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次进攻曼尼亚的前锋军,是由谁率领?”凯日兰避而不答,反问古斯道。
“罗米将军。”
“罗米?那阁下又是如何进得了戒备森严的曼尼亚呢?”
“将军的好奇心似乎有些过重了,不过告诉您也无妨。几个月来,我一直待在曼尼亚城内,城里还有我们不少兄弟。假如将军有意践约,我们可以负责将您的家眷安全地护送到猛虎军团营地。”
古斯平静地说道:“好了,将军的问题我回答完了,还是请您回答一下我刚才提出的问题吧!”
凯日兰正要开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房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将军,曼尼亚行政长官,纽卡尔殿下来访。”
“好,我换身衣服,马上就来。”凯日兰边说边给古斯打着势。
古斯当然会意,他轻轻推开窗,四下张望了一会就“噌”地蹿上了屋顶,迅速地消失在夜幕之中,其动作之轻灵敏捷,凯日兰心里也是颇为赞叹。
看起来这个丹西心相当深厚,曼尼亚城内早就布置了大批得力干将呢!凯日兰心里乱成一团麻,可偏生这个节骨眼上,纽卡尔找上门来,他又想作甚呢?
不过凯日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细想了,他推开房门,边扣扣边急匆匆地朝院门口跑去。
待凯日兰到达时,纽卡尔带着贝叶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了。
“殿下,快快请进。”像纽卡尔这样身分的人来访,凯日兰无论如何也得有所表示,赶忙把两人引进了家里的大厅。
纽卡尔步入客厅坐下,待凯日兰小心地摒退左右仆佣后,笑着说道:“凯日兰将军,您长年在外征战,却一直住在这样的小院里,过着清贫的生活,是我们行政部门的失职啊!”
“殿下,凯日兰一介武夫,怎敢烦劳殿下如此费心。”
“将军阁下,佐米亚德这次剥夺您的军职,我心里也很不忿。如今领地内战火熊熊,像您这样的人才,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可佐米亚德竟然如此妒贤嫉能,真令天下的忠诚义士寒心哪!无论如何,明天我要跟父亲说说这事。”
“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兵败被俘,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辞去军职的这些日,在下过得清闲舒适,现在反倒开始喜欢上这种和平的日了。”
“将军,你我都希望和平,只怕别人可不这样想哪!猛虎军团已经兵临城下,我这次来就是想请将军重新出山,打退城下敌军,保护市民安全,将军也能一雪威斯特堡遭擒之辱。”
凯日兰坚定地摇头:“殿下,倘若我年轻十岁,定然会主动请缨,出城杀敌。可现在,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家里又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刀头舔血的日,不想再过了。”
“将军正当壮年,何出此颓唐之语?倘若闪特人人都像你这般顾念家室,面临异族入侵时苟且偷生,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所有人的家室都无法保全!”纽卡尔面对油盐不进的凯日兰,也有些不甚耐烦了。
“殿下,并非我喜欢异族,不过,据我所见所闻,丹西的猛虎军团倒也不是北方蛮族那样嗜血狂人。城内百姓的生命安全,殿下大可以放心。”
“既然将军心意已决,我也就不说别的了,”纽卡尔有些动怒地起身:“告辞了。”
“殿下慢走。”凯日兰语气平淡。
纽卡尔气咻咻地离开,到达门口,突然转过身来,语气尽力保持平和:“凯日兰将军,我希望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然后再给我答覆。据我所知,几日前,猛虎军团已经攻下了威斯特堡,维涅夫大人光荣战死。”
“大人真的战死了吗?”凯日兰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些色变,多日来梦中的不祥预兆,今天变成了现实。
“这两天就会有通报下来。”纽卡尔言罢,带着贝叶离去,剩下凯日兰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
四月的最后一天终于过去,五月也终于来临。五月,是大陆历史上著名的征伐之月,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征战是在这个月份发动。
对于攻击一方来说,此时昼长夜短,适合进军,距离夏粮收割仅有两个月时间,攻占对方国土后恰好可以取粮于敌,避免长途运粮之苦,对长期作战非常有利。
大陆历九九五年五月,则是历史上战斗最频繁、最激烈的五月之一。
刚刚成立的猛虎自治领,各处领土都是战火弥漫,狼烟滚滚。美丽的绿野田园,变成了肃杀的战场;绿瓦红墙,烧成了断壁残垣;高大宏伟的城池下,堆满了勇士们的尸首……后世史学家甚至抛开纪年,直接以“红色五月”来称呼这段被鲜血浸红的历史。
“红色五月”的起始阶段,对于丹西和他的猛虎自治领来说,痛苦远胜于甘甜。
九九五年五月一日,在曼尼亚城原闪特王宫,现纽伯里理政的朝厅里,纽卡尔正侃侃而谈,将昨晚贝叶的分析现学现卖地用自己的话组织起来,把佐米亚德批个狗血喷头。
“纽卡尔大人,你不懂军事就不要乱发言!”面红耳赤的佐米亚德有些顾不得身分地叫嚷着:“你派侦察兵出去调查过吗?你有数据支持自己那荒谬的结论吗?难道你长了魔法故事中才有的天眼,待在屋里冥想就知道城下只有两三万敌军?”
