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国担心就是这一点,要是部队在攻击过程中伤亡过大,日军一个反击就有可能导致全线崩盘。到时候攻防形势易位。谁消灭谁就不好说了。
周参谋长也不同意熊处长的意见。很明确地说:“我不同意去贯台。太危险了!”
熊处长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说:“参座,我认为只要谋划得当。以我们97军三万多人的实力是可以消灭独立混成第四旅团的。”
周参谋长毫不客气地说:“我同意你的看法,可你能保证在两天之内消灭独立第四混成旅团吗?”
熊处长尴尬地笑了笑,说:“呃,这个,当然不太现实。毕竟我们部队里面新兵太多,还需要在战场上磨练一下。不过,咱们也没有必有急着消灭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啊,完全可以用零敲牛皮糖的战术把敌人一点一点吃掉,反正日军在华北已是无兵可调!”
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但当时日军在黄河北岸确实非常窘迫。由于大量的兵力被抽调到津浦线,他们不得不全线收缩到各铁路干线,结果藏身敌后的中**队迅速从山区杀出,四处围攻日军的据点。
像最倒霉的第二十师团全线收缩到同蒲铁南段,但铁路很快被卫立煌指挥第二战区部队切断,日军只能依靠飞机空投来补充物资。没过多久,中**队又对临汾机场等地进行炮击,使其空中运输线路也被掐断。
二十师团很快陷入了断粮的境地,不得不抢割附近农田未成熟的青苗充饥。不少据点的日军在抢完农户家里的牛、马、猪、羊之后,又捕食猫狗,到最后耗子都被士兵们一窝一窝地吃光,于是只能以树叶、青草为食。
熊处长甚至乐观地说:“依我看,等我们收拾完独立混成第四旅团之后,也别过黄河了!直接调头向西,与卫长官合兵歼灭第20师团再说!”
周参谋长哼了一声,拿来一幅地图,手指在兰封县城北面一点,说:“你说日军在华北没有援兵?那第十四师团难道不能从这渡河北上吗?”
熊处长额头上顿时冷汗津津,说:“呃,这?”他显然忽略了这一点,更没有想到一旦发生这种情况的严重后果。
97军现在虽然小有实力,但跟一个加强的甲等师团比起来还是要弱上不少,更别提还有独立混成第四旅团,两者相加,仅从兵力上也不比97军少了。
配属给第十四师团的部队里面包括:第2师团第一架桥材料中队、第14师团架桥材料中队、第16师团第2渡河材料中队、架桥材料1个分中队、折叠船约150只。另外还有工兵第14联队。
这些部队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们可以保证第十四师团在任何一个地点都可以迅速渡过黄河。
熊处长说:“军座,参座,第十四师团不是还被包围在兰封、内黄、民权、考城之间吗?十几个师的包围下,他们能冲得出来?”
郑卫国想了一下,说:“指望一战区消灭第十四师团肯定是不现实的,不然还要咱们南下干嘛?”兰封会战的具体经过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最后肯定是以**的失败而告终,不然也就犯不着掘开花园口以水代兵了。
熊处长在地图上标出兰封北面的两个重要的渡口——陈留口和兰封口。他指着地图说:“军座,您认为**能坚守多久?”
郑卫国想了一下。说:“应该能坚守三天吧!”
熊处长有些不信,说:“军座,您是不是太悲观了一些。**第27军在防守兰封及其附近的国防工事。他们的三个师36师、46师、88师,那可都是**精锐!王铭章一个杂牌师也在滕县守了三天,三个嫡系师总不会比一个杂牌师更差吧!”
除了王铭章死守滕县以外,还有庞炳勋血战沧县姚官屯,打了七天七夜才撤,后来又守临沂先后两次激战五日五夜。至于孙连仲死守台儿庄更是天下闻名。
郑卫国一想也是,中央军精锐,兵力也充足。总不会连杂牌军都不如吧?会不会是自己判断失误呢?唉。早知道要穿越就应该把抗日战争史背下来的再穿的。
周参谋长却不以为然,他冷哼一声,说:“藤县是王师长愿意拼命才守了三天,桂永清是敢跟鬼子拼命的人吗?军座说他们能守三天。我看他们能守两天就不错了!”
