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岩显得更加惭愧,因为他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他红着脸说:“俺留了一个排在那里打扫战场,救护伤员。主力直接过来了,您说的这些事情都还没来得及询问。”
郑卫国道:“嗯,你做的对!这事儿我们回去再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掌控魏家堡。除了保安大队营房以外,堡内的残敌都肃清了吗?”
张海岩忙道:“街面上的敌人已经全部被清除。现在残敌主要猬缩在区保安大队的营房内,我部已将其团团围困。不过还有部分溃兵躲到居民家中去了,难以清剿。”
四区保安大队的士兵很多是魏家堡本地人,不少人见大势已去,就直接跑回家了,这为保安团抓俘虏平添了不少麻烦。
郑卫国点点头,说:“让战士们不要轻易进入居民家中,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冲突和伤亡。把保安大队拿下之后,可以根据他们的人员名单来搜查。”
张海岩忙拍了一记马屁,说:“还是团座的办法高明!”
正说着,四区保安大队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敌人终于撑不住了,打出白旗请降。本来杜大能还想顽抗到底的,可他的手下却不愿意陪他送死。一些人趁其不备,将之生擒,作为大礼送给了保安团。
随着四区保安大队的残部投降,魏家堡内成规模的抵抗就结束了。张海岩清点了人枪,又拿着保安大队的花名册,挨家挨户把逃兵和带走的枪支全搜了出来。
段双虎一手揪住杜大能的皮袄,将他拎到了魏家大院。
郑卫国见状笑道:“你还真用手拎啊!是不是有力没处使啊?”
段双虎嘿嘿笑着,没有答话,一把将杜大能扔了在地上。
杜大能已经被吓坏了,浑身上下抖个不停。他一见看到郑卫国就忙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口称饶命。因为太过紧张,话音都在打颤。战士们见他这般软蛋,纷纷施以白眼。
郑卫国问道:“你老实交待,是怎么发现我们已经控制魏家大院的?”
杜大能犹豫了一下,没敢作声。
郑卫国掏出枪牌撸子,顶在杜大能的脑袋上,然后啪得一声将子弹上了膛。
杜大能吓得屁滚尿流,忙喊叫道:“饶命!饶命!俺说!俺这就说!”
这事儿说来话长,牵扯到不少内情。
据杜大能交待,他跟魏怀仁的七姨太早有勾结。七姨太野心勃勃,希望挤下前面六个太太独掌魏家。可魏怀仁有三个成年的儿子,再不成器也轮不到一个姨太太管家,要实现这个目标必须要借助外力。
杜大能虽是魏怀仁的亲外甥,可毕竟不如儿子亲。魏家财大势雄,杜大能想分一杯羹,同样难度不小。因为与七姨太有共同的追求和竟争对手,两人遂一拍即合,结为盟友,共谋魏家的财产。
余曼霞的到来让七姨太感到了威胁,为了清除潜在的竞争对手,她表面上帮助余曼霞逃跑,实际上暗中通知了杜大能。
杜大能也眼馋这姑娘的美sè,为了方便行事,他让巡逻的士兵提前回去体息,自己则带了两个心腹躲在西门附近准备抓走余曼霞。因为七姨太曾给余曼霞说过,只要到了西门就有机会逃出魏家堡。如果不是恰好碰上郑卫国,余曼霞只怕刚出虎口,又入狼腹了。
郑卫国他们是从南门摸进来的,径直去了魏家大院,所以未能发现潜藏的杜大能等三人。不过,杜大能一心想着女人,也未能发现郑卫国他们。直到jǐng卫排控制住魏家大院以后,等得不耐烦的杜大能跑去找七姨太才发现事情不对头。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是保安团来了,还以为是一般的土匪蟊贼。
杜大能开始还是想帮他舅姥爷抓贼来着。可他转念一想不如趁机除去魏怀仁,这样一来不就可以独占魏家的财产了吗?他本是个狼心狗肺的人,这恶念一生就再也按捺不住,回去集结部队立马杀了过来。但他没想到的是进入魏家的并不是什么小毛贼,一脚竟然踢到钢板上了。
这个故事错综复杂,杜大能又吱吱唔唔的,众人听了半晌才听明白。
郑卫国笑骂道:“这些大户人家看着光鲜,暗地里不知有多龌龊!”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说魏怀仁坏事做绝,活该戴绿帽,当乌龟。
段双虎把杜大能拎过来以后,就待在魏家大院内清点物资。才清点了一会儿,他就找到郑卫国,兴奋地说:“团座,您说得没错!这可真是一条大肥鱼啊!”
