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有一排柱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每根柱子上面都绑着一具尸体,看其服色都是中央军将士。他们死的都非常惨,有被刺刀捅死的,有的被活活的剖腹挖心,还有的尸体被扯得七零八落,像是被什么野兽嘶咬过……
战士带着哭腔说:“连长,咱们给弟兄们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一连长想了一下。愤恨地说:“先给营长发信号。让大伙儿都来看看小鬼子有多恶毒!”
康营长接到南岸安全的信号,大喜,忙指挥部队开始渡河。北方人会水的不多,见过黄河的更少。一个个都缩在船上紧张地脸色发白。不过。等战士们的脚一沾地。立马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副营长笑道:“没坐过船的弟兄算是开了回洋荤!”又对康营长说:“营座,这里不太安全,我建议派一个排向南搜索前进。看看日军究竟退到了什么位置。”
康营长说:“好,就让营警卫排去吧,再带上几名本地的战士做向导。”
一连长突然匆匆赶来,说:“营座,副座!卑职奉命渡河侦察,附近没有发现日军的踪迹!”
康营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干得不错,这回能成功渡河记你首功!”
一连长脸色有些僵硬,说:“营座,弟兄们,我带你们看一样东西。”说着把大家领到了日军虐杀抗日将士的地方。大家一看,气得差点吐血。
康营长脸色铁青,对营部文书说:“你不是弄了一台照相机吗?这是小鬼子屠杀我抗日军民的铁证,全都给我拍下来!”
消息很快传到北岸,整个97军的将士们都是义愤填膺,纷纷请战,要求渡河找土肥原报仇。
周参谋长赞许地说:“士气可用!可惜渡船不够用啊!”
郑卫国也在为此事发愁,各部都在上下游和老百姓家里找船,可惜只找到十几条豌豆角儿。稍微大一点的船都被日军征用,其中大部分都在日军撤退时被坐沉,想修复的话需要较长时间。
正为难的时候,一战区突然发来电报,一是对97军顺利拿下渡口表示嘉奖,二是通知他们一战区将有一位高参前来视查,要求妥善接待。
郑卫国对**的那些弯弯绕不是很懂,奇道:“这个时候派一位高参来干嘛?还不如给我派几十条大船来!”
周参谋长笑道:“兴许是好事,军座,船的事儿咱们也可以跟一战区提一提呀,他们手上肯定有不少大船!”
郑卫国说:“那好,你马上去联络!”
下午的时候,一个由二十条大船组成的船队顺河而下,很快到了贯台渡口。为首一人肩上顶着两颗金星,正是时任第一战区副参谋长的张胥行中将。他是浙江杭州人,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历史上,他于1939年3月7日不幸被日机炸死,国府追赠为陆军上将。
得知是这位将军到访,出于对抗日先烈的尊重,郑卫国不顾危险,亲自赶到了渡口来迎接。这让张副参谋长感到特别意外。当时的中**队对于参谋这个行当非常不重视,说什么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那么带了长呢?说实话,也只能出出主意,休想放出一个响屁来。
郑卫国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笑道:“张长官,没想到是您亲自到访,职部真是蓬荜生辉!”
张胥行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又指着后面说:“郑长官,听说贵部已经拿下渡口,我寻思着肯定缺船,于是就在郑州借了二十条大船过来,希望能有所助益!”
郑卫国闻言大喜,说:“张长官,您可真是急时雨啊,咱们这儿正为渡船的事儿着急呢!”
张胥行一听非常高兴,连声说:“能派上用场就好!”
回到指挥部,郑卫国又特地摆了一桌酒席给张副参谋长接风洗尘,97军的高层都前来作陪,算是给足了面子。
趁着酒兴正浓,周参谋长试探地问道:“张长官,不知是什么事竟然劳动你大驾光临?”
