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乾连连点头应下。
说完,魏奇山便起身告辞,半点没有为先前的愤怒道歉的意思。
俞乾虽然心头不爽,但也没流露出半点,恭敬地将瘟神送走。
当魏奇山的轿帘放下,悠悠启程,俞乾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愤怒就如同被外力压弯的树枝,猛地弹起,疯狂招摇。
他娘的,不就是个户部尚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等着,老子一定想办法把你弄死!
魏奇山回到府中,全程旁听了他跟俞乾谈话的管家轻声安慰道:“老爷,如果按照俞乾的说法,此事兴许不会很麻烦?”
魏奇山哼了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俞乾能冒险,我却不能。”
他沉思一下,看着管家,开口道:“你去找一下那个齐政。”
魏府管家带着几分征询之色地望向自家老爷。
魏奇山道:“他不是想要两头讨好嘛,就给他个机会。准备点钱,让他想办法将俞铜的案情局限在古家的案子上,不要去查那些别的。”
魏府管家稍一琢磨,面色一喜,“老爷此计妙啊,他若收钱办事,再好不过,咱们万事大吉。如果他收钱不办事,那咱们也可以借此逼迫,甚至攻讦卫王,以平息此事。”
魏奇山点了点头,“立刻去办。”
魏府管家的执行力很强,很快便将齐政约到了临江楼的雅间之中。
“齐公子可曾来过临江楼啊?”
魏府管家的笑容之中,带着几丝高贵和自傲,看着齐政。
影帝附体的齐政张望一圈,啧啧称奇,“这临江楼还真是名不虚传啊,雕梁画栋,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修得起来。”
魏府管家嘴角一抽,但想到齐政一个刚进京的乡巴佬,恐怕不知道金玉阁的事情,便也不计较,开口道:“咱们来这世上一遭,短短数十年,总是要好好体验一番的。”
齐政当即叹了口气,主动进入魏府管家的言语圈套,“这等繁华,也就大管家这样的人,才能随便体验的。”
“齐公子若是想,也可以的。”
魏府管家微微一笑,从怀中递出一张银票,看着银票上那以万为单位的面额,齐政诧异地看着魏府管家。
“一点小礼物,齐公子笑纳。”
齐政抿着嘴,目光贪婪地在银票上流连,嘴上道:“无功不受禄,大管家有什么需要在下办的,不妨先直说。”
魏府管家将齐政的神色收入眼底,微微一笑,“齐公子果然爽快,那在下也不藏掖了,一件小事。”
他看着齐政,“大通钱庄,关系着我家老爷的政绩,我家老爷不希望大通钱庄因为俞铜这等愚蠢小人而受什么影响。”
他叹了口气,“齐公子应该知道,如今朝堂争储,水火不容,如果俞铜的案子办成了大案,我家老爷担心此事会被有心人做文章啊。”
齐政开口道:“大管家需要在下如何做,直说便是,在下既然愿意与魏大人结个善缘,只要能办的,都会尽力。”
“我的意思是,那俞铜既然因为古家的事情被抓了,那就审好这一个案子,然后让俞铜尽快受到律法该有的惩处就够了,其余的事情,就可以打住。齐公子意下如何?”
齐政沉吟片刻,目光几度在那银票上瞥过。
魏府管家心头鄙夷,再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在上面,推向齐政。
齐政一咬牙,将银票收起,“好!我尽力!”
魏府管家露出满意的得逞的微笑,“那就静候齐公子佳音了!”
当他回到魏府,将情况说给了魏奇山。
魏奇山点了点头,但心头总觉得还是不保险,想了想,看着管家,“联系一下府衙的内线,询问情况,别被那小子骗了。”
身为官宦之家的人,耳濡目染之下,管家也知道这种关系官位的事再谨慎也不为过,于是沉声答应。
就在他得到吩咐的同时,齐政也敲门走入了府衙的一处房间。
他径直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眼前诧异的高大汉子,微笑道:“时候差不多了,如果没什么事,咱们聊聊吧,白都尉?”
第175章 捉拿归案
房间之中,白都尉看着齐政,面露不解,但还是开口道:“齐公子想聊,白某自然随时奉陪。”
齐政轻声道:“白都尉在中京城,管理治安多年,官声颇佳,百姓觉得白都尉能够秉公执法,上面的人也觉得白都尉能够妥善处理好各方权贵的关系,还能兼顾案情,维护京中治安,这份手腕,让人佩服啊!”
白都尉心头的不解更浓,但嘴上还是顺着道:“白某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都是各方抬爱,齐公子谬赞了。”
“包括给外人通风报信,也是分内吗?”
齐政轻轻开口,让白都尉猛地一惊。
但多年刑侦之事的经验,让他立刻稳住了心神,“齐公子这是怀疑本官?”
齐政叹了口气,“怀疑也好,拆穿也罢,以白都尉的本事,自然能够理解到在下的意思。”
“证据呢?”
白都尉看着齐政,“齐公子总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一位朝廷命官吧?”
