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
毒龙刚欲说话,丹西里的狼牙棒又已经挥动。
动起来,丹西可不会讲什么礼仪客套,危重重的逃亡之旅上,他必须抓紧时间踢开一切绊脚的石头。
丹西倏地左脚踏前,一棒朝毒龙迎头砸去。
这一招立显丹西棒法之奇妙。刚才两人过了一招而分开时,相距足有十余米远。丹西只轻踏一步,理应只有一两米远,可他就如变戏法般缩地成寸,转目间狼牙棒已经直抵毒龙脑门而下。
毒龙无暇细想,中长剑挺刺,一招毒蛇吐信,往狼牙棒架去。
丹西展颜一笑,化砸为捣,目标仍直取毒龙的脑门。
毒龙剑势落空,不得不跟随变招,腕轻转,纵剑横拨。
“我说老乡,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哩。看来你也就只能干干卑鄙偷袭的勾当。”
丹西嘴上不断讥讽,上招式更快。浓郁的杀气将毒龙全身罩个严实,气牵引下,全身劲力都集中于棒头一点,挑劈点扫,招招不离毒龙脑门半寸。
无论毒龙如何闪避,狼牙棒就如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锲而不舍地紧噬而来,不见脑浆崩裂、血浪翻滚,誓不罢休。
受伤前的丹西,单打独斗的武功就已经较毒龙为高。当日之败,实因事发突然,受到五人夹击,中没有武器,更兼要保护两位幼的安全所致。
现今丹西内力精进,修为更深一层,又是心无旁骛地一对一,毒龙立显不支的败象,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之力。
虽则两人在实力上存在差距,但远东蛇蝎派的武功也自有其出众之处。其招式奇异诡怪,闪避身法如蛇之游走,高大的毒龙仿佛变成了一个软骨人,腾挪盘绕,完全超离人体结构的限制,每于险处逢生。
虽然落败已成定局,他仍能苦苦支撑,丹西要想迅速击杀此人却也不易。
“有趣、有趣!”丹西似乎颇觉好玩,带着孩童般的好奇笑容,嘴巴又变成了长舌妇一样喋喋不休:“老乡,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任何胜,只有力竭身死一途吗?总是跟着别人的步跳舞,怎么可能险中求胜呢?像个巴儿狗一样听命于人、像只猎犬一样跟在我身后,动起来又像只看门狗一样只招架不还击,活该你要死在这蛮荒的大草原上!”
奶奶的,老要是能还,还会不反击吗?毒龙内心气苦,偏生对方精妙的杀招连发而至,又令他不敢开口还击,以免分心散神,影响武功的发挥。
满招损,谦受益!丹西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又有些急于求胜,猛然捅棒贯击时,胸口处露出了一点轻微的破绽。
毒龙闯荡江湖多年,眼力颇佳,怎肯放弃这反守为攻、反败为胜的难得会?
他一招打蛇上棍,整个人如一条盘踞的毒蛇,连人带剑朝着丹西中宫叼扑而来!
丹西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陡然换招,刚硬的狼牙棒如柳条般柔韧,刚刚还是汹汹而来、势大力沉的捣击,立成轴轳般的缠转拨挑。
毒龙心叫不妙的时候,中的剑已经被绞飞半空,狼牙棒的棒头毫厘不差地点在他的脑门上。
“知道你为什么败的这么快吗?”丹西咧嘴一笑:“敌人的话,你也能当真?”
就在丹西欲一棒结果毒龙性命的时候,他的定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毒龙身后的空旷处。
一袭黑袍的伊森正缓缓走来。
真正的风暴这才来临!
丹西暗叹一口气。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身后,没准又跟着鹞鹰,而鹞鹰的背后,也许一个猎已经引弓搭箭。
人类社会虽然隐晦和复杂得多,究根溯源,也同样遵循着自然界的食物链法则。不是吃人就是被吃,力量和智慧则是保证自己冲上食物链顶端,至少是生存下去的本钱。
“想不到毒龙这条可爱的毒蛇,竟然是伊森先生豢养的宠物呢!”
