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也对卫王的态度十分满意,颔首道:“很好,你放心,朕这儿不会走漏消息。童瑞,你也不会吧?”
童瑞连忙道:“老奴什么都没听见。”
给卫王安了安心,天德帝重新拿起供状,“此事你是个什么意见?”
“儿臣觉得,俞家有负圣恩,有害社稷,罪行累累,该当严惩。但如何定夺,何时严惩,请父皇示下。”
天德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沉默几个呼吸,缓缓道:“那就动手吧。”
“儿臣遵命!”
“别急。”
天德帝又道:“此案,交由刑部,以刑部为主。”
卫王懵逼抬头,天德帝没好气地道:“你是真想你四哥恨死你不成?”
卫王猛地反应过来,“多谢父皇体恤。”
“行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此事办得不错,待案子了解,朕自有嘉奖。”
“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本分。”卫王唱了个高调,接着又道:“儿臣还有个事情,想请父皇恩准。”
“嗯?”
“按照俞铜的供述,此案还有两个重要人证并且掌握了大量物证,涉及到俞家的关系网,但很可能会被俞家灭口,若能将这两人救下,对此案会很有帮助。儿臣手下力有未逮,不知能否请百骑司协助救人。”
天德帝看了一眼口供后面的案情综述,微微点头,“朕知道了,此事朕来安排。”
“儿臣告退。”
待卫王出去,天德帝的脸上才浮现出几分震惊之色。
居然真的就这么破案了?
这个叫齐政的年轻人,果然不简单啊!
三国演义,居然是他写的!
三国演义,临江楼,定国公,凌岳.
几乎一瞬间,天德帝便捋清楚了许多事情,也对卫王的坦诚更是满意。
老六能在江南找到这么个人才,倒是有几分天命的样子。
“童瑞,你说,一个能写出三国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书风靡中京,定然是文采极好之人。”
天德帝白了他一眼,知道这老东西问了也白问,淡淡道:“不要泄露此事,兴许卫王还能给朕一个惊喜。”
得到天德帝如此明确的叮嘱,童瑞连忙应下。
说话间,得到通知的百骑司统领隋枫来到了殿中。
“微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
天德帝懒洋洋地开口,“今日叫你来,是因为俞家的案子。”
隋枫点头,“请陛下放心,微臣已经准备好了几个线索,时机合适便透露给中京府衙。”
“不必了,中京府衙已经基本破案了。”
隋枫一愣,怎么可能。
天德帝拿起手上的供状,递了过去。
隋枫呆呆地接过供状,飞快地扫了一遍,发现这上面的许多情况,比他百骑司所掌握的情报还要翔实。
他忍不住惊呼道:“这俞铜是得了失心疯了吗?他怎么可能招供这些东西?”
看着隋枫的震惊,天德帝心头颇为愉快,故作从容道:“你做不到,不代表人家做不到。现在倒有个人家做不到的事情,就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了。”
皇帝这么说了,隋枫连忙跪下,“请陛下吩咐。”
“这供状上,有两个人,是关键的人证,还掌握了不少物证,既然要把案子办成铁案,就做漂亮些,百骑司去把人救下来吧。”
天德帝没说为啥要救,也没说这两个人的情报,因为如果隋枫连这些都搞不定,那这个百骑司统领也当到头了。
隋枫当即沉声应下,领命而去。
俞家,临近中午,俞大公子终于等到了彻夜未归的父亲。
他匆忙迎了上去,“父亲,如何了?”
俞乾疲惫地点了点头,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碗燕窝,漱了漱口,又端起另一碗喝了。
待丫鬟下去之后才道:“城里的事情,处置得差不多了,城外和外地的都已经安排了人,尤其是韩掌柜和刘掌柜两个,他俩我亲自安排人办的,只要他俩一死,基本上老三那边就牵扯不到咱们身上的。他知道的其余事情,都没有证据。”
说完他看着俞大公子,“你那边呢?”
“已经谈妥了,老三还以为我们都在努力帮他,答应得很好。”
俞金闻言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与此同时,城外的官道上,百骑司的黑衣人护送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入城。
马车内,坐着两个身上挂彩,惊魂未定的男人。
二人的对面,百骑司统领隋枫淡淡道:“到了刑部,知道如何做吧?”
“请大人放心,俞家想要杀我们灭口,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他们的事情,我们都会如实招认。”
隋枫点了点头,掀开帘子看向前方的中京城。
他知道,他的这辆马车,就像是一块砸向中京城这方湖面的巨石,必将激起硕大的浪花。
第174章 影帝与内鬼
魏府。
户部尚书魏奇山忙完了今日的公务,回到府上刚坐下,魏府管家就端来茶水,向他汇报着今日府中值得说的事情。
“老爷,还有个事情。”
“今日俞家那边有好些动作,小人一打听,发现俞家不知道为何,选择了放弃俞铜,交给中京府衙论罪,今日的动静,便是在给俞铜的事情扫尾。”
魏奇山面色勃然一变,“当真?”