齐政很光棍地摊了摊手,“没有证据,但我想百骑司应该能找到证据。”
听见让几乎所有朝官都害怕的百骑司,白都尉却丝毫不惧,“好啊,齐公子若能让百骑司把本官抓进去,本官也无话可说。”
齐政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不敢,还是觉得我做不到?”
白都尉冷哼一声,“齐公子有本事,尽管带百骑司的人来便是,本官就在这儿,绝不逃遁!”
高大威猛的汉子,在这般慷慨激昂的言语下,搭配着傲骨嶙嶙的样子,看上去,的确气质拉满。
“我既然来找你,就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来。”
齐政淡淡道:“而既然是我来找你,不是直接领着百骑司来找你,就说明我还可以给你另一条路。一条回头是岸,重新开始的路。”
白都尉压根不为所动,“齐公子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齐政微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份供状,“这是俞铜的供状,白都尉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让我离开吧。”
白都尉心头陡然一惊,犹豫片刻,却没伸手去拿,摇头道:“俞家之事,既有齐公子操持,本官何须担忧,这供状没什么好看的。”
齐政没有收起供状,只是将它放在了白都尉面前的桌上,平静道:“我在给你最后的机会,俞家很快就将覆灭,俞家覆灭之后,你的事情必然暴露,届时身败名裂,身死族灭。”
“我只是看你这些年的确也算劳苦功高,未曾做过多少恶事,且也有几分身不由己,不愿你半生功劳烟消云散,才想救你一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若冥顽不灵,那就走着瞧吧。”
他站起身来,缓缓朝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迈出这个房间时,他的身后终于传来了一声认命般的喊声。
“等等。”
一个时辰后,魏府管家收到了白都尉的回信。
扫眼一看,登时喜上眉梢,匆匆赶到了自家老爷面前。
“老爷,府衙那边回信了。”
魏奇山连忙拿过,扫了一眼,也不禁露出几分喜色。
白都尉在信里确认了齐政已经在推动以古家之事结案,并且在努力说服卫王。
“如此一来,确实是可以安心了。”
魏奇山缓缓道:“那些事情先停下吧,观察两日再说。”
随着魏奇山一声令下,原本暗流涌动的魏府,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门外等着的宾客,也陆续得到了召见。
来自淮上的盐商总会副会长,也在等候的人群中。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番召见,成功送出一份足以让外人震惊的厚礼的他,走出府门。
在一阵轻松之余,心头也充满了一种荒诞的无奈。
辛辛苦苦地等着被召见,心甘情愿地求着被搜刮,来一趟就像被扒了层皮,才能换得一个相对公平的发展机会。
魏奇山啊魏奇山,你这座山,什么时候才能倒啊!
想到自家会长,居然把扳倒魏奇山的希望,寄托在卫王身上,这位副会长就是苦笑摇头。
卫王立了那么大功,回来只是被赏了个中京令,能有什么作为?
他回京也快半个月了,人家魏奇山不还是安然无恙!
就在这位盐商总会的副会长在深夜走出魏府,摇头离去之时,一辆在百骑司探子严密保护下的马车,也缓缓驶进了京城的城门。
马车一路前行,径直来到了刑部之外。
百骑司统领隋枫朝着二人点了点头,两个身影便从马车上走下。
来到刑部大门前,扑通一声跪倒,从怀中举起一份诉状,高呼道:“草民有状,求刑部老爷做主!”
按照常理,他俩是绝对不可能被刑部的老爷们接见的。
但今日却不一样。
事实上,早就得了天德帝密令的刑部尚书已经在衙门里等得快疯了。
两人才喊了一声,便立刻有早早等候的守卫,将二人请进了刑部大堂。
经过一番庄严肃穆又装模作样的询问之后,亲自接见伸冤者的刑部尚书孙准猛地一拍惊堂木,愤怒得嘴角都要压不住了,厉声道:“这俞家作恶多端,罪行累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总捕何在?”
刑部总捕应声出列,“卑职在!”
“立刻组织人手,本官要亲自带队,将这群无恶不作的案犯缉拿归案!不得走漏一人!”
“是!”
俞家。
今夜灯红酒绿,欢笑不断。
虽然俞铜没了,但是俞家还在。
俞乾也来了兴致,让府上的歌女舞女都一展才华,自己一饱眼福之后,也好一展雄风,彻底洗去这几日的阴霾。
同时,也是团结安抚俞家族中的其余人。
不让他们因为俞铜的出事,而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
俞金陪坐在一旁,如一个长袖善舞的交际花,在一众叔伯弟兄们身边穿梭,跟这个耳语几句,和那个攀谈一会儿。
尽力消弭着因为俞铜的事情,产生在族人之中的裂痕。
欢宴在酒精的催发下,渐渐步入了高潮。
不少舞女跳着跳着,就跳进了俞家人的怀中,罗衫半解,娇嗔一片。
房间之中,风情漫漫。
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解风情地闯了进来,撞破了房间之中的旖旎。
俞乾眉头一皱,喝骂声还未出口,便听得管家哭丧着脸的禀报。
“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甲士,将咱们府上给围了。”
“什么?”
一阵桌椅撞翻的声音中,响起了俞家人的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