张胥行大笑道:“你们放心,这回是好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战友旧袍泽
有了张副参谋长带来的那二十条大船,33旅的渡河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为了早点在南岸展开反攻,赵云祥旅长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就亲自率部赶了过来。
现在南岸这边已经有了两个步兵营,另外还有一个骑兵排和两个炮连(一个迫击炮连和一个步兵炮连)。
一营长康剑飞一路小跑过来,说:“报告旅座,经我部侦察,附近暂未发现日军的踪迹,很可能在我军到达之前就已经撤离。”
赵云祥嗯了一声,说:“千万不能大意,让骑兵侦察排扩大范围继续搜索。”
骑兵排长马俊仁眼睛一亮,忙道:“旅座,咱们可以搜索多大的范围?”
赵云祥笑骂道:“怎么,你还想跑到三义集去打探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们这帮家伙,绳子松了一尺,就敢跑出去一丈。”注:三义集距离陈留口直线距离足有二十里,是第十四师团重兵驻守的核心控制区域。
马排长本想南下去抓几个“舌头”回来好立个大功,没想到小把戏被识破了,老脸一红,嘿嘿笑道:“不敢,不敢!”
赵旅长挥挥手,说:“快去吧,33旅的外围警戒就交给你们排了。”
马排长大喜,忙去集结部队准备开拔。这时,通讯排一名译电员匆匆走了过来,说:“旅座,军部急电!”
赵云祥接着电报匆匆看了数行,突然大声喊道:“骑兵排暂缓行动!”
马排长愣了愣。让副排长继续整顿部队,又匆匆赶了回来,说:“旅座,是不是有新任务啊?”
赵旅长说:“嗯,友军骑兵第十四旅已经快到兰封口了,你们分出一个班前去接应一下。这是军部直接下达的命令,一定要好好完成!”
马排长忙道:“是,旅座,我这就去安排。”他把警戒的任务交给了副排长,自己亲自率领着十几名骑兵迅速向东赶去。
别看友军就来了一个旅。可只要他们一到。97军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了。第十四师团也将彻底被包围起来,这对于整个战役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响,眨眼间一大队骑兵就冲到了眼前。他们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灰军装。背上背着一把大刀。手里拿着各式杂乱的武器。看起来人黑马瘦,却别有一股子剽悍之气。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旗手,他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举着一杆青天白日旗,上面写着骑兵第十四旅第一营几个大字。旗杆很旧,旗面很破,可是迎风飒飒,杀气犹存。
“停!”大旗本来是向前斜指的,旗手突然把大旗朝空中一举,嘴里同时大声喝道。骑兵们接到命令,开始控制速度,整个马队都缓缓停了下来。
“营座您看,前面就是兰封口,我们是直接进攻,还是等旅部主力到了再说?”一名军官指着前方问道。
营长跟郑卫国一样,也是个大胡子。他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奇道:“怎么没动劲啊,大伙儿先别动,派两个弟兄打探打探再说!”
骑兵第十四旅前身是西北军骑兵第二师,战斗力极强。师长张占魁虽然在后世名声不显,可在当时却是一号狠角色,曾在中原大战中端了中央军的归德机场,炸了六架飞机(一说有十余架)。所以别看他们前些日子一枪未放就丢了三义集,可真要发起狠来还是很能打的。
几名士兵跳下马,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一翻紧张地查探之后,却发现渡口早就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被毁坏的船只和十几名被残杀的船民。
营长听完汇报,忍不住骂道:“狗娘养的小鬼子,跑得可真快!小三子,派两个弟兄去通知旅长,我们继续南下!”注:黄河在兰封口拐了一个大湾,想要继续西进就得往南走。
才走十几里路,前面突然升起一股烟尘。这股飞尘又高又急,行伍之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骑兵部队正在靠近。从飞尘的规模,还可以大致推断出军队的数量。
胡子营长忙喊道:“停!”骑兵们慢慢减速停了下来。像那种勒缰骤停虽然很酷,但很容易伤到马,骑兵们都是爱马之人,所以一般不用。
战士们有些紧张,纷纷问道:“营座,是鬼子还是友军?”
营长捋了捋胡子,面色有些凝重,说:“暂时还看不出来,弟兄们都下马,做好战斗准备。来的骑兵不多,要是鬼子就干掉他们!”