他有些不敢相信,俞铜乃是俞家二代的核心人物,俞家怎么可能会蠢到任由俞铜被中京府衙审讯论罪呢?
“是真的,小人后面又询问了咱们在府衙的暗线,昨日傍晚,俞金主动去的府衙,和齐政密谈了许久。扫尾清理俞铜首尾的行动,是俞家家主俞乾亲自主持的。”
“糊涂!愚昧!混账!”
魏奇山一拍案几,连着怒骂了三个词。
魏府管家故作疑惑地安慰道:“老爷,他俞家既然敢这么决断,想必是能收拾好首尾的吧?”
“你懂个什么!”
魏奇山余怒未消,冷哼一声,“他觉得,他把俞铜卖了,然后收拾好首尾,这事儿就没关系了?但他不想想,人家府衙的人是傻子吗?人一旦交出去,那就不受控了。有些事,做下了就藏不了!他们真要放弃俞铜,就该买通一个人犯去把俞铜杀了,而不是将一个知晓他们绝大多数秘密的人,交到府衙的手上。”
“废物,自己找死,还要牵连本官!”
他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当即站起,“备轿,去俞府!”
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地位姿态之类的了,直奔俞府而去。
到了俞府,俞府门房连忙上前,“魏大人,可是来寻我家老爷?”
魏奇山理都不理,直接往里走去。
门房连忙追上,“魏大人,待小的去请示我家老爷”
啪!
跟在魏奇山身后的魏府管家转身就是一记耳光,厉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滚!”
门房虽然没能去通报,但俞府自然有其余下人瞧见,匆匆通知了家主俞乾。
辛苦了一天一夜的俞乾正在休息,听见魏奇山居然亲自过府,也不得不赶紧爬起起来,匆匆穿上衣服出迎。
双方刚见面,俞乾还没开口,魏奇山便直接骂道:“俞乾,你若不想活了,可以自己去死,不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自认为已经羽翼渐丰的俞乾在面对魏奇山的怒火时,心头也忍不住一阵火起。
以前老子没发家的时候,你骂我跟训儿子一样,如今老子发家如此,你还这么骂我?那他娘的老子不是白发家了?
仿佛回到了还未发家之时的俞乾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装傻充愣道:“魏大人,在下实在不知道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他竭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维持着自认已经足够强大的自信,不愿意立刻就朝魏奇山跪下摇尾乞怜。
他甚至想着,如果魏奇山追问,他就说魏奇山当初派管家来,让俞家不得擅动,俞家只能照办,将锅都甩给魏奇山自己。
魏奇山看着他,神色骤然冰冷,“若是你脑子这么不好用的话,明年边疆三省的业务就不劳大通钱庄负责了,本官很怀疑一个如此愚笨的东家,能不能办好朝廷的差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如同被戳中了金钟罩的罩门,让俞乾立刻认怂,心底刚生出的那点小心思也彻底打消,光速“滑跪”。
“魏大人说的,可是俞铜之事?”
魏奇山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但也没继续喝骂。
俞乾知道魏奇山在担心什么,俞家如果不保,最先遭殃的肯定是魏奇山。
边疆三省税赋折银和代发军饷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油水太多了,整条利益链条上的都吃得盆满钵满。
而这还只是他们双方狼狈为奸的事项之一。
当然,对他们而言,肯定不会用狼狈为奸这个词,而是互利共赢。
“魏大人,此事内情颇多,在下也是无奈啊!俞铜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终究是我侄儿,若非走投无路,在下也不会做这等艰难的决定。”
魏奇山安坐不动,一言不发,方才的气势汹汹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当朝重臣的沉稳气度。
他越是沉默,俞乾的心头就越慌,连忙直入主题,说出了真正原因,“此事,乃是齐王殿下的决定,殿下希望我们将俞铜扔给中京府衙,然后将首尾收拾干净。在下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办啊!”
“齐王殿下?”
魏奇山也破功了,惊呼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事儿里面还能牵扯出齐王殿下。
等俞乾将那日独孤先生前来的情况说了,魏奇山也沉默了。
如果是齐王殿下自己的吩咐,他还能猜测是不是齐王脑子又抽了,胡乱下的命令,但居然是独孤先生亲自来说的,那就说明得到了独孤先生的认可。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更有甚者,魏奇山想到,这等事情,齐王居然没找自己商量,莫非对自己心生芥蒂了?
事已至此,他也没法要求俞乾改弦更张,只好问道:“那你把俞铜的事情,处置得怎么样了?”
俞乾当即道:“大人放心,都处理好了,一些可能出事的人,在下都已经让他们闭嘴了。”
魏奇山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俞乾所说的闭嘴是什么,他也不在意,只要这些人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官帽就行。
魏奇山又问道:“要不要考虑一下,叫府衙的内线,让俞铜也闭嘴?”
俞乾叹了口气,“大人介绍给小人的内线之前就回话了,如今他也不知道俞铜被关在哪儿,根本无从下手。”
“那好吧,就把你这边的事做好,再细致些,不要大意。”他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