗?”
“拦个屁,你坐下陪朕一起看。”
刘辩白了典韦一眼,将高望递给他的糕点掰成一大二小三份,不由分说地将大块的塞在典韦手中,又将另一块小的递给高望手中,随后用衣袖遮掩着咀嚼着手中的糕点。
典韦有些犹豫,看着手中散发着清香的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吧,似乎有悖朝廷礼法,但不吃吧……他穿的是甲胄,又没地方藏这么大块糕点。
高望则是没那么多顾忌,用衣袖掩着嘴将糕点迅速吃下。
眼见天子和高望都吃了,典韦寻思再怎么也不能不合群,索性将糕点一口全部塞入嘴中,咀嚼几下便吞入腹中。
高望不由对典韦的举动轻笑一声,旋即又取出一块糕点递给天子。
天子熟练地再次掰成一大二小三份,三人又一次开始了偷吃,并且借着郑泰和张喜的厮打下饭。
“君明,郑公业倒是有几分血勇啊。”
“臣还是看好民曹尚书,虽说这厮竟大逆不道敢忤逆国家,但国家你瞧,这一记左勾拳铆足了劲……咦,郑侍郎竟然躲开了。”
“奴婢也看好郑侍郎,这又是咬人又是扯头发的,桀桀桀,比奴婢更像宦官,真该一刀切了进宫。”
刘辩全然没有阻拦这场闹剧的意思,然而饶有兴致与高望和典韦点评着二人的打斗,就差没有振臂呼“彩”了。
只是典韦有些不解,略作疑惑地看向高望那还装着至少七八块糕点的绢囊。
他不是很理解,既然有那么多糕点,不如索性一人一块得了,干嘛每次都要天子掰成三份呢?
高望瞅见典韦脸上的疑惑,笑而不语。
憨货,跟天子吃同一块才不算违背礼法。
再说了,天子也是人,重情重义的天子更需要陪伴,一人一块哪有三个人同吃一块的滋味儿?
刘辩没有注意高望和典韦的眼神交流,而是侧过头看向了在他左侧的屏风后奋笔疾书的史官。
他注意到了这厮不仅在看正在斗殴的郑泰和张喜,更是时不时瞅着正在偷吃的他。
忽然,刘朝着史官招了招手。
史官将竹简收入袖中,而后死死地拽着袖子不肯松手,眼神中满是警惕。
上次云台阁宴会,他被灌醉后写下了“帝大醉,与斗舞,某胜之”这种不该出现在史册中的言论,更不该的是竟然让天子捡到了他的史册,看到了这句话。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史册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绝不能丢失,更不能被其他人阅览,尤其是帝王。
自此以后每逢宴会他就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防止又被天子灌醉偷看史册。
刘辩歪了歪头,瞅着他攥紧的袖口,对这位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般的史官,刘辩顿时有些忍俊不禁,示意他低下身子。
就在史官警惕地捂着袖子,低下身子,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袖中史册之时,天子冷不丁将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史官愣愣地看着天子,旋即眼中尽是愤然。
堂堂天子,怎生如此轻佻,还用这等卑劣手段拖人下水!
“可别吐啊,这可是母后亲手制备的糕点,这几日母后时常外出游园,朕一共也没几块存货了,看你这吉日都未曾休沐归家赏赐你的,别以小人之君度君子之腹。”
史官微微一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嗯,太上皇后的手艺好像还不错,甜而不腻。
算了,天子其实是在关心他,只是没有使用合适的表达方式。
唉,终归还是个孩子,少年心性。
罢了,罢了!
想到这里,史官将方才记录的天子在大朝会偷吃的不端行径涂抹掉了,书写道:“帝见左武卫将军典韦、中常侍高望及史官久立不得坐,故赐太上皇后手制花糕,其仁爱宽厚至于此,古今难觅。”
只是史官刚将笔放下,感慨地看向天子,就听见身旁的天子小声向着典韦和高望道:“嘿嘿,这厮也成了咱们的共犯了!朕就不信他还好意思写咱们的坏话!”
史官默然,握着白簪笔的手哆嗦着,墨汁从笔尖缓缓滴落。
列祖列宗啊,你们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让孙儿我摊上这样一个望之不似人君的脏东西!
(624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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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卢植:汉兴元年,第一次在嘉德殿打自由搏击就得了冠军!
“汉兴元年(185年),第一次在嘉德殿打自由搏击就得了冠军。”太傅卢植
嗯,刘辩觉得如果卢植会写日记的话,也许是会这样记录今天的事情。
身为太傅的卢植撸起袖子,轻松地分开了两个人的拳头,并且一手捏着一个人的拳头让二人被捏得吃了痛下意识松开了对方,然后张喜被卢植一脚踹飞出去,郑泰试图追击,然后就被卢植提起衣领丢了出去。
一个在南方平定过蛮夷叛乱,亲自提刀上阵的儒将,又怎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
而身为中护军的卢植虽然并没有实际领兵权,但毕竟有着监督权,因此在他“和善”的目光下,殿内值守的几名左武卫营军士连忙上前将张喜和郑泰分别捆了起来。
看着被捆起来后摁在地上的二人,卢植淡定地将挽起的袖子重新放了下去,一副衣角微脏的模样,拍了拍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几乎是用看垃圾的目光看向在座的一众文武百官。
哦,皇甫嵩、董卓和一众中军的将校们都在忙着整顿中军的事宜不在场,典韦又是站着的,因此在座的百官在卢植眼里可能的确都是垃圾。
但也不怪卢植如此愤怒,今日是新朝的第一场大朝会,结果当着他这个太傅的面却闹成了这样,实在是荒唐至极!
