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把范子侠的部队安顿好,又有几名客人悄然抵达了蠡县县城。他们究竟是何身份?请看下回分晓。
第二百九十九章 竞争上岗
范子侠接到军区命令后迅速率部北上,并将原来占据的无极、藁城、正定等地盘全部移交给了吕镇曹司令员领导的一分区。不过总共三千余人的大部队,最终只带来了一千余人。因为在当地招募的新兵和依附的外围势力都不愿离开家乡,纷纷向军区请求留守。
郑卫国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毕竟他所看重的是这件事情(指收编范部)的影响以及范子侠的个人才华,对于这支部队本身并没有太多诉求。剩下的那两千人马留在一分区,照样能为抗日做贡献。如果强令他们北上,闹出些事情来反而不美。
范子侠部随后开赴高阳,正式同33旅合编。为了保证整编工作的顺利进行,郑卫国特地把周参谋长调过去坐镇指挥。
这天,周参谋长正在高阳郊外忙着磨合部队,突然接到军部的通知让他立即赶回蠡县。他忙把手上的工作交给赵云祥,然后匆匆赶了回来。刚走到大院门口,听见里面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周参谋长狐疑地走了进来,见郑卫国正在院内等他,忙问道:“司令,您这么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郑卫国笑道:“先别问这么多,来,给你介绍几位客人。”
周参谋长有些不满地说:“我的司令大人,见个客人就让我瞎跑六十里?整编的事情正忙着呢!我哪有这些闲功夫。”
郑卫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说:“整编工作可能也会有些调整。我们稍后再谈。”至于是什么调整,他却避而不谈了。
周参谋长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郑胡子去客厅,只见里面坐着两名面相陌生的中年人。杨教授、黄副书记,还有李副主任在一旁坐陪。这几位再加上他跟郑胡子,好家伙,冀中党、政、军大佬几乎全都在这儿了。
“司令,哪儿来的客人?这么大来头!”周参谋长忍不住低声问道。
郑卫国呵呵一笑,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冀中军区和97军的参谋长。军政部铨叙厅明定的周益民少将。我们97军能立下赫赫战功。与周参谋长过人的军事才华是密不可分的。”
两名陌生男忙站了起来,伸出手来笑道:“早在二战区就听过周参谋长的大名了!周将军可是咱们中**队少有的战术名家啊!”
周参谋长忙跟两人握了握手,连声道:“过奖,过奖!”
郑卫国又介绍道:“参谋长。这两位是晋察冀根据地派来支援我们的干部。负责协调我们与八路军之间的关系。并帮助我们加强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红军骨干,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一位是程梓华同志,他将担任冀中军区分管政治思想以及宣传工作的副司令(即政委)。这一位是王平同志。他将接替杨教授担任军区和97军的政治部主任。”
周参谋长忙敬了个礼,又拱手笑道:“副座,王主任,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还请多多关照!”
程政委和王主任呵呵一笑,说:“参谋长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我老程就行了。我们八路军讲究官兵平等,不兴叫长官。再说了,咱儿这个副司令是自个儿封的,委员长可不承认。”大伙儿一听都哈哈笑了起来。
开了一阵玩笑之后,程政委很快进入了角色,开口问道:“参谋长,听说你现在着手整编的冀中第一师兵源不足?”
这话正好搔着周参谋长的痒处,他忙点头道:“唉,确实存在这个问题。副座,哦,呵呵,请恕我失言。老程,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按原计划,33旅加上范子侠部三千人,刚好可以组建一个师。可现在少了两千人,整编起来就有些捉襟见肘。而且冀中各分区目前都在加紧整编,并没有多余的部队可调。眼下只好先将就一下,等新兵训练好了再填补进来。
程政委和王主任相视一笑,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周参谋长奇道:“您打算怎么解决?”
