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会儿玩笑,郭总监突然皱起眉头,说:“咦,你们有没有发现,好长时间都不见鬼子出动野战重炮了!”
山炮连长点点头,说:“好像是。除了75野炮撑撑场面,105加农炮和150榴弹炮都没影了。”
郭总监说:“嗯,马上联系军部,我怀疑日军的重炮部队已经撤走了!”
山炮连长大喜,说:“撤走了?那咱们不是可以跟鬼子来一场炮战!”野战重炮的威力和射程像阴云一样一直笼罩在炮兵们的心头。这种受不了,打不到的困境让他们感到非常无力和愤懑。
郭总监摆手说:“眼下还不是时候,咱们的野炮部队才刚刚建立,一对一不是鬼子的对手。再说了,鬼子在北岸有观测点,还有系留探空气球。咱们什么都没有。怎么敢跟他们硬拼?”
山炮连长叹了一口气,说:“咳,咱们炮兵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跟鬼子打啊!老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打几炮就得转移。跟做了贼似的。真不带劲!”
郭总监笑道:“嘿嘿。这样打战果大,代价小,有什么不好么?”
回到炮兵指挥部。野炮部队的指战员们也联名上书请战。郭总监有心拒绝,但又怕伤了士气,就把请战书又上交给了97军军部。
周参谋长笑道:“郭总监真会转移矛盾,军座,您看怎么回复?”
郑卫国想了一下,说:“野炮部队当然不能动,你告诉他们,如果闲着没事儿做就给我再挖一个掩体!”他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咱们可以先打一打贯台渡口,试探一下敌军的反应。”
王副军长一直没吭声,闻言忙道:“军座,现在就打渡口是不是太急了一些?依我看,咱们不如等32军收复南岸之后再打,到时候没有了南岸日军的威胁,咱们就能轻松拿下!”
郑卫国点点头,说:“嗯,这样打伤亡确实要小很多,但压力就全部转移到友军那边去了。我们既以民族武力自诩,怎么能在国战中保存实力呢?依我看,还是打一打为好。我们这边一打,就能牵扯住大量的日军,给友军分割包围日军主力创造机会!”
王副军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说:“我反对!不过只要你下令,我坚决执行!”
郑卫国无奈地笑了笑,对屋里的其他军官说:“你们呢?”
周参谋长说:“我赞同军座的观点!”
段双虎说:“军座,您就下命令吧,我们争取在各军中第一个完成任务!”
张东凯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支持军座的意见。”他看了王奇峰一眼,解释说:“我觉得大家不能小看北岸的日军,他们兵力虽少,但胜在精干。现在渡口阵地经过多次修复加固,已经算是一个半永久性质的工事了,其周边又是一马平川,难以靠近。所以我认为晚打不如早打,免得到时候吃亏。”
大伙儿一听连连点头。郑卫国也很惊讶地看了张东凯一眼。以前只觉得是一个老派军人,没怎么看重,没想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看来,能混到**高官的都不能小瞧。
郑卫国点点头,说:“张副师长说得好!那我们接下来就谈谈如何来打这一仗。”
周参谋长说:“军座,您是打算一举将渡口拿下,还是想先消耗守军的兵力?”
郑卫国说:“一举拿下不太可能,再说,现在还不到用人命填的时候。”
周参谋长说:“那卑职倒有个主意。”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薛郭庄村和南曹村说:“我建议暂时不动用贯南阵地的部队,而是从两翼轮番攻击渡口的日军,消耗他们的弹药和体能。等到晚上的时候,再派让一营主力进入贯南阵地,伺机直扑渡口。”
王副军长说:“参谋长的意见不错,依我看还可以让四营在贯台村炮击渡口,不然中间空着那么大一块地方肯定会引起日军的怀疑。”
段双虎笑道:“副座,您是不知道,现在贯台村里面还热得跟烤炉似的,肯本不敢进去!更要命的是,里面可能还有炸弹没爆炸,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咋办?”
郑卫国想了一下,说:“从工兵营抽调一个连配合五营进入贯台村,温度太高就用水泼,有炸弹就想办法清除。咱们要给鬼子造成一个假象,让他们以为咱们还在贯台村以北。”
段双虎忍不住泼冷水,说:“这恐怕瞒不住鬼子。”
郑卫国说:“总要试一试,如果能在贯台村占住脚,对于贯南阵地也是一个支持。最好能把交通壕一直挖过去,运送补给和伤员就方便多了。”
作战方案很快下达到了33旅,赵云祥旅长根据军部的指示迅速向各营传达了命令。最先动手的位于薛郭庄村的三营。他们接到命令后立即组织起重机枪和迫击炮向渡口方向发动了攻击,打了一阵之后,又迅速撤回到工事里面去了。
从薛郭庄村到渡口也不过一千米的距离,正是重机枪和迫击炮逞威的好地方,加上两地之间也没什么遮挡,一下子就打得渡口的日军惨叫连连。
还没等冈本回过神来,驻守南曹村的四营又开始接力。他们隔得稍远,不过也只有一点二公里,即便用六零炮也能轰得到。
四营打完之后,位于更靠北的前辛庄、后辛庄的迫击炮兵也开始发威。其中五营还故意在贯台村内大肆折腾,做出一副全面攻击的样子。
冈本和小笠原龟缩在工事里面,都被炸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小笠原略显惊慌,说:“少佐阁下,支那人好像要发动强攻!我们要不要反击?”