“佐米亚德将军,虽然我没有直接指挥过战争,但好歹知道基本的逻辑推理,比起那些只看到敌军表象而不会分析研究的庸才,更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假如城下真有十几万敌人的前锋,那估计丹西里会有百万大军进攻我们了,也不知道是这个结论荒谬呢,还是我刚才的结论荒谬?”
“好了,”坐在昔日王座上的纽伯里领主发话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听听其他将军的意见吧!”
其他的将领几乎无一例外地支持纽卡尔。投靠大公的战将自不必说,即使纽卡尔胡言乱语,他们也必须维护主的尊严。其他的将领,包括索司这样的勇将,也同意纽卡尔的看法,他们这样做,除了纽卡尔所言确实在理,也有对佐米亚德这样的草包出任城防总指挥官的强烈不满情绪在里边。
望着下面几乎一边倒的意见,纽伯里脸上一点声色不露,心里却是阴霾四起:“那好吧,就准纽卡尔所奏。本次出城迎击,以纽卡尔为总指挥。我给你们再加多一万人马,总共六万,务必将城下敌军击退!”
“是,儿臣遵命!”纽卡尔信心十足:“不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儿臣想起用一个人,原万夫长凯日兰,做本次作战的前锋统领。”
纽卡尔的话,叫索司脸上掩不住闪过一丝失望,而纽伯里则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自己的大儿:“纽卡尔,凯日兰曾是被俘将领,你真有把握吗?”
“儿臣以性命保证凯日兰的忠诚!”
“那好,准你所奏。今天你们下去准备,明天正式开城迎敌!退朝!”
看起来纽卡尔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对付呢,自己这方面的准备工作还得加紧才是,纽伯里一边走向后堂一边寻思。
在科鲁那城南二十公里外的小石冈,安多里尔带着昆达亲自跑出数十里,前来迎接凯旋归来的飞马军团。
“孩们,想不到你们能活着回来,啊!还带来了这么多战利品。”安多里尔上前与瘸腿的别亚和穆斯塔法热情拥抱。
“托你这个酒鬼军师的福,让我们在落日谷傻等。幸好穆斯塔法的神眼看出前天有大雾,不然今天被拴在绳上的就会是我们了。”别亚打趣着。
“是啊!我怎么会忘记我们伟大的气象学家呢!”安多里尔递给同样嗜酒的穆斯塔法一瓶陈酿美酒,后者捏开瓶塞老实不客气地痛饮起来。
“军师大人,科鲁那城攻下来了吗?”别亚问道。
“毫无进展。”安多里尔一点儿也不觉得羞惭。
旁边的昆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别亚立了大功,自己这边却寸功未立,话语中带着怨气:“不是我们不想攻城,而是军师大人不让进攻。”
昆达说的确是实情。安多里尔下令将科鲁那四面包围后,却不许攻城。昆达和凯鲁每日请战,都无济于事,士兵们只好待在壕垒中无所事事地干耗时间。
当然,安多里尔这样做,维塞斯也当然愿意奉陪。反正要等待援军到达,既然你安多里尔不趁著有限的时间攻城,维塞斯也乐得逍遥,一方面命令部分城内守军加强戒备,另一方面命令主力部队做好休整,等待来日出城决战,围歼城下这支孤军。
“昆达说的没错。他们两个小这些天可憋坏了,科鲁那城在他们眼里就像一个丰乳肥臀的少妇,两个小就像发情的公牛一样要往城里扑,我费了老鼻劲才把他们拉住。”
安多里尔嘿嘿地开着玩笑,把个昆达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拳把这个老鬼打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