事实上。周参谋长也高看了桂永清、邱清泉一眼。按照原本的历史。日军于22日绕开兰封,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陈留口,次日又调过头来攻打兰封。桂永清把88师师长龙慕韩扔下来当替死鬼,自己则逃之夭夭。两次战斗都不到一天就结束了。
看来,装备、训练、工事虽然很重要,但要是将士们,尤其是部队主官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再精良的装备、再严酷的训练,再稳固的工事也是毫无价值,只能像猪狗一样被敌人牵成一长串去砍头。
熊处长想了一下,确实没有把握在两天之内拿下贯台渡口,消灭独立混成第四旅团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于是长叹一声,说:“军座、参座,请恕卑职考虑不周。看来,还是只能先过黄河了。”
郑卫国摇了摇头,说:“不!我决定采用你的计划,直取新乡,然后挥师东进,抢夺贯台!”
周参谋长大吃一惊,忙道:“军座,万万不可啊!”
王奇峰副军长也说:“军座,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郑卫国说:“我意已决,勿需多言!”
众军官们面面相觑,一阵眼神交流之后,熊处长硬着头皮说:“军座,都怪卑职荒唐,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您就别拿卑职寻开心了!”
郑卫国摇了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是当真的!”
熊处长说:“那您可以说一下具体的原因吗?俗话说,将有怀疑之心,兵无死战之志,您不给咱们透个底,只怕将士们心里不踏实啊!”
郑卫国嗯了一声,说:“也罢,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担心豫东局失控,委员长会下令决堤放水!”
熊处长一愣,说:“决哪儿?”
郑卫国说:“当然是黄河,还能决哪儿?”
熊处长吓了一跳,忙摆手说:“什么!黄河?不,不,不!这不可能!军座,您没有去过黄河,根本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河水悬空四五米啊,一旦破堤,下游岂有人烟?委员长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郑卫国哼了一声,说:“要是不厉害,委员长还不稀得使呢!眼下正是桃花汛期,河水高涨,加上五月份以来,山西、河南普降大雨,正是以水代兵的最佳时期!一旦战事不利,委员长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平时温文尔雅的熊处长突然跳将起来,指着郑卫国的鼻子骂道:“你,你胡说!天下间打仗,那有放水淹自家百姓的道理!”
周参谋长怒喝道:“放肆!有这么跟军座说话的吗?”又忙对郑卫国说:“军座,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从小没有爹,是她娘一手拉扯大的。他爹是河南人,就是因为黄河溃坝,才被水淹死的!”
郑卫国扫视了围在跟前的军官一眼,说:“诸位,黄河每年溃堤都要淹死人,要是大堤完全被扒开,后果有多严重,你们应该知道!”
众军官都面色凝重,没有吭声。
郑卫国停顿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原本想直接去河南,然后汇同各友军夹击第十四师团。可是照眼下的情形看,我们要是先过河,只怕土肥原就能先一步抢占渡口。到时候他们有物资之便,补给之利,就难以匹敌了。”
周参谋长为难地说:“军座,您果真要去打贯台渡口?”
郑卫国郑重地点点头,说:“没错儿!”
王奇峰副军长说:“军座,您要三思啊,一旦我军未能及时攻下贯台。第十四师团又从陈留口挥师北上。我军拥挤在黄河岸边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啊!”
郑卫国说:“全军覆灭倒未必,但的确是九死一生!所以在这里,我不以长官的身份命令你们,而是以一位中**人的身份邀请你们与我并肩作战!”