郑卫国现在对财产没什么概念,见段双虎欢喜得合不拢嘴,就笑道:“我记得你向来视钱财如粪土的,今天怎么动了凡心?”
段双虎老脸一红,说:“咳,我以前哪儿见过这么多粪土啊!”
郑卫国鄙视道:“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土财主又能有多肥?早知道劫任县长,抄张大户的时候把你也叫去,好让你开开眼界!”
段双虎忙摆摆手,说:“任县长有多富我不知道,不过张大户,嘿嘿,十个张大户也比不上一个魏老财。”
郑卫国心下骇然,要知道张大户的家财足足顶十个任县长。而任县长在平安县搜刮多年,临走时还通过收国难捐卷了一大笔钱,再加今年半年的赋税,足称巨款了。这么大一笔钱竟然只有魏家的百分之一,难怪段双虎欣喜若狂了。
段双虎又问道:“这笔财产怎么处理?”
郑卫国想了一下,说:“通知于副团长组织辎重排前来搬运物资。粮食和布匹可以给本地的贫苦百姓分一批,其余都要搬走。”
段双虎欢欢喜喜地安排人报信去了。郑卫国也暗自高兴,有了这笔物资,保安团扩充到两三千人也不成问题。
郑卫国又考虑起四区的人事安排。主力部队不可能一直待在四区,郑卫国打算安排张长贵担任北路游击大队大队长一职,统率四区和更西面的七区民兵。
张长贵听了任命,却哼哼哧哧地说:“团座,我,我还是想待在jǐng卫排。”
郑卫国心想他多半是舍不得跟小芹分开,虽然不些不满,但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改由吴全福担任北路游击大队长。好在吴全福论才论德,也不在张长贵之下,兄弟俩谁干都是一样。
为了加强北路游击大队的实力,郑卫国给吴全福留了两个排的兵力,并多拨了十只驳壳枪和六十条汉阳造,供他扩充兵力。
主力部队吃过早饭以后就开始撤离,因为缴获的物资太多,必须得加紧干。除了辎重排全体出动以外,骑兵们也用马驮了不少物资。李震安和于老根还临时征调、雇佣不少大车和百姓过来帮忙。饶是如此,大家也一直忙到天黑。
保安团把缴获的物资和俘虏押回平安城的时候,沿路村庄的村民都跑到路边来围观。在当地人眼里,魏家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势力了。没想到保安团一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下了魏家堡。至于郑卫国的特殊本领和前期的偷袭过程,那是严格保密的,普通老百姓都不知道,因此对保安团更加敬畏。
郑卫国从早忙到晚,累了个半死,回到屋里恨不得马上躺下就睡。可他刚进屋就愣住了,因为里面居然有个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十七章 女人
郑卫国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定睛一看,终于认出来了,奇道:“这不是曼霞姑娘吗?你怎么在这儿?”
余曼霞羞得脸蛋红扑扑的,她低着头用手捻着衣角,低着头说:“他们问俺愿不愿意报答你,俺答应了!”
郑卫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怒道:“是谁让你来的?我非抽死这个混蛋不可!”
余曼霞脸一下子变苍白,可怜巴巴地看着郑卫国,说:“郑团长,你瞧不上俺?”她呆呆地想了想,又道:“昨天晚上魏怀仁喝醉了,没有碰俺。俺的身子是干净的!”
郑卫国见她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一时不忍心再发火。他把语气放缓,小心解释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可咱要是不明不白就把你,呃,我的意思是,嗯,你懂了?嗯,很好!所以我不能这样做!不然的话我跟魏怀仁有什么区别?”
