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闻言面色稍霁,傲娇一哼,“你想得倒好,齐政帮你打理文事,我帮你联络军伍,合着我们俩抬你进东宫?”
卫王干笑两声,在好友面前也难得开起了玩笑,“那也不是不行嘛。”
凌岳翻了个白眼,想说一句那椅子能不能分我们坐一半,但家学渊源又制止了他说出这过于犯忌讳的话,好在这时候,齐政也终于开口了。
“凌将军,就先请定国公与那二位说,就说在下有个叫古平的朋友,近期出了事情,他家也不太平,惹上了不凡的仇家,在下正在帮忙想办法,暂时没空搭理这些事情,多谢他们好意。”
说完不等凌岳开口,齐政想了想又摇头道:“算了,还是在下直接写两张字条吧,不然定国公须不好做,容易得罪人。”
说着,他就走到一旁,写下两张字条,待墨迹干后折好交给了凌岳。
凌岳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个古平是谁?”
齐政叹了口气,“他是中京城中一个富户的儿子,他家祖上最高也出过三品官,不过近三代没能入仕,已经没了声势,数日前,他在青楼之中遇见俞家一个叫俞铜的人,发生了几句口角,直接被俞铜当众殴打一顿,而后捆在马后拖行一里多,当场毙命。”
他看着凌岳,轻声道:“他的父亲想要报仇,没想到俞铜也存了斩草除根的心思,打算强夺古家祖业。他父亲硬撑了一段时间之后,扛不住压力,在城南鸿福楼设宴想向俞铜求和,结果被俞铜从二楼直接扔了出去,就摔在我面前。”
“在下与凌将军说这些,都是从古平父亲的口中得知,再结合府衙的打听得来的。”
“畜牲!”
凌岳恨恨地骂了一句,而后目光凌厉地看着齐政。
齐政开口道:“我已经把俞铜抓回来了,就关在府衙。”
凌岳是知道俞家的,闻言当即大拇指一竖,“是个爷们儿!你放心,俞家要是真敢乱来,我给你撑着!”
齐政摇头道:“凌将军现在依旧只是以个人身份因为同袍的关系和卫王有些交情便够了,暂时不要将两家国公府牵扯进来的好,至于俞家的压力,我有计划化解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就靠凌将军手里的字条了。”
凌岳嗯了一声,“行!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二位可不是一般人,你千万别玩脱了。”
齐政轻轻一笑,“放心吧,你看我这上面都没请他们做任何事,还是摆明了的拒绝,就算今后身份暴露,他们也拿不住我的把柄。”
“行!”
凌岳也不扭捏,嗯了一声,直接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边,他忽然停步扭头,看着齐政,“能让那狗东西偿命吗?”
齐政拱手一礼,“尽我所能。”
凌岳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
当天晚上,齐政和卫王都没有离开府衙,就在已经命人收拾出来的府衙后院歇息。
天刚亮,齐政便匆匆洗漱一番,和早早赶来的白都尉、温捕头一起,提审了俞铜。
坐在审讯桌的对面,齐政的脸上没有挑衅也没有得意,平静道:“俞公子,认清楚形势了吗?”
俞铜木然地坐着,垂头一言不发。
齐政继续道:“关于古广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俞铜依旧沉默,不言不语。
齐政缓缓道:“那古平呢?”
俞铜看了齐政一眼,依旧没有开口。
齐政的声音陡然一冷,“一条人命都不能换得俞公子的尊口一开吗?”
俞铜还是沉默,显然并不认为齐政的威胁有用,更是对俞家的实力充满自信。
这份自信,哪怕这一夜没见着俞家人,也没有被消磨。
“俞铜,我既然敢把你抓进这府衙,就有办法撬开你的嘴!我们拭目以待!”
放了一句狠话之后,齐政命人将俞铜押回牢中。
白都尉看着似乎有些无能狂怒的齐政,开口道:“要不咱们上上刑?”
齐政摇了摇头,“暂时先不,先看看俞家怎么说。”
白都尉和温捕头诧异地对视一眼,白都尉好奇道:“何意?”
齐政笑了笑,“他们一夜没来,难道不担心俞铜扛不住吗?俞家昨夜碍于压力,没敢来,今日怎么都会先来探探口风的,到时候我再好好会一会俞家的人,给他们上点强度,刺探一下底细。”
齐政没有猜错,俞家的确坐不住了。
魏奇山让管家来打的招呼,让他们等了一个晚上,已经是极限了。
俞家二代核心,以金银铜铁命名,俞铜也算是三号人物,知晓许许多多的俞家内幕。
他要是真的扛不住倒了豆子,那可就真是整个俞家的灭顶之灾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先稳住俞铜。
哪怕不与府衙对抗,但好言好语前去探视一番总是可以的吧?
俞家父子一番商议,俞金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而至,来到二人面前,“老爷、大公子,府衙那边传信,三公子无碍,并未开口。而且今日抓三公子那个齐政,正在府衙之中等着咱们过去,准备给咱们施压,打探底细。”
俞家父子对视一眼,俞乾忽然一笑,“大郎,既然魏尚书有吩咐,咱们就再等一日吧,相信中京府衙会秉公办案的。”
俞金也微微一笑,“父亲说得是。”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点一点流逝,当齐政先在后院看完了乔三送来的临江楼搜集的俞家资料,又在府衙翻看完了关于俞家的卷宗,时间便已近天黑。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天色。
田七在一旁低声道:“公子,是因为俞家没来吗?”
