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贞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知道肃托吗?”
郑卫国脸色微变,点点头说:“有所耳闻!”
所谓的托就是前苏联领导人托洛茨基,他曾经是斯大林最有力的竞争者和政敌。在中国也有点儿影响,陈独秀**之后就组建了一个托派组织。不过这股力量非常弱小,只有一些脑子不太清醒的知识分子在里面瞎忙活。
然而,就在1938年1月1日,回国不久的康生突然发表《铲除日寇侦探民族公敌的托洛茨基匪徒》一文,无中生有地说陈独秀和日本帝国主义勾结,拿日本津贴,造成很坏的影响和后果。一直到现在很多人还拿这个说事儿。
更遗憾的是,当时中央并没有制止康生的胡作非为,反而于1938年2月向所辖各部下达了“关于扩大铲除托匪汉奸运动的决定”,正式展开了所谓的“肃托”运动。
郑卫国后来在129师看到过这份文件,第一感觉就是瞎扯淡,但他并不是正式党员,没有资格置喙。另外中央也没有要求在97军开展此项运动,他就干脆装作不知道。做人嘛,难得糊涂。
彭贞松了一口气,勉强笑道:“你知道就好,不然还要费我一番口舌。”
郑卫国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彭书记,现在党内、军内哪有什么托派?分明是康生那个迫害狂瞎搞嘛,中央为什么不制止呢!”
彭贞一愣,斥责道:“政治上的事情你不懂,别乱说!”
郑卫国无奈地说:“我就说不善长搞这个,你们还要让我去冀中,这不赶鸭子上架吗?彭书记,怎么,冀中的肃托搞得很厉害?”
彭贞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这已经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了,而是要不要命的问题了。
原第9分区国防剧社女生队队长黄克、冀中军区副司令员孟庆山的爱人后来谈起“肃托”时,仍毛骨悚然。她在回忆录中讲述了自己18岁时亲身经历的事情。
“肃托”开始,先是学习讨论,认识“‘托派’比日寇还危险”。然后就是互相揭发,看看谁有“托派”言论。再下一步就是把有“托派”言论的人抓起来,用吊打、不让睡觉等方式逼、供、信,必须使“托派”供出一个同伙方可罢休。
国防剧社有个姓王的北平知识分子。带一副度数很高的眼镜,写活报剧、写歌词,还能拉小提琴、说快板。他很爱与人开玩笑,不管是领导还是一般同志。大家都叫他“王瞎子”。“肃托”开始,剧社反复讨论,找不着“托派”,就拿他去凑数。唯一的依据就是他写的歌词里有一句话“大干、傻干加巧干”。“傻干”是什么意思?就是诬蔑八路军!
几天后开公审大会,同时公审的还有一个连队胖司务长。这个司务长人缘不太好,可能是贪污了几个面袋。开公审会中,主持人要大家提处理意见。有人说:“让他去当马夫”。有人说:“让他加倍赔钱”,也有人说:“砍头”。关键时刻,不知他嘟囔了一句什么,一下子惹恼了大家。表决砍头时。“哗啦”举起不少手臂。一数。超过了半数,通过!然后押到河堤上去执行。
国防剧社的“王瞎子”也被押上去执行。开始时胖司务长还叫喊:“我冤枉、我冤枉!我不拿面袋,我家8口人没裤子穿啊!唐河战斗。我光着脚,把全连1000多块大洋背回来……”后来见喊叫没用了,拿大刀的战士走来,他就开始憋足了气,红着脸练气功。看着的人们不知谁小声说:“完了!完了!”
“嚓、嚓”大刀一挥,两颗人头滚下河堤,“王瞎子”的眼镜跌到远处的草地上,沾满了血……
郑卫国听彭贞讲了一些情况,愤怒地说:“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们也敢乱来!要我说,你们最好别派我去冀中,否则谁敢乱杀人,我就杀谁!”
彭贞听了也没生气,苦笑道:“你说的没错儿,本来组织上是反对派你去的。且不说你还没入党,就你这愣头青脾气也让人不放心啊!”
郑卫国满不在乎地说:“那正好啊,我才不想去呢!冀中虽然富裕,却是四战之地,哪有我的冀西稳固?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能将冀西建设成华北最好的根据地。彭书记,你信不信?”
彭贞点点头,说:“这个我信,同志们也信,不然就不会派你到冀中去了。”
郑卫国疑惑道:“就算肃反杀错了人,及时纠正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我去呢?吕司令、孟司令他们都可以嘛!”