他看了看众军官们的神色。有的神情激动。有的淡然处之。还有的一脸悲壮。当然,脸上浮现出犹豫、彷徨、退缩的也大有人在。毕竟自古艰难唯一死,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慷慨牺牲。共赴国难的。
张东凯副师长犹豫了一下,说:“军座,卑职敢问,您是从何处得知委员长要以水代兵的呢?情报是否可靠?若此事当真,我骑四师上下尽数牺牲也不在话下,可要是委员长没起这个心思,咱们的弟兄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周参谋长叹了一口气,说:“此事千真万确!我还在二战区前敌指挥部的时候就听说了,是一战区晏勋甫参谋长提议的,委员长并没有反对!”
王奇峰副军长也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听说过,军座和周参谋长说的是真事儿!”
相信三位长官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众军官们都低着头,感到心里沉重无比。看来,过不过河,战还是不战,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郑卫国说:“我不想欺骗你们。这一仗会死很多人,但是只要我们成功了就能挽救至少**十万人的生命!”
周参谋长说:“想当年周某也是立志为国,没想到四十载过去,还是碌碌无为。今以我一人之命,能救活三十人,何乐而不为?军座,我跟您去打贯台!”
王奇峰副军长说:“老朽本想活着看到东北光复,可是国家连连丧师失地,我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既然抗战必有牺牲,愿为国先死!”
军官们听了感到不已,纷纷喊道:“军座,也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血战到底,誓不退缩!”
“愿舍此残躯,为国先死!”
……
郑卫国激动地说:“好,好!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今天我就要带着你们创造一个奇迹。你们都围过来,我们讨论一下战斗部署。”
想要打败独立混成第四旅团,挽救豫、皖、苏三省百姓的生命,光有必死的决心还不够,必须得有正确的斗争策略,否则就是把97军拼光了,也无济于事。
35旅旅长吴全福主动请战,说:“军座,这个独立混成第四旅团是咱们的老对手了。当然在鹰扬岭我们就交过手,这回还是让咱们旅打先锋吧!”
其他几名主力旅旅长也不甘示弱,纷纷争当主攻,或者先锋。
郑卫国说:“大家先别急,这场战斗非常小可,每支部队都要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实力才有希望取胜,你们每支部队都是主攻,都是先锋,是作战的位置不同而已。”
段双虎说:“军座,以敌人的实力来看,我军全力压上才有获胜的希望,一分兵的话只怕力有未逮啊!”
张海岩也说:“段副师长说得不错!”
周参谋长笑道:“你们先别着急,我看军座成竹在胸,必有妙计!”
郑卫国忙摆手说:“妙计谈不上,不过我确实有一些想法,你们都帮我参详一下,看有没有可操作性。”
他的计划就跟前文一样,主力绕过新乡东进,直逼贯台渡口。35旅则留在平汉线,先取新乡,再破平汉线,打通与黄河以南的联系。
独立混成第四旅团的老巢被抄,必然回援,而贯台渡口也需要留部队防守,兵力就会一分为二。这样一来,集中三个主力旅打半个旅团,胜利的希望就会大大增加。
熊处长此时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击节叫好,说:“军座,我有一个建议,可以让35旅偷袭新乡,尽量完整地抢夺电台,并对外封锁消息,造成新乡城还在日军手中的假像,然后通过电报诱使日军分批来援,我军则在途中分批歼灭!”
郑卫国颔首嘉许,说:“此计可行,长贵,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特战旅了!”
张长贵大喜,忙站起身,说:“是,军座,保证完成任务!”
由于各主力团团长都升任旅长,为了内部的派系平衡,郑卫国就给张长贵也升了两级,给了一个特战旅旅长的名义。不过部队还是只有一个特务营,另外新编了两个学兵连,算是预备特种兵。
攻打新乡城时,那个挑着担子卖鸡蛋的小伙子就是其中一员。他们跟特务营老兵相比,战斗经验还比较欠缺,不过都有文化,不少人还有武术底子,加上年轻,日后的发展定然在老兵之上。
35旅拿下新乡的时候,郑卫国率主力已经到了延津。这里恰好位于新乡城和贯台渡口的中间,距两地均有百里之遥。
周参谋长突然兴奋地从后面追了上来,高声喊道:“军座,快停下,有好消息!”