程政委说:“我刚才和司令查了一下冀中军区各部队的情况,发现人民自卫军游击第一师兵力充沛,而且没有什么防守任务,所以决定将他们划归第一师。”
游击第一师,是由任丘县一股私盐团伙发展起来的地方武装。师长高顺成,就是曾经的私盐团伙头目,特别彪悍,双手都能打枪,号称百发百中,在冀中很有名气。
在贩卖硝盐的时候,他和手下弟兄多次与军警发生争斗,于是组织盐贩集体抵抗,最后声势越来越大,在“七七”事变前,已发展成百余人的武装。主要活动在文安、新镇、白洋淀一带。
77事变之后,高顺成得了任岳县大豪绅色宗峰的支持,开始在任丘县拉杆子起义。当时冀中人民的抗日热情高涨,一些绿林人物、无业游民和农村中的勇敢分子积极分子纷纷加入,使得部队迅速壮大。
高顺成也跟着水涨船高,先后得到了河北游击军和人民自卫军的加委,算是有了“官身”。之后很多农民、知识分子,还有不少地主武装也先后加入进来,部队迅速发展至五个步兵团,另有骑兵连、通讯连、炮兵连等几个直属队,总兵力多达五千余人,成了当地屈指可数的大势力。
上次郑卫国从冀中路过时还跟游击第一师在河间城并肩战斗过,双方算是老交情了。所以对于这样一支部队,97军上下也是非常欢迎。
周参谋长没想到能得这么大一个好处,有些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说:“老程,你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程政委摆手笑道:“应该说我们才对。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帮你们也等于是在帮我,所以大家都用不着客气!”
本以为整编的事情就要告一段落,没想到新的麻烦又来了。几天之后,97军军部突然接到一封加急密电,是军政部发来的。说的就是冀中第一师的问题,军政部拒绝承认这个番号,认为“不合规矩”,建议改为河北保安第一师。
冀察战区总司令兼河北省长鹿钟麟对此大为赞同。因为按照惯例。各省保安部队是要归省长管的。他甚至已经提前为这支部队准备好了军官,来源嘛,当然是他那些亲朋故旧。
任柱子气愤地说:“这个鹿小鬼真不是东西,身为总司令不抗日。就知道瞎捣乱。冀中第一师明明是咱们自己的部队。他凭什么插一脚?”
郑卫国这些天一直陪着程政委和王主任熟悉部队。所以周参谋长就留下来坐镇军部。他见柱子一脸愤青样儿,便打趣道:“哟,你这火气比司令还大。要不我给司令说说。让他把放出去带部队?”
柱子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沮丧起来,嘟囔道:“俺这个脾气,连自己都管不住,怎么好去管别人。”
郑卫国和程政委他们恰好走了进来,闻言训斥道:“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为什么不改正呢?你要是一直不长进,就只能当一辈子的保卫科长了。”
柱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周参谋长又好气又好笑,推了他一把,说:“出去警戒,我和司令他们有事要谈。”
程政委笑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周参谋长朝外看了看,低声道:“司令,老程,军政部的电报你们知道了吗?”见两人都点头,周参谋长又道:“现在军政部态度非常强硬。鹿钟麟又想分一杯羹,你们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郑卫国说:“我和老程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过了,保安第一师就保安第一师吧。好歹也是在军政部挂上号的部队不是?既然军政部让咱们换,咱们执行就是了。”
周参谋长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说:“可保安部队的粮饷是由各省自行筹措的,军政部不会出一分钱。另外,依照国民政府颁布的条令,保安部队由各省省长统一管理。咱们总不能辛辛苦苦地组建的部队拱手让给鹿钟麟吧!”
郑卫国笑道:“如果他愿意承担一部分后勤的话,名义上的指挥权可以给他。只要他的命令是正确的,我们也可照章执行。如果不正确,那就是乱命,咱们有权拒绝。”
程政委也跟着笑了笑,说:“司令说的不错!这个面子我们还是可以给的,哈哈!”
周参谋长摇头说:“司令,老程,我觉得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旦部队归了他,人事权就掌握在他的手上了,到时候咱们能不能掌握部队还得两说。毕竟他才是战区总司令,比咱们名正言顺。”
郑卫国笑了笑,说:“人事方面我也想好了。四个字,竞争上岗!”
周参谋长一愣,一面迷茫地说:“竞争上岗?具体怎么个竞争法?”
