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和詹鲁国内的旧式贵族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关键是,”丹西端起另一盏酒盅,“莱德要是被某个居心叵测的厉害家伙揪到了里,内外勾结,里应外合,詹鲁的事就难办了。”
“莱德确系轲库里能、狄龙等人对付我们的一张王牌,但我也不是毫无防范。由于莱德目前尚未逃出詹鲁边境,有被我们擒拿的可能,所有那只幕后黑现在还不敢把这张王牌甩出来,”贝叶笑道,“可如果这张王牌在此之前被毁掉了呢?如果莱德陛下在逃亡途中突然身故呢?”
“哦?”
“微臣已下令,叫我国医师在给莱德熬制的药物里加入慢性毒药,损害其肌体健康,让这个家伙尽早离开人世,省得将来碍碍脚。”贝叶冷声道,“在我追随威达将军出征之前,我已命令医师们加大用药剂量,绝不让他活过这一个月。”
“真有你的。”丹西似乎漫不经心地看了贝叶一眼,“可你能下毒,其他人就能解毒。”
“没这个可能。”贝叶摇头道,“厄尔布大师调制的毒药,杀人于无形,除了我们,谁也没有解药。”
“假如这次是狄龙干的,那就有意思了。”贝叶笑得非常冷酷,“狄龙会两次栽在这种毒药上头!领主还记得狄龙的老婆索菲亚是因何身亡的吧?”
丹西面无表情,沉吟不语。
对阵两军同时启动,迅速进入序战阶段。
布成疏阵的巨大“一”字,布成密阵的“二”字之第一横,呐喊着向前冲锋。
在主力军阵的前方,还出现了一道轻细朦胧、疏落有致的虚线,冲锋速度明显快于身后的母体。
在主力交锋前的序战中,对垒两方一般都会在主力本阵之前,置一条轻装散兵线,以投射武器杀伤敌军,力图在接刃之前,干扰对方的行进,打乱对方的阵形。塞尼出动的是海亚尔轻步兵,席尔瓦则排遣胡玛轻骑充当这一角色。
“嗖嗖嗖!”
箭似飞蝗,漫点如雨。
两方的散兵线在互相厮杀,在朝敌人后方投射箭弩、标枪、斧。
在他们身后,疏散的熊族武士方队、奔腾的胡玛骑阵,咆哮着向前猛冲,密集的海亚尔重甲方阵,轰轰地踩踏着鼓点节奏,如压路一般向前拱来。
完成了骚扰任务的散兵线开始向后退却。
轻骑散兵逃逸速度快,而海亚尔的轻步散兵则弱了不止一个档次,很多人尚在跑路的途中就被胡玛骑、熊族武士追上砍倒。
两箭之远的距离很快消失,两边最前排的将士们已在二十米外瞪视对!
冒着箭雨冲锋的熊族武士和胡玛骑,速度更快,动能更大,而海亚尔人的军阵更严整,更结实,更钢硬。
海亚尔人的重甲方阵,经过塞尼等人的训练,确实像模像样,但如果仔细观察,他们与其他强国的步兵仍存在相当的差距。这种差距体现在非常细微的地方,但这些地方却非同小可,往往决定了战役成败。比如眼神,与猛虎军团重步兵的那种直视前方、全神贯注不同,海亚尔士兵的目光是闪烁不定的,狐疑地左右瞟窥,显示出自信心的明显不足。
当然,敌人的强悍姿态也给他们以巨大的心理压力。
骑兵以一匹战马获得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地位,胡玛骑控弦弯弓,马刀闪闪,箭似连珠,劈砍凶狠。
熊族武士则更加可怕,他们体躯庞大,满脸是毛,黑岩城做工精巧的甲胄,掩不住那一身山莽野气、嗜血杀气!吧呀吧呀的叫声震得耳朵失聪,寒光亮的斧头骇得肝胆俱裂!面对这样的敌军,仿佛不是在与人作战,而是在跟野兽交锋!