听郑卫国这么一解释,余曼霞变得高兴起来。她低声道:“郑团长,俺明白了!”
郑卫国松了一口气,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余曼霞闻言一震,抬起头来大胆地看着郑卫国,说:“郑国长,你真是个好人!不过俺爹不喜欢当兵的,你得请张村的柳媒婆才说得动他。”说着,她还体贴地给郑卫国倒了一杯热水。
这话又把郑卫国说得一头雾水,这怎么又扯到柳媒婆了?他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意思再阐明一下,道:“曼霞,是谁唆使你来的?这个人我非好生惩罚不可!”
余曼霞羞答答地说:“你就不要惩罚他们了,俺是自愿的。再说他们也不知道你要明媒正娶。”
郑卫国正拿着杯子喝水呢,听到明媒正娶四子字,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差点没把杯子都扔了。
余曼霞吓了一跳,忙替他捶背,还嗔怪道:“看你!喝那么急干什么!呛到了不是?”言语中居然有把自己当成女主人的意思了。
郑卫国深吸了一口气,把事情理了理,道:“曼霞姑娘,这么晚了,我把你送到后勤部去休息吧。那里有好几个年轻姑娘,你正好可以跟她们做伴。”
余曼霞害羞道:“俺,俺怕她们笑话俺。这么晚了,俺出去要是被人看见会有人说闲话的。”
郑卫国心想怕人说闲话你还跑到我屋里来?不是成心的么!他想了一下,说:“呃,这里有两张炕,那你就在左边炕上睡。我还要练功,你先睡吧!”
余曼霞道:“那俺给你打水洗洗脚吧!”
郑卫国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等郑卫国练功完毕,回头一看,余曼霞已经睡着了。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整个人都像胎儿一样卷缩起来。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军大衣和被子都盖在她身上,然后在右边炕上躺了下来。右边的炕长期没人睡,也没生火,晚上差点没把郑卫国冻醒,所以第二天他一大早就起床了。
郑卫国起床不久,李大壮、段双虎、张海岩、任柱子还有张长贵五人突然从屋子后面爬了出来,一个个双眼通红,鼻涕长流,哈欠连天。
柱子气恼道:“老根儿叔这出的是啥主意啊!害得俺一宿没睡,这大冷天,差点没给冻死!”原来这些人为了听墙根儿,竟然在这屋后熬了一整夜。
李大壮也满脸晦气,说:“俺也没听着!你们说昨晚大哥咋没动静呢?”
段双虎把几人往拢拉了拉,低声道:“你们几个跟团座最久,团座那方面有问题不?”
李大壮一摸脑袋,问:“哪个方面?什么问题?”
张海岩脸sè沉重,说:“也没听说过啊,柱子你知道不?”
柱子也一愣,说:“俺,俺知道啥?”
张长贵神秘道:“团座能跟女人睡觉不?”
柱子一甩手,道:“这不废话么!大哥以前有老婆,有孩子。呃,不过自打入关以后,还真没见他找过女人。一晃,这一晃得有四、五年了吧!”
段双虎叹了一口气,说:“有问题!”
张长贵一拍大腿,说:“肯定有问题!”
李大壮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弄明白,说:“有什么问题?俺怎么没听明白哩!”
张海岩瞅了他一眼,说:“团座只怕不能人道了!”其他几人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任柱子突然一跺脚,生气道:“你们胡说!大哥咋会有这种病呢?俺要去问问大哥,真要有病也得早治!”
张海岩和段双虎忙双双把柱子拉住。张海岩急道:“这种事情怎么好当面问呢!你嚷嚷出去,让团座把脸往哪儿搁?”