自古以来任用官吏,大多是自上而下任命,少部分为自下而上选举。至于竞争上岗,从来就没有搞过,也难怪周参谋长感到困惑。国外暂且不论,中国实施这一举措还要等2004年发布实施的《党政机关竞争上岗工作暂行规定》。
经郑卫国解释了半天,周参谋长终于明白了这套机制。不过以他的智慧却对此相当不看好。为什么呢?因为这样会让事情脱离控制,这是所有掌权者最厌恶的事情。
周参谋长暗自揣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您的意思是咱们暗中控制选拔过程,把鹿小鬼的人都给刷下去?”
“不,不!”郑卫国断然否定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次考核一定要做到公正、公平,任何外来干扰都要排除!”
周参谋长又听迷糊了,激动地说:“那万一让鹿钟麟的人选上了怎么办?我们用还是不用?”
郑卫国很淡定地说:“只要他的人能选上,我们当然要用,而且要委以重任。”
周参谋长摇了摇头,疲惫地说:“唉,我都被您绕糊涂了,您得容我回去想会儿!”
郑卫国笑道:“好啊!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一定受益无穷。”
周参谋长刚才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拍着脑袋说:“你们瞧我这记性,一件大事儿差点忘了。游击第一师的高顺成师长说您和程副司令上任之后还没去任丘,想接你们去任丘给你们接风洗尘。”
郑卫国哂笑道:“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名堂!”
程政委摆手说:“接风洗尘我看就没有必要了,让他马上部队带过来接受整编。这个任务要是完成得好,我给他接风洗尘。”
周参谋长说:“不是啊!你们不知道,这支部队似乎对整编有抵触,命令都下达几天了还不见动静。高师长汇报说战士们不想离开家乡,情绪很大,希望军区的领导能前进安抚一下。”
程政委一听,点头说:“嗯,这个要求还算合理,我看可以答应。司令,您看呢?”
郑卫国说:“好啊,整编的事情不能拖,我看明天就可以去一趟!”说完,又把柱子叫来,打算带一个骑兵连过去。
第三百章 祸起萧墙
任丘县色府的书房内,大豪绅色宗峰正在跟高顺成师长还有高的外甥高宁子密谈。高顺成当年在任丘起兵就是色宗峰赞助的,所以双方关系非常密切。不过今天高师长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像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
色宗峰细细地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高师长,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在犹豫什么?老实跟你说,人家现在是摆明车马要吞并你。你再不奋起一搏,半辈子的心血可就白费了,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高宁子也趁机撺掇道:“舅舅,您就别磨蹭了,日本人可是许了一百万现大洋的赏钱呢!有了这笔钱,咱们干甚不成,非要看人家的眼色过日子?”
高顺成叹了一口气说:“俺就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几个月前色爷您还让俺们起兵打鬼子,现在又要反水,这是不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色宗峰突然冷哼一声,喝斥道:“幼稚!”说着拿起毛笔在墙上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问道:“这个字你认识吗?”
高顺成用力地点点头,说:“认识,好像是这个形势的势字!”
色宗峰点点头,说:“不错!人生在世想要有一番作为,就要认清形势。以前民众抗日热情高涨,一旦沾上这两个字无不身份倍增。”
高顺成赞同道:“色爷您说的极是。咱儿之前好勇斗狠,虽然有些名气。也不过带着百八十号弟兄勉强混口饭吃。自打竖起抗日这杆旗,人马就像吹尿脬一样猛番了五十倍。可您现在为什么又要劝俺们投日呢!”
色宗峰站起身来,得意地说:“这个问题问得好!为什么呢?因为形势发生了变化。北平、天津、上海、南京、太原相继不保,武汉、广州沦陷也是指日可待。唉,日本人眼见就要入主中国了。”
高顺成和高宁子都点了点头,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虽说他们并没有多少爱国热情,可亡国奴这个词还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色宗峰说;“所以啊,咱们继续顽抗下去是没有好下场的,不如抓住机会卖个好价钱。别看咱们现在背着个汉奸的名声不好听,可等到改朝换代的时候咱们就是开国功臣!”
高顺成和宁子眼睛一亮。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宁子说:“舅舅。咱儿干吧!”
高顺成一拍大腿,说:“好!咱儿今天听色爷的,您说咋干,咱儿就咋干!”