骑兵十四旅要严格划分,是属于枪骑兵的,就是指上马机动,下马作战的部队。当然,枪骑兵一般也具备轻骑兵的素质,可以举着马刀冲锋对砍。可为什么胡子营长要让弟兄们都下马作战呢?
原来前两天日军重兵进攻三义集,骑兵第十四旅发现不对劲儿撒腿就跑。没想到日军骑兵第十八联队在屁股后面穷追不舍,差点儿没把他们撵到黄河里去。见识过了日军骑兵的厉害,胡子营长怎么敢跟他们拼马刀?权衡利弊之后,干脆就放弃了骑战。
连长有些兴奋,说:“好!前天鬼子像撵兔子似追着咱儿不放,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咱儿威风一把了。”说着又冲手下的弟兄们喊道:“动作快点,守马桩的弟兄快把战马牵走!”
胡子营长也大声喊道:“都当心点儿,小鬼子的枪法可不是白给,别让爹娘白心疼一场!”
战士们迅速在道路两旁埋伏下来。一个个死死盯着前方,只等着胡子营长一声令下。这些士兵都是打了好几年仗的老兵了,平时虽然有些油滑。但战斗力不容小觑。
哒哒哒,哒哒哒,对面的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听起来非常清脆有力。连长脸色微变,低声道:“营座,一听就是大洋马,真是鬼子来了!不是说都缩到三义集方向去了么,怎么又杀了过来?”
胡子营长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打完了这一仗咱们就撤,老子可不想给蒋光头当炮灰!”
连长突然惊呼道:“营座,您快看!”
胡子营长忙向前看去。只见两面大旗正迎风招展。一面是青天白日旗,一面是猛虎扑羊旗。大旗后面排着两排骑兵,隐约看去,都是高头大马。非常雄壮。再看他们的军服都很新。几乎没有什么破损。装备也非常好。一个个腰间鼓鼓,一看就知道佩带着盒子炮。
一名军官稳稳地骑在一匹大洋马上,大声喊道:“我们是97军的。前面是哪路的朋友?”
连长低声道:“97军能有这好的马?别是鬼子假扮的吧?”
胡子营长说:“让弟兄们都别出来,我先上前试探一下!”
连长忙道:“别,您老在这儿坐镇,我去就行了。”说着从路边跳了出来,大声喊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对面那名军官伸手接过一杆大旗,说:“这面大旗就是证据,猛虎扑羊师听说过吗?这可是委员长赐下的,夫人亲手绣的旗面。”
其实军委会只是给了33师一个猛虎扑羊虎的荣誉称号,根本没有赐过什么军旗(飞虎旗不算,那属于锦旗性质)。只是戏文中有哪朝皇后曾给某支军队绣过旗面,竟然以讹传讹说成是宋美龄亲手给郑卫国绣了一面大旗。最扯淡的是,战士们明明知道是假的,还到处乱讲,搞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连长定睛一看,旗面上果然绣着猛虎扑羊的图案。可他以前没见过这旗帜,也辨别不了真伪,就有些犹豫不决。
对面的军官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喊道:“喂,兄弟,你们又是哪部分的?猫在这里干嘛,别是被打散的溃兵吧!”
连长大怒,一翻白眼,骂道:“你爷爷才是溃兵呢,老子是骑兵十四旅的!”
军官气得七窍生烟,怒喝道:“好大的狗胆,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小心老子一枪毙了你!”说着大手一挥,身后骑兵摆了个雁行阵就围了上来。
连长这边也不甘示弱,呼啦啦一大队士兵端着枪从路边的草丛中跳了出来。
军官旁边一名班长喊道:“都别动手!”又对军官说:“排长,他们刚才说是骑兵第十四旅的!”原来这名军官就是33旅一营骑兵侦察排长马俊仁。
马排长有些疑惑,说:“你们真是骑兵第十四旅的?”
连长大大咧咧地说:“那还能有假?”他斜藐着眼睛说:“怎么,你看着不像?”