彭贞苦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要说一般的肃反确实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就算有什么恶劣的影响,一般也不会影响大局。可这回却实实在在地捅了大娄子。
大家都知道,冀中八路分为两大股,一路叫人民自卫军,是以原东北军吕镇曹691团起义部队为主组建的。另一路叫河北游击军,是以红军团长孟庆山与冀中当地党组织组建的。
当初吕司令率部起义还是孟司令派人接应的,但两支部队因为渊源、成份不同,相互之间却并不信任,甚至互相猜疑、互相摩擦。
这也很容易理解。大家以前都不认识,甚至处在敌对的阵营里,突然凑在一起,相互之间难免缺乏了解,信任总需要时间慢慢来建立。事实上,在血与火的斗争,战友之间很容易就能凝固起忠贞的革命友谊。遍观历史,这样的例子也并不鲜见。
遗憾的是,因为肃托,二者之间的裂痕迅速扩大,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当时被定成“托派”的,一是爱给领导提意见、讲怪话的;二是有军阀习气、游击习气和其它毛病的;三是相互之间有意见,借机泄私愤的。
首当其冲的是原河北游击军的干部、战士。这些人大都是冀中的农民,文化水平低,自由散漫惯了,当兵后毛病一时难以改掉,再加上说话随便,爱乱议论,在人人过关、相互揭发的“肃托”运动中,你说我,我说你,很容易“肃”出大批“托派”来。再加上有人故意趁机搅混水,运动越搞越乱。
较有代表性的是被搞成“托派”的河北游击军第2师师长段士增、参谋长兼政治主任杨万林、团长崔树凯3人。这3个人都是参加过1932年**领导的“高蠡暴动”的老党员,他们的死给冀中抗战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杀戮还在扩大,没过多久,河北游击军政治部主任侯平,第8路军总指挥刘可忠,第5路军副总指挥张静明等也惨遭杀害。
搞到最后人民自卫军的一些干部、战士也难幸免。吕司令的入党介绍人、人民自卫军政治部主任李晓初也被定为“托派”,随后被押解到晋察冀军区秘密处决。他这个“托派”又涉及到200多人。同时被杀害的还有冀中军区供给部长熊大正等人。总之,“肃托”搞得人人自危。
在这种恐怖气氛下,有一些军队领导人感到大难临头就开始想办法“自救”。比如投靠国民政府,比如宣布独立自成一党,还有人竟然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
得知冀中内乱,日本特务就像苍蝇见了血一样迅速扑了上来。他们故意散布谣言,挑拨离间,导致根据地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寺内寿一这只老狐狸见有机可趁,忙调兵遣将对冀中根据地展开了围攻。虽然受兰封会战的影响,能调动的部队不多,但仍把冀中各部打得大败。有些部队丧失了信心,直接投降当了伪军。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新上任的冀察战区总司令兼河北省主席鹿钟麟、河北民军总指挥张荫梧,还有新上任的94军军长朱怀冰也趁机在冀中跟抢占地盘。原本安宁的冀中平原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彭贞把话讲完,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说:“卫国,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现在轮到你了,去不去,给句痛快话吧!”
第二百九十章 去留两难
事关97军数万弟兄的前途和命运,郑卫国到底是没敢轻易应承,推说要回去跟部下们商议。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大伙儿竟是一致赞同去冀中。
周参谋长还算含蓄的,他把郑卫国拉到一旁,悄声道:“好机会啊,军座。您还犹豫什么呢?冀中您又不是没去过,岂是冀西一隅之地所能比的?”
郑卫国皱了皱眉,说:“冀中一马平川,又是四战之地,哪里比得上冀西安稳?”
周参谋长说:“现在天下大乱,正是英雄辈出之际,岂能求旦夕之安?何况四战之地算得什么?曹操当年不也是四战之地吗?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有了冀中就好比汉高祖得了汉中,刘玄德占了荆州。从此虎啸山林,龙入大海,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卫国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可不想当什么曹操。你知道我是从东北流落过来的,最大的愿望就是打回东北,解求受苦受难的同胞。至于当个军阀甚至争霸天下,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会去做。”
周参谋长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又劝道:“军座,如果您想要打回东北,那就更应该去冀中了。只要那里才养得起一支大军,冀西到底是贫瘠了些,养活不了太多人。”
郑卫国点点头,心里有些认同。除掉那些大城市,冀中是华北最富庶的地区,没有之一。那里农业发达。产的粮食足够养活几十万大军,工业方面也有比较好的基础,确实是一块难得的宝地。
周参谋长见郑卫国点头,趁机又加了一把油,说:“冀中是兵家必争之地,日本人现在是兵力紧张,等腾出手来必然要来抢夺。到时候一般的军队肯定是守不住的。偏观华北诸军,还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么?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啊,咱们不要。难道拱手让给日本人?”