郑卫国一勒马缰绳,胯下白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腾空而起,恍如白龙出水。他接过电报一看,哈哈一笑,突然变得意气风发。
王奇峰副军长已经猜到是何事,心头一阵狂喜,说:“好,好!小儿辈已破贼矣,吾一老将何惜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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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围城打援
贯台村,独立混成第4旅团驻地。参谋长清水喜太郎急匆匆地走到旅团长河村董的房间外,正准备推门进去,没想到里面突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清水喜太郎稍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说:“旅团长阁下,我是清水喜太郎,有紧急军务向您汇报!”
房门一下子被拉开,衣衫不整的河村董少将把脑袋伸了出来,有些不高兴地说:“清水君,我不是说过没有事情就别来打扰我吗?”
清水喜太郎忙低头行了一礼,急切地说:“请恕我失礼,旅团长阁下,新乡城遭到支那军的攻击!”说着把一封急电奉上。
河村董接过电报看了一会儿,脸色阴晴不定,说:“走,我们去作战室!”
清水喜太郎在来之前已经通知下属各部队长到作战室开会,所以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军官。
旅团部的参谋军官和部队长们正在议论当前的战事,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新乡遭到攻击,一个个都表现得都很乐观,认为一周以内就能接应上黄河以南的第十四师团。
要是历史上不曾改变,他们的乐观也没有错,甚至还略显谨慎。因为一天之后,第十四师团就打到渡口边上了。
河村董和清水喜太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军官们忙起身行礼。河村董一屁股坐在首位上,说:“诸君请坐!清水君。把事件的经过都告诉他们吧!”
清水喜太郎朝河村董少将低头道:“哈依!”又转过身来对着军官们说:“诸位,请安静!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新乡城遭到不明身份支那武装的袭击,现在情况非常严重。”
军官们大吃一惊,因为自打三个月前攻占新乡以来,这里的“治安状况”一直都很良好,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抵抗势力。
清水喜太郎把那份求援电报放在桌上,说:“这是松川君从新乡发来的急电,你们都看一下。”
见军官们轮流看了一遍,河村董说:“诸君。你们有什么看法都说出来吧!”
军官们开始还比较拘谨。说着说着就放开了。有的要求全力回援,有的建议先让松川大队坚守两天再说。由于观点不同,很快就有人开始争吵起来……
在封丘县应举镇,34旅正埋伏在公路两侧。李大壮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鬼子的动静。就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对张海岩说:“海岩,你看小鬼子会派兵回援吗?”
张海岩也不太确定,说:“应该会吧。毕竟旅团部驻地要是被端了,很丢人不是?”
李大壮嘿嘿一笑,说:“俺也这么想!可鬼子咋还不来呢?会不会打别的路走了?”
张海岩说:“那不会!这里是新乡通往贯台方向唯一的一条公路。他们不走这里,只会花更长的时间,绕更远的路,汽车也不好机动。再说了,这周边都有我们的骑兵哨探,鬼子还能遁地不成?”
两人正说得起劲,一名上校走了过来,笑道:“海岩说得不错,日军想要回援新乡定然要从这儿走!”
张海岩和李大壮忙起身相迎,说:“哟,熊处长来了!是来视察部队的吗?”
熊处长摇头笑道:“视察部队可轮不到我一个小小的参谋处长,我是奉军座命令到前线来确认敌情的。”其实他此番前来就是视察的性质,只是他不愿意让部队长官们产生反感,故意不说罢了。
李大壮着急地说:“熊处长,您能保证小鬼子一定会从这儿过?这都几点了,真是要活活把人急死!”
熊处长说:“嘿,这个我可没法保证。不过就算日军从别的地方回援新乡,对我军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张海岩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忙问道:“熊处长,此言何解?”
熊处长折了一截树枝,在地上比划一下,反问道:“张旅长,你说我军为什么要分兵打新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