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站起来,唐洛然放下刀叉,在边上站着的佣人赶紧上来为她拉开椅子,她绷着脸,礼貌地点头示意,“我有点不舒服,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嗯。”傅子琛在这时候才回应她,却也只是简单作答。
她扫了他一眼,目光淡然,旋即转身离去。
而傅子雅还是穷追不舍,竟然紧跟上来。
第十九章 彻底成了绝望
她也不介意,关了水龙头,转而抽了两张纸巾按压脸颊,才拿出口红补妆,她贴得镜子很近,镜子中的自己还算淡定,至少举手投足都还镇定。
与镜子正对的就是洗手间大门,唐洛然并没有关上,留了一条细缝,只是虚掩。
现在这条缝被撑开,傅子雅一身鹅黄色及膝连衣裙站在门口,她低着头,瞪大眼睛,抬眸看着她,勾起的嘴角浮现一丝得意。
作为妹妹,傅子雅的长相并不逊色,只是性子太过骄横,跟长子傅子琛大相径庭。
淡淡地看着镜子中倒映的傅子雅,唐洛然收回视线,她直起身,将口红收起来,转身就想绕过对方,谁知傅子雅硬是堵在门口。
傅子雅!
心里叫嚣着,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唐洛然明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就这么僵持着。
其实她不怕。
从现在起,她也不想处处忍让,当初以为只要容忍就能得来傅子琛的一丝眷顾,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多。
一点点堆砌起来的失望最后变成绝望。
她已经对傅家失望透顶。
是吗?傅子雅勾起嘴角,还在挑衅她的自尊心,她说,“我在想你还要在这里赖多久才愿意离开?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我们家根本就不欢迎你,就连我哥都讨厌你。”
“是又怎样,你想表达什么?”唐洛然抬眸,白皙俏脸在昏黄光线下反而更显苍白,孤傲的眼神叫人不爽。
居然敢这么看她,她算老几啊!
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傅子雅容不得任何人的轻蔑对待,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不行。
迈开步伐朝着唐洛然逼近,她越往后退,傅子雅就越往前走近,直至将她逼回洗手间里,唐洛然的腰部抵在洗手盆的边缘上,大理石咯得她骨头生疼。
双手往后抓住边缘,唐洛然微微低头,注视着眼前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散发出渗人的戾气。
再这样下去,迟早又会是第二个尹姿。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能无动于衷,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傅子雅冷笑,别开脸看向别处,她的珍珠耳环散发着粉色光芒。
吞咽唾沫,唐洛然咬紧牙关忍耐。
她绷着脸,胸口有些起伏不定,显然有些撑不住。
气得腿有些发软,她不得不使了劲撑着,一边还要分心应付傅子雅的唇舌攻击,“你说话最好明白点,我现在还是你大嫂,哪能容得你这般放肆。”
要论教养,唐洛然显然要比她懂得礼节。
可要怪就怪傅家地位太高,即便傅子雅再蛮横,她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不是唐洛然这种野孩子能够比较。
抬起手捏住唐洛然的下巴,端倪她的模样。
“大嫂?你在开玩笑吗?我什么时候有大嫂了,也是你太有手段,凭着几分姿色勾引我哥,下贱的女人——”毫不客气地羞辱,几乎不留情面。
“啪——”脑海里有什么断裂开来。
如同琴弦被硬生生扯断,唐洛然的理智彻底绷断,既然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不等傅子雅把话说完,她突然扬手往那张俏丽的脸扇下去。
没错,她打了傅子雅一耳光。
清脆的声响在宽敞的洗手间里回荡,眼前的女孩瞪大双眼,旋即捂住刺疼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洛然,“你居然敢打我?”
“我说过了,我还是你大嫂,你说话不要太过分,这也怪不了我。”唐洛然大口呼吸,她的胸口重重起伏着,因为愤怒,还是不甘心,她已经不在乎。
右手传来的麻痛感觉是如此清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
可惜即使是冲动,唐洛然也不后悔。
无力地垂下手,她耸拉着肩膀,流转的目光飘忽不定,最后不经意地落在门口——只见傅子琛站在门口,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但从他冷漠的神情看来,唐洛然知道他一定把那一幕都看在眼里。
墨黑的瞳孔收缩,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唐洛然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模糊了又变得清晰,他的目光始终淡然。
他的出现如同狂风暴雨,在她的心里放肆席卷一空。
“子琛……”她呢喃着,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胸口堵得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傅子雅此时也发现了她的视线,立即打消要跟她扭打的打算,她转身,眼含热泪地注视着他,她逃亡似的跑向他柔声娇嗔,“哥,你刚刚也看到了,大嫂她欺负我,爸妈都不舍得打我,她居然打我。”
她声泪俱下,若不是亲身经历,唐洛然可能都以为她说得属实。
刚刚不承认她,现在反倒叫得如此亲昵,傅子雅还真是一下一个样。
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唐洛然干脆不反驳,低头苦笑,撑在大理石台上的手发白,昏黄光芒打在她的背上,为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美丽收在眼里,傅子琛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再低头看着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当做安慰,一开口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子雅,你确实不该这么说你大嫂。”
第二十章 死心吧
什么?