冈本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说:“支那人是想消耗我们的弹药。告诉士兵们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许开枪。另外,不许走出工事一步。”
日本人的确是一个忍耐力极强的民族。冈本一声令下,这一个加强大队千余人就趴在工事里面死活不出来。不管33旅如何攻击,如何挑逗,他们都不理会,就连拉屎撒尿都是工事内进行的。
南岸的炮兵还不时朝这边打两炮,北岸的日军纯粹是干挨打不还手。除了少量士兵在外面警戒以外,绝大部分人员和装备都收缩进了工事。这种情况下,33旅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就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了。
赵旅长渐渐发现不对劲儿,忙向军部报告,说:“不行啊,军座。鬼子死活不出工事,咱们恐怕只能白白浪费炮弹和子弹了。”
听到前线传来的战报,大伙儿都有些傻眼。日军不是最讲究武士道精神的么?
周参谋长想了一下,说:“军座,要不让战士们冲一次?”不管在什么时候,白刃冲锋都是最直接最彻底的攻击手段。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争夺渡口下
郑卫国断然拒绝道:“不行!敌军现在占据了地利和火力上的优势,直接冲锋伤亡太大。咱们宁可浪费一些弹药,也不能让弟兄们白白送死。”现在局面大好,他可不想打出一个关家垴来。
王奇峰副军长想了一下,说:“如果步兵和炮兵能提供一些掩护,我可以调骑兵来试一试。”
骑兵高速冲锋时能达到十几米每秒,确实很有希望在日军反应过来之前冲入渡口阵地。可是冲进去之后呢?
日军把阵地修得跟迷宫似的,战马跳到里面别说跑动,只怕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到时候鬼子一刀刺来,躲都没地方躲。养活一个骑兵的费用足以养活八个步兵,以郑胡子的“小气”性格,更舍不得让他们送死。
见两套方案都被郑卫国否决,段双虎说:“军座,我有个想法,就是比较慢!”
众人奇道:“什么想法?”
段双虎嘿嘿一笑,说:“挖战壕,一直挖到鬼子的眼皮子底下!”
众人齐摆手道:“切,七八百米呢,还是河滩地,挖到后天也别想挖完!”
淮海战场上,中野和华野搞的近迫作业确实非常厉害。据幸存的**战士讲一夜之前就能逼近**阵地。可黄河滩上尽是泥浆和砂石,日军也非**可比,想顺顺利利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挖战壕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东凯副师长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说:“用人力确实来不及。用炸药怎么样呢?”
“炸药?”大伙儿都是一愣。爆破作业大家都听说过,但实际应用并不多。尤其是**炸药奇缺,一般很少用这东西修工事,倒是日军经常使用。后来解放军、志愿军用的那么熟捻,说起来还是跟鬼子学的。
郑卫国点点头,说:“我看行!马上把工兵团长陈明发给我叫来。”工兵团,即以前33师直属工兵营。33师升格为军之后,各主力团均升格为旅,直属营也就相应的升格军直属团。
陈明发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给各位长官敬了个礼。然后一脸期盼地说:“军座。各位长官,我们团是不是有新任务?”
周参谋长点点头,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图上比划一下,说:“让你们在这里修一道之字形或者蛇形战壕需要多长时间?”
陈明发一愣。说:“参谋。请问是土工作业还是爆破作业?”
周参谋长说:“这个我们不管。越快越安全就越好!”
陈明发笑道:“要是炸药管够,鬼子不捣蛋,人手又够多的话。今天下午就能挖好,都不用等到天黑。”
郑卫国没好气地说:“你这不是废话吗?炸药和人手我可以尽量多抽调一些给你,步兵和炮兵也会对渡口阵地的日军进行压制。你们动作快点儿,能不能在明天天亮之前修好?”
陈明发大喜,说:“这个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工兵团接到任务以后迅速集结起来开赴贯台渡口西北方向的薛郭庄村。这里比南曹村距离渡口要近一些,所以被选为主攻方向。当然,南曹村也有一支队伍在修筑战壕,作为助攻方向。至于贯南阵地,那是最后的杀手锏,只有少部分士兵在偷偷地修筑交通壕。
轰!随着一声巨响传来,薛郭庄村阵地前面突然变得烟尘迷漫。负责警戒的日军士兵惊讶地对同伴说:“喂,那是怎么回事?是被咱们的重炮击中了吗?”
另一名日军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像!空中根本没有炮弹的轨迹,倒像是原地爆破的!”
“哈!难道是支那人不小心炸了自己?”说完,两名日军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得起劲,一发炮弹突然飞了过来,炸得阵地上硝烟四起。那两名士兵吓了一跳,忙躲到了工事下面。这时33旅所属炮兵在对渡口日军阵地进行压制。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工兵团的战士们边爆破边用洋镐修筑战壕,很快就向前推进了十几米。这一下,日军的警戒哨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忙跑去向冈本报告。
“纳尼?支那人在进行爆破作业?”冈本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士兵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是这样的,阁下!”