色宗峰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那高师长。让你安排的事儿都办妥了吗?”
高顺成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成,成了一半儿。郑将军和新来的那个姓程的都说要来。”
色宗峰闻言大喜。忙问道:“那他们带多少人马过来?”
高顺成说:“按您的吩咐,俺去任丘县政府打听了一下,他们准备了一个骑兵连的给养。”
色宗峰理了理胡须,目光闪烁不定,沉声道:“一个骑兵连?似乎有些多啊!”
高宁子满不在乎地说:“色爷您也太胆小了!一个骑兵连算甚?管他来多少,就凭咱们手下的弟兄还怕他们不成?”
高顺成照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怒斥道:“半年前的事情你难到忘了?咱们连孟司令的手下都打不过,怎么敢跟郑司令的人马动手?”
38年初,那个时候高顺成刚举义旗,猖狂得很,根本不把河北游击军放在眼里。孟庆山司令员给他写了两封信都没有回音。高宁子甚至还专门跑到河北游击军的地盘抢劫财物。
孟庆山见以理服人这条路走不通就抽调部队北上,一个伏击打得高宁子几乎全军覆灭,最后仅以身免。高顺成他们这才傻了眼,忙派人请求加委,这才归顺了河北游击军。
宁子一想起那场败仗就生气,哼了一声说:“那是孟庆山的人多!一个对一个,咱们可不会输。再说了,他们再能打,也就是一个骑兵连,咱们可是有五千人马!五十个打一个,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他们给淹死!”
高顺成骂道:“你小子懂个屁!你以为咱们这五千人马都听咱儿的吗?别的不说,王光文肯定会闹事儿,宋君侠那班兔崽子多半也不敢跟97军硬来。要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等97军或者孟司令的人马杀过来,还有咱们的好吗?”
王光文,以前是吕镇曹司令的副官,现任高顺成部副师长,是人民自卫军打进来的一颗“钉子”。
宋君侠,游击第一师第三团团长。为人谨慎,出身旧军队,在游击一师自成派系,跟高顺成的嫡系有些疏远。
类似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在游击第一师还有很多,所以高顺成虽然贵为一师之长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部队。更多的时候,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他当盐贩子时候的那些老兄弟。
色宗峰咳嗽了一声,说:“顺成啊,你也不用着急。既然不可力敌,咱们还可以智取嘛!这里毕竟是任丘,是咱们的地盘儿,一出鸿门宴还抓不住一个司令?”说着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非常细致的方案,显然是早有预谋。
高顺成犹豫了一会儿,说:“俺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先把王光文,宋君侠这些人给干掉?”
宁子一拍大腿,兴奋说:“舅舅说得对,就这么干!那个王光文总是跟俺过不去,整天在俺耳朵边上嘀咕什么三大政策,八项注意,上回俺抢个女人他也要拦着,早他妈看他不顺眼了。”
色宗峰断然道:“不行!你们这一动手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他见高顺成还有些担心,又劝道:“顺成。你不用怕,这件事情你放手去做就行了。日本人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只要这件事情一办成,你就是靖卫军司令,上将军衔!”
高顺成嘀咕道:“也不过就是草台班子,跟咱儿现在游击第一师有什么区别?”
宁子也感到有些不满,嘟哝道:“就是,日本人也太小气了。咱儿这可是提着脑袋去干啊!”
色宗峰摇头笑道:“不一样,不一样。日本人说了,只要你们能为大东亚共繁荣做出贡献。就是圈子内的人了。以后部队的兵源、补给都由日本人给你提供。享受正规军的待遇。”
宁子大喜,说:“色爷,您老说的可都是真的?”
色宗峰笑道:“俺们是什么交情,还能骗你们不成?再说了。抓住那个郑胡子不是还有一百万大洋的赏钱吗?这趟买卖要是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高顺成眼睛里面闪过一道寒芒。要不是这笔钱他还真下不了决心。毕竟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非要去瞎折腾?
宁子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傻呼呼地问道:“色爷。俺是个直性子,您给俺一句实话,这笔钱咱们一师能分到多少?”
色宗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们面前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