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你眼里,只有子建才是懂得欣赏风月的人。”曹彰笑着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谁要我以往是个只懂舞刀弄枪的武人。”
“武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曹恒先回了一句,随后向曹彰问道:“三叔来见我,应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
“听说再有两天,你就要领兵赶往雁门关。”曹彰问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父亲给我五万大军,还把飞熊营也调拨给我。”曹彰回道:“我还真不清楚要准备什么。”
看着曹彰,他接着问了句:“三叔这次是不是不能跟我一同出征了?”
“你父亲身边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办。”曹彰回道:“我得留在洛阳。不过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先和你说明白,以免你到时候吃了羯人的亏。”
“我能吃羯人的亏?”曹彰笑着说道:“上回雁门关一战,三叔也是看到的,羯人战法简单,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战术。我军不过损失百余人,他们就有三四万人命丧沙场。像这样愚蠢的对手,我怎么还会吃了他们的亏?”
“我担心的就是你有这样的念头。”曹彰说道:“攻城略地并不是羯人擅长的战法,他们最擅长的恰恰是在荒野上与人厮杀。早先你要带兵追击羯人,我和你四叔虽然不是很认同,却自认为可以在要紧的时候帮你一把,所以才会同意。这次你是独自领兵,不了解羯人战术,你可是真的要吃大亏。”
“敢问三叔,羯人有什么战术?”曹彰毕竟是曹恒的叔父,他也不敢表现的张狂过分,于是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问了一句。
曹恒开口询问,曹彰说道:“羯人都是骑兵,他们的速度比我们的将士快。到了荒野之上,他们先会分兵几路,从各个方位包围我军。一旦我军稍有懈怠,他们就会冲杀上来。这种战法往往出其不意,你可得当心才成。”
“我明白了。”曹恒点了点头,向曹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
“其他还真没有什么。”曹彰回道:“不过羯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他们擅长马术,而且骑射非常精准。在野外遇见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将士们摆列起盾阵,然后以弓箭覆盖射杀。”
“这样的战法是父亲以前用过的?”曹恒问道。
“没有,不过却是你父亲想到的。”曹彰说道:“你父亲当年率领我们讨伐羯人的时候,羯人听见他的名号,已经是吓的毫无战意,哪还会运用什么战术?”
“既然父亲都没有用过,怎么知道一定有用?”曹恒笑着摇头:“三叔这么说,我确实不太敢相信。”
“说与不说在我,用与不用在你。”曹彰有些怒了:“你居然连你父亲制定的战法都敢怀疑,我看也是太膨胀了。”
“三叔不要恼怒,我用就是了。”发觉曹彰怒了,曹恒赶紧躬身说道:“只要三叔说了的,我务必都会记下。”
曹彰叹了一声,随后岔开话题,向曹恒问道:“你有没有听说,羯人在我们离开雁门关以后,又向关口发起数次进攻?”
“父亲已经把战报给我看过。”曹恒回道:“我军损失四五百人,羯人死伤也不过一两千人,与早先双方伤亡相比,仗打的确实是不怎么样。”
“我觉得羯人一定是有了新的法子。”曹彰说道:“至于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却相信,他们一定是用了什么新的战术,否则杨阜绝对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羯人伤亡不多,石邪弈于一定还会加紧对雁门关的进攻。”曹恒说道:“我在洛阳多耽搁一天,雁门关就多一分凶险。”
曹彰点头:“你说的确实是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可你要知道,数万大军整备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仅仅三天时间,就要将士们做好出征的准备,确实是仓促的很。”
“无非是粮草军械。”曹恒说道:“眼看天也要冷了,将士们的冬衣也得提早准备。三天,我觉着应该是足够。”
曹恒把大军整备想的太简单,曹彰笑着摇头:“等到有一天你自己操办这些,你就明白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父亲所以会说三天后出征,只因府库中这些储备都有。要是没有,只怕三个月也无法出发。”
“既然府库都有,调拨下去就是。”曹恒问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倒是觉得一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完成。”
“所以你在雁门关的时候,才会催促军械早些送到。”曹彰说道:“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办起来简单,只因为你是大魏长公子。”
曹彰的这番话,在曹恒听来确实不太中听。
可曹恒并没有和他顶撞。
三叔特意来提醒他,在关外遇见羯人一定要小心应对,他也没必要和三叔顶撞。
该说的都和曹恒说了,曹彰又与他闲话了一会,问了些新婚后的滋味,也就想他告辞离去了。
辞别曹恒,曹彰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曹铄的书房。
书房里,曹铄正看着一张地图。
地图上标注的正是雁门关外的地形。
邓展引领曹彰进了书房,曹铄投也没抬,示意他先坐下。
在旁边落座,曹彰等了好一会,曹铄才问道:“该说的都和他说了?”
“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多半都说了。”曹彰回了一句,随后向曹铄问道:“长兄是在看什么?”
“雁门关外的地图。”曹铄说道:“恒儿这次讨伐羯人,他所要面临的凶险,很可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我查看一下地图,大概也就知道他会怎么打。”
“要是长兄不放心,可以另外再派一支人马过去。”曹彰提议道:“两支人马协同,必定可以击破羯人。”
“两支人马协同,到后来功劳是谁的?”曹铄反问了一句。
曹彰错愕的回道:“领军出征,不过是为了讨伐异族,兄长怎么在意起了功劳?”
“当然要在意。”曹铄说道:“羯人早年已经被我们打残,他们所以还能聚集起这么多的力量,无非是有石邪弈于从中起到了作用。”
提起石邪弈于,曹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要是按照历史进程发展下去,石邪弈于将来会有个名为石勒的孙子。
石勒建立了羯人政权后赵,对汉人是百般压迫,在后赵时期,汉人机会被羯人屠戮到了灭种。
以至于后来反抗羯人压迫的过程中,出现了冉闵大帝,而且还颁布了杀胡令。
杀胡令的颁布,就是在汉人几乎快要绝种的情况下,动员所有可以动员的汉人力量,把那些侵占中原的异族驱赶出去。
只可惜,冉闵的政权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胡人联军,北方中原的汉人在那以后,仍然是生活在随时可能被灭种的境遇之下。
直到大隋立朝,汉人的人口已经锐减到了只有两三百万人。
这也是历史上人口最少的时期。
隋文帝杨广励精图治,鼓励人口生养,才在隋末达到人口不过千万。
要是没有来到这个时代,曹铄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对于两千年后的他来说,五胡乱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他无力扭转的事情。
可现在却是不同,他来到了这个时代,提前终止了中原动荡,也间接的断绝了司马家篡权的可能。
司马懿的本事不小,曹铄也敢用他,只是在用的时候稍稍留了一手,并没有给他绝对高的威望和权势。
如今的曹恒像他当年一样征战沙场,在军民中树立着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