郑卫国笑道:“好吧。我再考虑考虑。”
他接下来又征询了不少人的意见,除了周参谋长极力赞同以外,其他人也没有一个反对的。
段双虎一听冀中俩儿字就垂涎三尺,说:“为啥不去?哈。天天吃驴肉火烧!那小日子美的!”这货还一肚子的歪论。洋洋得意地说什么能吃才能打。差点儿没把郑卫国气死。
梁东凯师长也极力赞同去,因为他们骑兵师在平原地区才能发挥威力,去了冀西的山沟沟里就只能改当驮帮了。
郑卫国还是拿不定主意。又去随营军校找到熊处长。他把大致的情况介绍了一下,然后说:“现在大伙儿是一边倒地赞同去冀中,但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熊处长有些奇怪说:“这是好事啊,当然要赞同啦,您有顾虑?为什么呢?”
郑卫国说了实话:“我担心去了站不住脚,迟早要被赶回来。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心一意地建设冀西根据地,起码不会被中途打断。”
早在穿越之前他就听说过“五一大扫荡”,那场战争的惨烈让人不堪回首。穿越者不是该趋利避害么?干嘛上赶着找虐?
熊处长惊讶地看了郑卫国一眼,说:“军座,这可不像您平日的作风。站不站得住暂且两说,难道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郑卫国有些尴尬,想跟他讲这是历史,是注定的东西。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什么都不敢去改变,那自己穿越的意义又在哪里呢?难到就守在太行山等美国佬扔原子弹?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去,我们就移师冀中,争取打出一番新天地来!”在众人的支持下,郑卫国终于勇敢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彭贞得知后非常高兴,说:“卫国同志,那你什么时候能赶往冀中?”
郑卫国想了一下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得先回一趟冀西。嗯,前后至少得半个月吧!”
彭贞皱起眉头,忧虑地说:“那恐怕来不及,组织上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儿赴任,让冀中早日安定下来。”
郑卫国说:“这个问题我也想好了,打算委派一个人先期赶往冀中。”
彭贞忙道:“谁?除了你,旁人恐怕不行。”
郑卫国笑道:“彭书记请放心,这个人说来你也认识,就是现任97军政治部主任兼冀西行政公署主任杨秀峰教授。我一介武夫,是治理不了冀中的,所以想请他去搭班子。”
彭贞恍然大悟,满意地说:“嗯,杨教授是入党多年的老资格了。在平津保定一带又享有崇高威望,确实可行。不过他好像不太擅长军事吧!”
郑卫国却说:“不擅长军事才好啊!若在平时这是一个缺点,放到此处却再合适不过了。”
彭贞奇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郑卫国解释说:“冀中现在人心惶惶,若是我直接带兵前去,必然让将士们感到不安。杨教授性格温和,为人宽宏,有他出面必然能让局面迅速安定下来。”
彭贞心悦诚服地说:“不错,不错!卫国同志,没想到你有如此见识!冀中交到你手里总算是交对人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呃,卫国同志,有一点我想提醒你,杨秀峰此去一定得带一些部队,否则……”
郑卫国暗自心惊,局面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想了一下,说:“多谢彭书记提醒,我会让33旅和骑十团组成先遣支队,归杨教授指挥,先期赶往冀中。”
彭贞是听过这两支部队番号的,知道是97军的绝对主力,欢喜地说:“那我就放心了。你这边加紧准备,争取早日出发。”
第二天。远在冀西的杨秀峰就匆匆赶了过来。据说骑马跑了上百里路,可把他给累坏了。所以杨教授一见到郑卫国就埋怨道:“军座,你这是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啊!”
郑卫国哈哈一笑,报歉地说:“我也是没办法啊!您想想,我认识的人里面还有谁比您更合适?”
杨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道:“出发前,您有什么指示?”