段双虎道:“参谋长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暗中帮忙想办法,但绝对不能说出来。依我看,团座多半是练功过猛伤了男根,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长贵想起郑卫国的恐怖身手,不由得点了点头,说:“段连长说的有道理!团座那身手,啧啧!真是没得说!”他是无缘看金大的小说,不然肯定以为郑卫国练的是葵花宝典,那样的话找郎中也没得治了。
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自认为考虑周全了,才红着眼睛回去。补觉是不大可能了,因为保安团很快就要开始早cāo,只怕刚睡着就要往起爬。
早cāo的时候,郑卫国见好几名军官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以为他们是在熬夜赌钱,大发了一顿脾气,骂得几人狗血淋头。段双虎他们几个心里有鬼,哪里敢辩驳,一个个吓得都把脑袋缩到脖子里面去了。
早饭过后,郑卫国把于老根叫来,说:“老根儿叔,昨晚不知哪个坏小子把一个姑娘送到我屋里了。这怎么行呢!你安排人把她送回家吧!嗯,再给她十块大洋算是补偿。”
老根儿吧嗒吧嗒吸着旱烟,说:“中,俺这就把人给送回去。不过,团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
郑卫国忙摆摆手,笑道:“算了,倭寇未灭,何以家为!”
郑卫国走后,张海岩和柱子从里屋钻了出来,急着问:“老根儿叔,大哥咋说?”
老根儿敲敲烟袋,叹了一口气,说:“哎,你们说的可能是真的!本来那芷兰,多好的姑娘,团座恁是看不上眼。俺当时就犯了嘀咕,还以为团座嫌弃她是张大户家的闺女。可这回的闺女,是好人家的吧!团座却又说要把那个闺女给送回去,还说要送那闺女十块大洋。”
柱子奇道:“送回去就送回去呗,还送大洋干啥啊?”
张海岩一捶桌子,道:“哎,封口费!”老根儿也沉重地点点头。
柱子看了两人一眼,自觉悲从中来,哭道:“俺大哥这么好的人,咋会有这种病哩?”
老根儿和张海岩急了,斥道:“哭啥啊?快别哭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咋滴?”
柱子抽泣道:“老根儿叔,海岩哥,这可咋办哩?”
老根儿叔说:“这事儿你们就装作不知道,俺来想办法!”
接下来的rì子,郑卫国突然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仔细一分析吧,居然还有几分同情。他就整不明白了,你们同情我干啥,我值得你们同情吗?这事也不好直接问,问了别人也未必会说。反正过了好久,郑卫国才知道事情的真想,气得他罚保安团全体负重行军百里,把众人累得舌头都吐出来了。呃,这是后话,以后再细讲。
下午,张海岩正在汇报工作。段双虎突然乐呵呵地跑了过来,隔得老远就喊:“团座,大喜啊!”
第二十八章 多出来的机枪
见段双虎一脸喜气,郑卫国笑道:“你又弄到什么好东西了?都是当连长的人,应该学会淡定!”
段双虎哈哈一笑,说:“别的可以淡定,见了这东西俺可淡定不起来。团座,您请过目!”说着,大手一挥,两名jǐng卫排士兵各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过来了。
张海岩一甩手,说:“咳,俺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这不就是从四区保安大队缴获的那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吗?俺们早就见过了!”
段双虎不以为意,说:“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看我再给你们变个戏法!”说着,一挥手,居然又抱来两挺捷克式轻机枪。
张海岩奇道:“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难道也是从魏家大院的地窖里搞到的?”
段双虎哈哈大笑,说:“哈哈,还真被参谋长给说中了。这两挺机枪魏老财没舍得给保安大队,也没给家丁,自己藏着呢!而且还是藏得特严实,混在棉花堆里,咱搬回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这次要不是我细心,就当棉花分成乡亲们去了。”
魏怀仁不知怎么想的没有装备家丁,也没装备保安大队,大概是出于地主喜欢把物资都藏起来的陋习吧!不少地主把粮食和布匹放到地窖里烂着也舍不得卖掉或用掉,真是让人费解。
一下子弄到四挺轻机枪,大家都好不开心。不过他们可一点儿也不感激魏老财,反而纷纷出言讽刺地主老财们的愚蠢。
等大家乐呵够了,郑卫国对张海岩说:“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