海亚尔人边跑边下意识地往中间靠,似乎与同伴依偎在一起就能增强膂力,壮大胆略。当然,这也是正确的,团结就是力量,面对胡玛轻骑和熊族半轻装武士,重甲步兵越密集,越是挤成一个刺猬状,防护能力就越强,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吧呀!吧呀!”
在距离敌军十米左右的时候,熊王班哈运足中气,发出自己最高音的嚎叫,恍若一只受伤的熊在哀鸣!
“哗啦!”
“当!”
“轰隆!”
成千上万把斧从熊族军阵中掷出,呼啸着钻入海亚尔军阵中,引发一波接一波的可怕混乱!
重甲步兵钢筋铁骨,一般情况下自不惧轻装、半轻装对的正面挑战,但这些海亚尔人忘记了,当年在自己的首都前,熊族武士曾迎着塞尔铁骑对冲并取胜!那时候,熊族尚无这么好的装备!
或许只有切身之痛才能记忆深刻,在这次塞尔入侵战中,古格率领的熊族纵队开到哪里,哪里的塞尔人就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相反,当年是跟熊族结盟对付塞尔,倒霉的是塞尔入侵军,故而海亚尔人很快就患了健忘症,把那段历史丢到脑后。直至今日,他们才又一次重温当年塞尔人的噩梦!
为这次作战,班哈令下人准备了很多斧,而且一直隐忍到阵前十米才发力投掷!
臂力无穷的熊族是玩斧头的天才,小斧在十米内的距离投掷,破坏力大得骇人,足以与集群发射的投石媲美!
想像一下,成千上万架小型投石一起发射,对方又是拥挤密集的重甲方阵,这是何等的可怖!
巨盾也好,钢盔也好,护胸也好,披肩也好,都挡不住斧集群冰雹一般的砸击!
尖利的斧刃借助强大的投掷力,以惊人的速度飞入军阵,在巨大的动能驱使下,嵌入甲胄铁板,把一排排的士兵钉死在荒野上!
当海亚尔鬼哭狼嚎,东倒西歪的时候,熊族武士已经冲到了近前!
被斧群破坏得歪歪斜斜的阻击面,根本挡不住这伙森林野兽的狂野冲击!
莽汉们抓住矛头一拨,海亚尔兵就趔趄着躺下一串……
对着阻路的巨盾一踹,前方就裂开一个大口……
巨大的战斧一劈,肉泥血浪就开始翻腾滚溅……
如泛上堤坝的洪水一样,熊族武士轻松冲破盾墙,在乱成一团的敌阵中横冲直撞,畅意屠杀……
当中路的熊族武士进展顺利的时候,两翼的胡玛轻骑却在败退。用轻骑直冲重甲方阵,素来是吃亏的买卖。虽然熊族武士的斧群造成了很多缺口,但胡玛人似乎有些束束脚,冲进敌阵进行近身肉搏决心不大,在前两排将士未能成功后,扔下千余具人躯马尸就打马转身,边跑边回身射箭。
海亚尔人抓住敌人惊慌图逃的会,立刻发起反击,朝敌人猛追。
胡玛人的回射技巧确实高超,箭枝又狠又准,追来的海亚尔士兵被一片片射倒。
倒地的伤员尚来不及挣扎起身,后面冲上来的战友又把他们踩倒在地,践踏成泥。
“该死的海亚尔蠢猪,叫他们不要去追骑弓,一到临阵接锋,就全忘了!”看到胜利场景的塞尼,反倒暴跳如雷。
确实,有作战经验和没有经验的战士,一支部队战斗力的强弱,区别就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微之处。真正的劲旅,能够一丝不苟地执行作战指令,再大的诱惑在前,也毫不动心,坚定不移地按既定战术行动。
“怎么办?”戈缔斯问道。
“第二梯队上!”塞尼指女婿,“你亲自带队!”
海亚尔军阵的第二横开始前移。
中部顺利挺进,两翼飞驰败退后,熊族军阵已经与胡玛轻骑脱节,深深扎入敌阵中心。虽然胡玛人的败退带有诱敌性质,但海亚尔部队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对熊族部众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