马排长想到任务在身,按下火气说:“实不相瞒,我们就是奉命前来迎接贵部的,你们没有接到贵部长官的通知?”
连长闻言有些尴尬,忙跑去问那个胡子营长。
胡子营长一听,说:“坏了,咱们走得匆忙,旅部可能没来得及通知我们,搞不好还真是友军!”于是忙走上前来,拱了拱手,说:“敝人是骑兵第十四旅第一营营长张德安!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骑兵排长见这人有礼貌,又是长官,忙跳下马来敬了个礼说:“卑职是33旅一营骑兵侦察排长马俊仁,见过长官!”
张营长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说道:“马排长是西北军出身吧?”
马排长一愣,随即伸出大拇指笑道:“长官的眼神真好!您说的没错儿,我以前是29军骑兵旅的。包括我在内,33旅绝大部分将士都是西北军的老底子。”
张营长高兴地说:“怪不得,我说这气势怎么这般眼熟。不是我自夸,天下间的军队就数咱儿西北军能打仗!中央军跟咱儿一比起来差远了!”
马排长嘿嘿一笑,没有接话。
张营长又回过头去,对那名连长说:“快去跟旅座联系,就说我们已经跟友军97军33旅接上了头,请后续部队迅速跟进。”
连长欢喜地说:“营座,我亲自跑一趟吧!旅座一高兴,说不定还能给我几个赏钱!”
张营长笑道:“你去最好,不过路上小心点儿,这里土匪溃兵很多!”
连长拍了拍腰间,得意地说:“您就放心吧!就凭我手上这枪,胯下这马,哪个不长眼的土匪敢动我?”又对马排长说:“兄弟,哥哥刚才对不住了,你别往心里去!”
马排长笑道:“哪能呢?卑职刚才也有不是的地方。”
连长捶了捶马排长的肩头,笑道:“爽快,不愧是咱儿西北军的好汉!这趟差事忙完了一定请你喝酒。”说着跳上战马迅速向东北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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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反扑
贯台渡口,十几条大船正从对岸缓缓靠了过来。码头上黑压压一大片,足有上千人在列队等候。这是张长贵和李大壮指挥的34旅一部,至于33旅早已全部渡河,此刻正在南岸展开。
最前面一条大船很快停靠在码头上,一名军官大声喊道:“以班排为单位依次上船,后面的跟上,动作快点!”
战士们鱼贯而入,迅速跳到了船上。这时,黄河南岸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声音大的就跟打雷一样。岸边芦苇丛里的野鸭子吓得惊叫一声,扑棱扑棱全飞跑了。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道南岸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个船老大说:“么事儿!东边来了一伙儿骑兵,和33旅赵长官是旧识,两拨人马正在一起唱歌呢!”
歌声渐渐清晰起来,战士们虽然没过这歌,但也忍不住跟着哼唱。李大壮突然冒出一句,说:“旅座,这歌声咋这么耳熟呢?”
张长贵笑道:“听出来啦?”
“有志新兵尔要谨记,当兵须知守本分,保护国家,爱惜百姓。兵与人民一体生,食民膏,食民脂,尔谨知民间困苦,重劳俭,重品行,不可忘记保护商民……”
这首歌是西北军新兵入伍时唱的《新兵歌》,作为一名西北军,别的歌可能不一定会,但这首歌是肯定会的。
张占魁旅长得知97军派来迎接的33旅和他们一样同属西北军一脉,心情激动。忙亲自带着部队赶了过来。两军会师,总得做点儿什么吧?眼下马上就要打仗,而且是场硬仗,再吃吃喝喝就不合适了,赵旅长就建议大家一起唱个歌儿。
没想到这一唱还唱出感情来了,特别是赵云祥旅长和张占魁旅长。他们都是贫苦出身,活不下去了才投奔的西北军,是西北军给了他们生路、尊严和地位。而且他们在西北军的那些年,正是冯大帅风光得意的时候,整个西北军也是蒸蒸日上。一度甚至有一统中国的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