被卫王调来一起保护齐政的当初在苏州的护卫张先也小声道:“公子,按理说不应该啊,俞家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齐政皱眉想了会儿,“随我去牢里。”
在牢中,齐政再度瞧见了俞铜。
俞铜也看见了齐政。
隔着门,他毫不畏惧地和齐政对视,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齐政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走出牢房,田七和张先面面相觑,不知道齐政为何来了牢房,又一言不发地走了。
直到走回后院,进入房间,齐政才缓缓开口,“府衙之中,有内鬼。”
第169章 认怂,切割
内鬼?
田七和张先都傻了。
但这话是从齐政的嘴里说出来,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齐政坐在椅子上,搓着手指,缓缓开口,既像是给他俩解释,又像是自己给自己梳理思路。
“我是请动了户部尚书帮忙压制俞家,但俞家不可能因为魏府一句话,就完全放弃俞铜这个核心人物,他们顶多只是不乱来,而不是直接不来。”
“俞铜是俞家的核心人物,掌握了俞家大量的秘密,他们难道不怕他被我们审出什么来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俞家知道我们没审出来,甚至能掌握我们审讯的进度。”
“而且,明明俞铜今晨的气势已经大不如前,基本已经蔫了,但方才我在牢中见他,却是重整旗鼓,信心十足。”
“这显然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过了。”
“基本可以确定,府衙之中有内鬼,还是能够精准掌握案情,甚至接触案犯的内鬼。”
齐政的话,让田七和张先的神色都齐齐凝重起来。
“公子,那我们怎么办?去查查谁今天去过牢里?”
“这个可以查,但我觉得没太大必要,只是去过牢里并不能成为证据。”
齐政忽然微微一笑,“内鬼本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有内鬼而不自知,但现在既然我们已经察觉了,并不难办,甚至我们还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内鬼。”
他站起身,看着田七,吩咐道:“这样,你去把俞铜提到审讯室,我亲自审讯,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牢中,心头大定的俞铜,睡意昏沉。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养尊处优的自己能够在这污浊的牢中,在和虫鼠为伴的情况下,产生睡意,心头对齐政的恨意再度攀上了顶峰。
正当他快睡着的时候,牢门却被忽然打开,他正要骂人,却在昏暗的灯笼光线下,瞧见了田七那张杀意盎然的脸。
他登时嘴一闭,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默默任由田七将他提溜到了审讯房中。
瞧见坐在对面的齐政,他不屑地轻哼一声,闭目养神。
齐政竟也没开口,自顾自地看着手中的卷宗和信纸。
不一会儿,俞铜的鼾声响起,和齐政的翻书声彼此伴奏。
这屋子里,岁月静好,但有些人可坐不住了。
子夜,一个消息便被送进了俞家。
匆匆披上衣服的俞家家主俞乾将大儿子俞金叫来,“大郎,老三被那个齐政连夜提审,并且拒绝任何人探视,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俞金皱着眉想了想,“应该不至于,就连我都只知道父亲在府衙有暗线,却不清楚那条暗线具体是谁,他凭什么知道?而且咱们也没做出什么让他起疑的事情啊。”
“不过父亲的担忧也有道理,如果府衙上刑,老三有可能还真顶不住。”
俞乾在房中踱步,片刻之后,眼神一定,“这样,你明日一早就去送请柬,请这个齐政面谈,按照咱们的原计划行事。”
俞金沉声道:“父亲不担心老三今晚上就顶不住?”
俞乾深吸一口气,“老三如果今晚上就撂了,那就说明府衙上了大刑,到时候咱们让他翻供就是,咱们俞家也不是吃素的!”
俞金重重点头,下去准备。
俞乾一个人坐在深夜的房中,心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俞家头上动土了。
来者不善啊!
当天色渐明,齐政让田七将俞铜直接带去了后院无人的房间看管。
而后慢慢地走出了审讯房。
很快,得知消息的温捕头和白都尉,以及府衙中的几名属官都上前来,好奇地问起情况。
齐政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还行,虽然没有全部招供,但也招了一些,要不是怕给他弄死了,昨晚就能让他全部招认。”
看着齐政那张英俊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又想到那个画面,不少人都打了个寒颤。
温捕头开口道;“齐公子,咱们这样刑讯,俞家会不会生气啊?毕竟俞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家。”
齐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案子,清清楚楚,纵有俞家又如何?咱们有殿下坐镇怕什么!行了行了,大家各忙各的的,我得回去补个觉。”
他迤迤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护卫就敲门走进,将一本请柬放在了齐政的案头,“齐公子,俞家方才让人送来了一本请柬,邀您中午见面一叙。”
齐政嗯了一声,让护卫退下。
而后看着桌上那本极其精美的请柬,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时间临近正午,小补了一觉的齐政梳洗干净,和卫王汇报了一声之后,带着白都尉和温捕头,在田七与张先的护送下,慢悠悠地走出了府衙,去往俞家大公子俞金相邀的目的地,天香妙玉坊。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中京城的特色之地。
凌岳要是在这儿,不知道得有多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