丹西此刻的嘲讽远没有刚才那么酷,反而略带些尴尬。
在伊森这样的魔头面前,丹西的实力远未达到谈笑自如、丝毫不惧的程度。
一个对死亡不感到恐惧的人,就不会有对生命的真正热爱——这句平时用来鼓舞士气的演说辞,现在被丹西用来掩饰内心惧怕,进行自我安慰。
“我可没有闲心饲养这种小毒虫。”伊森淡然相应,缓步而来。
带上人皮面具的卫兵,利用夜幕的掩护,可以骗得了未曾近身相遇,不知丹西武功深浅的戈勃特,却蒙不过跟丹西多次交,对其知根知底的伊森的法眼。
追踪古斯分队几天,假扮丹西的卫兵,举投足间,就被伊森看出了端倪。丹西那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彻底破产。
丹西要想回到破蛮冈军营,只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要么穿过死亡峡谷,要么攀岩而上,翻越断肠山脉。
排除了第一条,伊森很快就把搜寻猎物的范围缩小到断肠山脉山脚一带。
根据几次的交经验,伊森冷静地评估丹西的武功水平,推断出这个狡猾毒辣的年轻霸主已经初步具备了走第二条道路的能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丹西像草原之狐一样猾灵忽闪,伊森的法眼还是于几天前攫住这只猎物,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凭着伊森的骇人轻功和多年江湖经验,丹西处处小心,随时注意,虽预感不对,却并未察觉自己身后其实已经被悄悄地吊上了一根线,一根无形无状、无法截断的线,遑论确证追踪者的准确位置了。
这也是丹西这些日,心神难安却不知道危险何在的真正原因。
对于这只价值连城的猎物,因几次抓捕都未能成功,伊森不免变得极其谨慎,不急于马上下。
按照伊森事先的预想,等丹西攀悬崖而上,爬至半途的时候,才是动捕杀的最佳时。
相对于伊森,丹西的各项武功里,轻功最为逊色,与他差了远远不止一个级数。在伊森的预设战场上,轻功盖世的伊森早已习以为常,丹西却会束束脚,难展其能,即便想逃也是不易。
不像大草原上,天宽地阔,往哪里逃都行,在险峻的悬崖壁上,一失就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只要丹西攀岩爬壁,天时地利就尽入伊森之,再加上两方武功上的差距,擒获猎物将是两只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退一万步,即使出现什么不测因素让伊森无法遂愿,将丹西直接击杀以去除心腹大患,那简直就是绝对没问题的。
可以说,在伊森的设想下,丹西是绝无生还逃脱的可能。
然而,盈则亏,满而损!世事就是这么奇怪,完美无缺、严丝缝合的计画,往往因意想不到的偶发因素而功亏一篑,但存有缺陷的冒险,却屡屡奏效。
伊森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的猎捕计画时,昨天晚上,从半道上跑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毒龙,也看上自己的猎物。伊森被迫转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新计画,不动声色地把丹西和毒龙两人同时纳入自己罗网捕捉的对象。
丹西的武功高于毒龙,这点伊森是非常清楚的,但要分出胜负,至少也在百招之后。
谁料到这条小毒虫如此不济,被丹西一番攻心使诈,十余招就嗝屁朝凉了。叫自己这个在远处静候,尚未跑过来鹬蚌通吃的渔翁,变成了往昔常见的场景——一对一与丹西过招。
如今这形势,伊森也只能霸王硬上弓,强行出了。
伊森心里不痛快,丹西就更甭提了。别看伊森此时的脚步缓慢沉稳,其渊渟岳峙的身躯如同一座高山般挤过来,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每一步都妙象纷呈,难以琢磨其来踪去迹,仿佛能封死一切角度,令人生出无处可以遁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