郑卫国面色一沉,严肃地说:“您去了以后一定要让局面迅速安定下来,冀中不能再乱下去了。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会派一支先遣部队归您指挥。现在那边的形势非常复杂。您去了以后。对于日伪以及地方黑恶势力不要手软。但对自己的同志要以劝服为主,尽量做到一个不杀。”
杨教授松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
随后,杨教授率领33旅和骑十团迅速北上。以他的能力安抚冀中各部自然不成问题。郑卫国也可以放心地回一趟冀西了。
周参谋长说:“军座。部队什么时候出发?”
郑卫国想了一下。说:“大部队先留在冀南,你带着他们继续休整。我这回回冀西只带34旅就行了。”
周参谋长猜测道:“您打算把34旅留在那里?”
郑卫国点点头,说:“嗯。不错!”平安县是97军的起家之地,这里有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建起来的兵工厂,有正在火热进行的大生产运动,还有不断完善的地下防御体系。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乡亲们早已跟97军血肉相连。他们一直支持信任郑卫国,郑卫国也不想辜负他们的信任。
各主力旅中,战斗力最强的自然是出身西北军的33旅,但要论亲厚程度还是34旅更加可靠。再加上负责平安县的于老根儿他们也是东北出身,调34旅留守可以避免因地域分歧带来的矛盾。
辞别众人后,郑卫国匆匆回到了平安县。父老乡亲们见大军回来了,都非常高兴,沿途夹道欢迎,搞得非常热烈。但听说他们要走又变得伤感甚至恐慌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
不少人听说之后连夜赶来七里坝求郑卫国不要让97军离开,直到郑卫国承诺34旅会继续留在根据地乡亲们才安下心来。
于老根儿吧嗒吧嗒抽着烟,忧虑地说:“军座,您这一走,俺们这些人怎么办?是跟着您去冀中,还是留在这里?”
郑卫国反问道:“老根儿,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于老根儿想了一下,说:“说实话,俺在这里住惯了,不想去冀中。不过,俺听您的命令。”
郑卫国说:“那正好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继续当你的平安县军政委员会主席,替咱们守住这片家园。”
于老根儿说:“那兵工厂呢?要搬吗?”
郑卫国摇了摇头,说:“不搬,以后说不定还会扩大。”冀中的地理条件注定没法建设大工业,所以只能办一些比较小的工厂。主要的工业,尤其是军事工业只能放在冀西,这也是他不肯放弃平安县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说着,李震安匆匆赶了过来,焦急地说:“军座,听说您要率部去冀中?”
郑卫国点点头,说:“你不要急,平安县我们不会放弃的,这里将有一个主力旅长期驻扎。”
李震安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一个旅怕是不够吧?”
郑卫国笑道:“那你想要多少?其实部队放多了,目标太大,反而会给平安县带来危险。”
李震安也没有办法强留,只好闷闷地答应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您以后还会回来吗?”
郑卫国很肯定地说:“你放心,一定会的。”
布置好今后一段时间的任务之后,郑卫国就要动身去冀中了。那边的局势危急,拖得越久,越难处理。反正平安县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并不需要郑卫国时时指导。说不定他的离开还有助于根据地朝着更加成熟地方向发展。
次日,天刚蒙蒙亮。郑卫国叫醒柱子,一行人悄悄地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郑卫国不想搞得太伤感,所以没有通知任何人,只给于老根儿为首的军政委员会留了一封书信,预祝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团结共进,把平安县建设成冀西最坚固的抗日堡垒。
柱子牵着马刚走大院,突然愣在那里。
郑卫国催促道:“嘿,别堵在门口,快走啊,傻愣着干什么?”
柱子忙闪开一条通道,结结巴巴地说:“军座,您看,乡亲们都来送咱们了。”
郑卫国出来一看,顿时惊呆了。院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前来送别的人群,他们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里面饱含着热泪。
“乡亲们!”郑卫国本来想跟大家开个玩笑再走,不知怎么搞得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来。大伙儿心里本来就难受,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大姑娘小媳妇偷偷抹眼泪,老爷们儿也跟着大哭。开始声音还小,成年人嘛,都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大伙儿索性放下面子痛哭了一场。
郑卫国知道,这哭声不仅是为此次的离别,也是对这一年多来感情的宣泄。不幸成为这个时代的百姓,他们受了太多的委屈。
于老根儿走了过来,解释说:“大伙儿知道您要走,都要送一送,我们也不好拦着。”
郑卫国点点头,说:“我走了!我们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