不约而同地抬头,连唐洛然都不敢相信他这是在为她说话,更别说傅子雅。
“哥我没听错吧,你在护着那个女人?”傅子雅抓住他的手臂,瞪大的眼睛布满愤怒。
虽然任性,但她并不敢招惹傅子琛。
毕竟傅子琛的地位早就远远超过她在傅家的地位,与其说他是众星中最亮的一颗,还不如说他就是圆月,众人对他就是众星捧月。
刻意无视她的话,傅子琛将视线挪到唐洛然身上,她还有些惊魂未定。
“爸妈已经等我们很久了,快走吧。”他看着唐洛然一边说着,却拉住了傅子雅的手,强行将她拉走,傅子雅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临走时还不忘扭头对她做鬼脸。
留下她一人紧张得发颤。
莫名松了一口气,唐洛然终于撑不住,蹲下来喘口气,她将手交叠搭在膝头上,把脸埋在腿上,瘦削的肩膀仍然在瑟瑟发抖。
早该清楚他不可能会眷顾她,她不该抱太大希望。
能够为她说话,她就应该感到荣幸。
可是当他带走傅子雅而不是带走她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
大口地呼吸,直到镇定下来,唐洛然才重又站起身,快步走出洗手间,镜子中她单薄的背影美得精致,却带着不可意会的失落。
回到餐厅,她才坐下来,就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对面的傅子雅还在对她挤眉弄眼,虽然气极,但眼神中仍清晰可见得意。
心里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唐洛然屏住呼吸。
紧接着傅母果然发声,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质问她,“听说你刚刚欺负子雅了?”
“我们半斤八两,何来扯平一说?”她倒是不回避,握住高脚杯的手一顿,她镇定地举起高脚杯,将浓郁红酒送入红唇中。
气氛紧张,空气中弥漫着闲言碎语,大抵都在议论唐洛然如何不讲理。
可她本人却跟没事人似的。
“少装糊涂,就因为子雅说你五年来无所出,你就气得打她,你觉得你这样做有理吗?她说得也没错啊。”傅母仍旧穷追不舍。
真烦人。
柳眉微皱,唐洛然闭上眼睛,甜丝丝的香味在她的味蕾绽放。
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唐洛然索性站起身,她勾起红唇,露出柔美端庄的笑容,并抬手一抹嘴角残余红酒,动作尽显妩媚动人。
她忍受了五年,如今她累了。
就让她华丽地退出这场战争。
低头端起傅子琛的那杯,即便已经有些站不稳,唐洛然还是站得笔直,她再嫣然一笑,轻启红唇,“谢谢各位长辈今天对我的包容,如有做错什么,我道歉,是我做得不好。”
“而现在,为了不打扰各位用餐的心情,我决定先退场,对不起。”大方地做出表态,唐洛然颔首,将手上的高脚杯凑到唇边,将红酒一饮而尽。
空气弥漫着甜丝丝的香气,仿佛她整个人都散发着迷人芬芳,令人挪不开视线。
将酒杯放下,杯沿已经沾上了口红,唐洛然面带愧色地看着傅子琛。
不言语,她转身离席,并特意吩咐上来拉开椅子的佣人,“小张,记得把子琛的杯子换了,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别人。
唐洛然跟逃亡似的离开餐厅,但她没想到身后还会传来脚步声,她以为又是傅子雅跟上来闹事,冷冷地扭头,谁知会是傅子琛。
他始终不动声色,对她的行为不置可否。
抓住她的手腕,由他引领着带出别墅。
有那么一刻,她又产生错觉,以为他是爱着她的。
对傅子琛,她终于不再抱有幻想。
一走出别墅,止步于大理石台阶前,傅子琛马上松开了她的手,唐洛然忽然觉得手上一轻,除了些许失落,别无其他。
她知道他不可能会一直袒护她。
刚刚不过是昙花一现,她就不要再抱有期待。
死心吧!
“我先走了。”不给他命令她的机会,唐洛然撂下道别的话,旋即快步踏下台阶,冷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白皙而修长的腿。
她冷得发颤。
这才想起把黑色夹克忘在车上了,然而现在要她回过头恳求傅子琛让她回车上拿夹克,她倒宁愿一路吹冷风。
单薄地袖子灌进冷风,袖子鼓起,她忍不住抱紧双臂。
快步走出院子,绕过那辆黑色加长宾利,她拐弯进入冷清大道,往来时的方向走。
现在只能祈祷能在这里遇到经过的出租车,不然要她这么走下去,估计花一个小时都走不出富人区。
至始至终,她都不曾抱有希望,傅子琛会心疼她。
现在多好,一点点地摧毁她的希望。
指尖已经冻得没知觉,唐洛然索性把发带解开,让披肩长发散落下来,覆盖她的肩膀,为她挡风。
走了很久,一辆出租车都没遇到,倒是碰到不少行人为她驻足。
她不知道此刻行走在冷风中的她有多迷人,因冷风扬起的发丝跟墨色裙摆为她染上一丝潇洒,她依旧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