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和塔科的反应也是奇快,如鬼魅般扭身收剑,卡琳尔白皙的脖上只留有两个浅浅的红点。
随即,两人乾脆扔掉中宝剑,空入刃,拳脚并施,经过一番游斗,终於将狼女两反背摁在地上。
「想死?哪有这麽便宜?!」妻儿失踪令丹西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恶毒地咬著牙床:「押下去!我要叫你们所有的草原野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们後悔今世做人!」
第十二集第九章
固原堡偷袭战到傍晚终於结束了。这次沃萨和胡狼联军四万人,在内应的配合下,一举偷袭成功。
可就在游牧联军已经舔到了甘甜的胜利果实时,丹西因思家心切而提前诳u^,硬生生将胜利夺走。他们不仅没有吃到果实,反而被割了舌头。八千人被杀,包括主将卡琳尔在内的五千人被俘,跟随赤拉维逃回去的仅仅两万七千人左右。
不过猛虎军团这一边也是一个惨胜。虽然他们保住了固原堡,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全军损失也不小,有一万四千多人伤亡,绝大多都是乌姆下的城防守军。
固原堡也遭到了血腥破坏,军事和民用设施也受损严重,四万市民丧身於蛮的铁蹄和屠刀之下。
出则为兵,入则畜牧的游牧民族,打仗素来兵民不分,尽管戈勃特有禁令,但仍有相当多的人,包括军官在内,都习惯性地见人就杀。另外,城内一些市民们的反抗,延缓了城市的完全陷落,为猛虎军团的到来争取了时间,但也更加激怒了蛮兵,给自己和其他人惹来杀身之祸。
更要命的是,丹西的妻和幼儿不见踪影。
思家心切,提前诳u^固原堡,丹西无意间拯救了自己的咽喉重镇,挽回了破蛮冈周遭与戈勃特对垒的十数万大军的性命。不过,这场出乎意料的劫难,却使得自己提前抵达固原堡的原动力,早日回家看老婆抱孩的心愿无法实现。
发妻与爱失踪,令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乌姆等人在城内挨户搜查,在城外派大批军队四处巡逻,可却踪影全无。唯一的线索,是一个参加了领主府防御战的身受重伤侥幸不死的猛虎军团战士,他告诉丹西,当卡琳尔的胡狼军冲进来之前,副将华司和夫人少爷们就都不见了。
打了胜仗却没有心思庆功,今夜的固原堡就是如此。
虽然军中文在照旧记录战功,官员们在照旧论功行赏,但获得奖赏的战士们却没有心情饮酒庆贺,他们在城内各处巡查防备,搜寻和掩埋战友的尸体,捕追漏网的草原蛮。
同样,城区里也没有出现胜利後民间犒师的热烈场面,反而笼罩著一层厚厚的悲戚气氛。
市民们自发地起来抗击蛮族入侵的举动,拖延了赤拉维的攻势,为丹西的入城反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但同时,他们也遭到了游牧骑兵的野蛮屠杀,四万多人倒在血泊中,上万个家庭披上了黑纱,各个教堂里的神父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捧著圣经的已经酸硬,悼词念得磨破了嘴唇。
有人披黑纱、洒眼泪的家庭,又算是幸运的了。许多家庭是全家被戮,只有市政人员给他们收尸,葬入城外的公墓。
无家可归的丹西,只好暂且在市政厅内安身。乌姆原来准备的欢迎仪式自不必提,连一桌像样的宴会酒菜也被赤拉维他们搅得无法安排出来。厨被杀、酒窖遭砸烂、酒楼集市就更不用说了,所幸的是粮仓和军械库在乌姆的死守下得存,他才能搞些面包、香肠、腌肉,加上几瓶家酿葡萄酒凑数。
再好的饭菜,丹西也难以下咽。
妻离散的领主,只能带著一众打了胜仗的将官们,闷声不响的吃晚餐。
「丹西,其实你也不必心焦。」固原堡的守将兼丹西好友乌姆看看这麽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他劝慰道:「我曾派华司保护嫂侄,幸存的护院战士也说卡琳尔进来前就没有看见过他们了,或许他们真是想办法逃走了也不一定。」
「嗯!」丹西叹口气:「还有其他线索吗?」
「没了,其他的兵将都没有看到过他们,不过我已经派人出城去各处搜寻了。」乌姆答道。
「卡琳尔嘴里撬出点什麽东西了吗?」古斯问道。
「她铁嘴钢牙,无论什麽刑罚,一句话也不吭。」乌姆摇摇头:「不过我估计她可能也不知道,毕竟她冲进来之前,嫂侄们就已经不见了。」
「奶奶的!」丹西想起刚才卡琳尔恶毒的咒骂,不由得火上心头:「在大军征讨戈勃特之前,宰了这个蛮女祭旗!」
军官们一片叫好,死了这麽多人,大家也都是气不打一处来。乌姆下的城防军伤亡惨重,军官们叫得尤其凶。
一片叫好声中,独独贝叶连忙出来制止。
他也知道丹西说的是气话,平静下来後的丹西肯定不会这麽做。不过万一丹西答应了众将的要求,旨意一传出去,被士兵和民众们知晓了,要收回可就不容易了。毕竟草原蛮族给固原堡的军民带来深重的灾难和巨大的悲痛,杀死任何一个蛮,兵民都会欢呼雀跃。当然,面对忧心妻儿安全的领主,贝叶也必须尽量把话说得圆通一些。
「杀死这只母狼,还是便宜了她,我看要千刀万剐,让她受尽凌辱才解恨!」贝叶说道:「不过,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此事可能尚须仔细计议才行。」
「首先,领主夫人和少爷的安全,还要著落在卡琳尔身上。即使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万一夫人和少爷落入蛮中,恐怕也要通过她来交换。」贝叶首先稳住丹西的火气。
「其次,被俘的威达将军,也可以通过这个蛮女交换。」接著贝叶又以众人跟威达的友情控制住乌姆等人的情绪。