“汝二人眼里尚有国家乎?”
卢植瞪着张喜和郑泰,前者私心太重枉顾汉室江山和天下黎明。
准许盐铁民营固然是有好处的,能推动民间的商业活力,也能刺激官营盐铁工坊的积极性,但那是唯有真正的太平盛世才能做的,也必须实行官营为基础下的半开放民营。
民营的承受力太差了,稍稍遇到天灾人祸,若是朝廷处理不及时,就会导致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如今天下稍定,北边鲜卑虎视眈眈,南边也有诸多蛮夷时常作乱,凉州羌胡舔舐伤口图谋复仇,若是再像前些年那般连续遭遇天灾,那这好不容易被扶起的大厦没准又要有倾倒的趋势了。
郑泰呢,也是个满心私利的家伙,但是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审时度势,也愿意当一个好的表率,但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
“就是,汝二人简直是大逆不道,在朝堂上当着国家的面公然厮打,眼里还有君臣之礼乎!”
“应该把他二人都以‘大不敬’之罪腰斩!”
“两个虫豸!”
听着一众朝臣随波逐流的批判声,卢植刚刚降下去的血压又一次飙升了起来。
“老夫骂他们没骂你们是吧!”
“一个个在这里旁观看戏,不知道出来阻拦吗?”
卢植突然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好友服虔,怒斥道:“服子慎,这个侍御史你还干不干,不干就滚蛋!”
“还有你们,桓公雅(桓典),刘子奇(刘陶),赵伯德(赵舍)……你们一个个若是连本职工作都不想干了,趁早上奏疏请辞,省得老夫上疏向国家弹劾罢免你们!”
面对着卢植几乎火力全开的状态,就连一向刚硬的刘陶也不由微微低下了脑袋。
他是尚书令,也兼任了侍御史的职位,但侍御史的事情他几乎都没参与过,没想到也被卢植炮轰了。
不过这也不算是无妄之灾,毕竟刘陶的确兼着侍御史的职位,也是切切实实地渎职了。
卢植冷哼一声,环视着集体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百官,尤其是反对盐铁官营的那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家中经营盐铁产业的。
世食汉禄却干着这些蝇营狗苟的腌事,简直就是一群虫豸!
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治国,如何能让大汉再次伟大!
还有他的好弟子!
卢植猛地转过身,看向嘴角还沾着些许糕点残渣的天子,双目微眯。
刘辩轻咳一声,指尖轻轻一抹,将嘴角残渣尽数抹去,沉声道:“太傅说得对!”
“民曹尚书张仲江,殿前失仪,藐视君威,又殴打朝臣,廷尉左监,按律如何处置?”
无论个人感官如何,张喜身为民曹尚书,朝廷重臣,竟然在大朝会上当着他这个天子的面公然殴打下属,若是轻轻放过那以后百官还不人人自危?
因此这个口子是绝对不能开的,必须从重处罚。
廷尉左监法衍略作思索,天子显然是厌弃了张喜的,那么就要按照律法重惩张喜,绝不留人话柄,于是俯身行礼道:“启禀国家,张尚书所犯之罪有二。”
“其一,无故殴打下属,犯《贼律》之殴人罪!”
“其二,殿前失仪狂悖,犯《朝律》之大不敬罪!”
“殴人罪,致使郑侍郎伤情至此,当笞刑八十,然张尚书有大夫爵,可缴纳罚金四两抵罪。”
“大不敬罪,轻则免官削爵,中则斩左趾,重则腰斩!”
“如何量刑,当由国家圣裁!”
刘辩点了点头,法衍这是缺大德……这是懂朕心意的。
大汉的律法是在高后时期进入成熟期的,高后令人将秦律及萧何、曹参等人编修的汉律进行增删修订,将一套完备的成熟律法搬上舞台,大部分条款沿用至今。
句句不离汉律,既能往死里整张喜,又不落人话柄。
刘辩摆了摆手,故作宽宏道:“大不敬之罪,就罢官夺爵吧,殴人罪……虽说张仲江已被夺爵,但念在已故的元江公的情面上,允许其缴纳四两金替代笞刑。”
法衍俯身赞道:“国家仁德!”
群臣也同样出言附和,这种情况下必须夸赞天子仁德。
而且法衍的定罪很有技巧。
依照汉律,有爵位的情况下,哪怕只是第一等公士爵都允许以罚金抵罪,但如果你的另一条更大的罪责同时剥夺了你的爵位,那就只能老老实实选择笞刑八十。
笞刑八十对于五十岁出头的张喜,几乎意味着死刑!
而大不敬之罪也是能直接处死张喜的,虽然后汉不提倡肉刑,但是对于许多不上不下的罪行,要么就是往死里判刑,要么就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因此哪怕刘辩直接对张喜判腰斩之刑,也不会有任何人跳出来指责。
相比之下,刘辩仅仅只是剥夺了张喜的官爵,并罚金四两,相当于饶恕了他两次死罪,当真算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了。
四两金的价值虽相较于制定律法时有所波动,但如今也不过是5000钱的价值。
而秩六百石的尚书,一年的俸禄是48000钱和252石米,哪怕不算他家中的其他产业营收,也不过是一个半月的俸钱罢了。
至于郑泰……
法衍很有眼力见地为天子定下了郑泰的罪责。
郑泰作为还手的一方,虽然也触犯了殴人罪,但由于被一拳打掉了牙齿,算是重伤,因此还击的罪责很轻,也构不成狂悖的大不敬之罪,仅仅算作殿前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