小笠原疑惑道:“在自己的阵地上搞爆破作业?支那人究竟想干什么?”
士兵忙道:“好像是在修战壕,而且在不断向我军阵地靠拢!”
冈本恍然大悟,说:“索嘎,原来是迫近作业!这可不像是一般的支那军队啊!”
小笠原脸露忧色,说:“少佐阁下,我部兵力太少,要是让敌军迫近阵地可就太危险了。我建议立即向上级请求战术指导。”
冈本苦笑道:“现在支那各军正从四面围了上来,旅团长阁下已经南撤至三义集,只怕短时间内顾不上我们了。”
小笠原脸色大变,说:“那我们岂不是已经孤悬敌后?”
冈本长叹一声,说:“孤悬敌后?是的!不过不光是我们大队,整个第十四师团都是这样。”
小笠原愤恨地说:“真是垃圾的指挥,这是想活活葬送我们师团。少佐阁下,既然兵力不够,为什么旅团长还要把我扔在北岸自生自灭?”
冈本看了他一眼,说:“小笠原君,你失言了!只要我们守在这里,北岸的支那军队短时间内就别想渡河。跟整个师团的安危相比,牺牲我们一个大队算得了什么?”
小笠原忙低头道:“哈依!多谢阁下教导!”
冈本摆摆手,说:“小笠原君。对于支那军队的迫近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小笠原满脸羞愧,一低头,说:“请恕属下无能。”
冈本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你无能,是我们手上可以打的牌太少了。”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通知下去,敌人在五百米开外都不用理会。”
进入五百米,就是掷弹筒的有效射程了。如果战士们继续呆在战壕内爆破掘进就会遭到榴弹的轰击,如果跳出战壕冲锋的又会遭到机枪的扫射。别看这一招简单,日军经常这样对付中**队。而且屡试不爽。
七百米、六百米……很快就要到五百米的位置了。由于日军采取乌龟战术。薛郭庄村和南曹村的进展都很快。就连隐蔽作业的贯台村及贯南阵地也挖好了交通壕,以后部队可以从贯台村的断壁残垣中直接进入贯南阵地。从那里再到渡口只有四百米而已。
轰!又一段河滩被炸开,距离日军阵地只有四百八十米了。工兵团的战士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呼呼的声音。战士们不知道是什么回事。都抬头朝天上看去。陈团长脸色一变。忙喊道:“快卧倒。有榴弹!”
轰轰轰……战士们慌忙四散逃去,可是为时已晚,一连好几枚榴弹准确地砸进了战壕。附近的战士避之不及。一个个被炸得血肉模糊。
陈团长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工事心痛不已,不顾危险地站起来大声喊道:“快,担架!卫生员!”
警卫员忙挡在他前面,焦急地说:“团座,这里危险,您快趴下!”
陈团长说:“你别管我,救人要紧!”
两人正推搡着,突然呯的一声枪响传来。警卫员闷哼一声一下倒了下来,嘴里很快涌出一股鲜血。
陈团长吓了一跳,忙将警卫员平放在战壕内,大声喊道:“小张,你怎么样?”
小张虚弱地说:“鬼子有狙击手,团座您千万小心!”说着瞳孔突然开始涣散,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匆忙赶了过来的医生看了看,惋惜地说:“他已经牺牲了!”
陈团长急得头上的青筋暴起,嚷道:“你胡说!你再抢救抢救!要是救不过来,小心老子毙了你!”
医生镇定地说:“我还要去救其他的战士,您节哀吧!”
陈团长蹲在地上低声呜咽起来……
工兵团本来进展十分顺利,可挨了鬼子这一闷棍之后士气大跌。负责在前线指挥的赵云祥旅长忙把情况报告给了军部。
郑卫国看了看战情通报,叹了口气,说:“工兵团战士的专业技能还算不错,战术素养就太差劲了,连榴弹的声音都不知道辨别。一受到突袭,从团长到士兵全都乱了套。”
周参谋长沉痛地说:“这都怪卑职的训练工作没有抓到位,请您责罚!”
郑卫国摆手说:“责任不在你!我们军成立时间太短,战士们一直没能进行系统的学习,很多东西不知道是很正常的。等这仗打完,我一定让各旅好好操练操练!”这件事情,郑卫国说过好多次了,可惜没有一次能够实现,总是有打不完的仗。
段双虎说:“军座,参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就眼下的情形,您二位说咋办?”
周参谋长想了一下,说:“34旅不是有一支战斗工兵连吗?我看可以把他们派上去试试!”
郑卫国说:“就是配合独轮车打关家垴的那个连?”
周参谋长点点头,说:“对,就是他们连。打关家垴表现得非常勇敢顽强,晋东南大捷过后还得了一个集体二等功呢!”
郑卫国说:“好,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就派他们连去!另外,抽调二十辆独轮车给他们,从天津弄回来的那几套龙虾甲也拨给他们使用。”
段双虎说:“那种盔甲太重,恐怕他们一时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