「第三点,恐怕也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从这个蛮女身上套取一些情报。」贝叶这才进入正题:「无论是威达兵败死亡峡谷还是这一次差点攻克固原堡,都离不开闪特籍叛将的配合。如果前一次尚可看作巧合的话,这一次再不重视,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戈勃特对於入侵中央走廊是蓄谋已久,蛮的说客和间谍,估计早几年前就已经在闪特各处活动。我们的降将里头还有多少蛮的内应,殊难预料。这个卡琳尔是胡狼族首领的亲妹妹,可以参加游牧联军的最高层会议,对我们的反间谍工作多少会有一些裨益。」
丹西默然无声,埋头不语。自己和下属们的想法,一家之长和一国之君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出色地扮演著後一种角色,但内心里,仍然如普通人一样,向往著甜蜜幸福的天伦之乐。这种情感取向和波动,自从数日前在曼尼亚城下险战时体会到一名普通战士的心境後,就愈发强烈起来。
这次撇开大队,先行回到固原堡,也正是因为这种情感占据了自己心胸後所采取的行军措施。谁料到误打误撞,消弭了一场灾难,更加深了下人对自己英明决断的崇拜。
不过,无论战果如何辉煌,却还是必须承受妻儿失散,生死未卜的打击。这样的结果,丹西惟有苦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痛。
幼年失去父母、少年失去养父、青年时又目睹情同父的恩师惨死角斗场,丹西的心也被这一层层的磨难磨出厚厚的硬茧,道道伤痕的结痂埋住了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为了复仇,为了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丹西主动投身到权力与死亡游戏中。按照这种游戏规则,所有的一切,包括情感,都是可以作价交易的东西。与爱琳和兰妮之间,都是肉欲胜於爱情,和美芙洛娃,更是一场典型的政治联姻。
为保护爱而遭受的突如其来的伤病,开始令丹西感受到了天命无常,人力也有未逮之处。曼尼亚城下的险战,也令他懂得了普通人也许早就感受到的情感。当人们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时刻,思念的才是至亲的人,才会感到亲情的可贵,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有些东西,失去之後,你方能感到它的价值,真正明白它们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如果说,曼尼亚战役只是在丹西情感冰河中砸出了一个小孔,那麽这次妻儿失踪所带来的思念和痛苦,就像春汛一样涌动,几乎要从胸中喷薄而出。
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丈夫,妻儿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丹西是不会容忍任何人在他们身上施加伤害,即使只是有这种企图的人,他也无法原谅。他要发出最明确的警告,要施以最严厉的惩罚,杜绝今後任何此类事件的发生。
作为广袤领地,上千万人口和数十万大军的领袖,他和贝叶这样的谋臣,首先要考虑的却是事件本身的後果,对今後战局、政局的影响,若他们被蛮掳走,将如何被戈勃特当作重要筹码加以利用,又将如何影响猛虎军团与草原蛮族的决战。
用这种眼光来看,老婆只是一个伴其入眠的枕头,儿则是其附属产物,都属於再生性资源。老婆可以续娶,儿可以再生,只有权力与宝座才是真正的一去难返的稀缺性资源。权力越大,越要隐忍自己的情感,权力越大的人,越有控制喜怒哀乐的必要,因为他们的情绪一旦失控,其破坏性是惊人的,不论是对己还是对人。
换了以前的丹西,自然不难选择,可情感的坚冰一旦打碎,就再难重新冻结。
两种角色,必须由一个人来扮演,两种想法,在脑海中激荡,两股力量,都强大到令人无法拒绝的程度。
一种是发乎自然的人伦,一种是具有无穷诱惑力,引无数英雄尽折腰的物欲和权欲,它们的交锋,将精神世界割裂成相互矛盾、斗争不休的两半。
这是一种富贵的精神病,只有权贵人物才会患上,而且一旦患上,就几乎无药可救,成为不治之症。无怪乎君王诸侯、达官贵人中,心里变态、精神失常者层出不穷。
丹西狠狠地摇摇头,将两种思绪通通排出去,不去想那麽多,让脑海中一片木然,这样反而好受一点。
不过,人的想法是不可揣测的。
略略沉寂一会儿後,就有人借贝叶的说法,往下借题发挥,丝毫不顾及丹西急待休整的头脑。
「贝叶先生说的有道理。」别亚点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希莱茨基挑了头,让我五万雄兵饮恨死亡峡谷。索伦托和皮卡德紧跟其後,差点令我军首尾不能两顾,不仅乌姆,连安多里尔军师的近二十万人马也险些被戈勃特连锅端掉。倘若这祸根不除,等到领主亲率大军与戈勃特对垒时再出大乱,恐怕我猛虎军团败後就再难有翻身之日啊!」
「别亚将军和贝叶先生的话不假。」罗米也插话道,虽然他因对贝叶没有好感,但一直看著丹西长大的他,在这险恶的时刻,也不得不凭著自己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赞同贝叶所言,规劝因妻儿失踪而有些失去方寸的丹西:「就像那个尤里奇的参谋华司,我就相当怀疑。事发之前,只有他和夫人、少爷在一起,即使成功掩护两位夫人逃离险境,到这会儿,他也早该现身了,洛u鞲斯M踪影全无?里头八成有鬼!对这群反覆无常的叛将,不可轻信哪!」
「没错!」古斯也插话道:「对闪特降军必须采取措施防范於未然,至少应该加强内部监控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