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娘……干……嘛。”
小吱听懂了意思，重重的点了头，然后像条泥鳅一样飞速的冲出了屋子，朝着灶房的方向走去。
灶房里，穆老太正盯着四房的媳妇王氏，陆元丰拿过来的肉，此刻正在她家的砧板上躺着，王氏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肉，嘴角处口水早就沾湿了她大半的嘴唇。
这可是肉啊，别说是过节，就连过年她也没有见过这么多肉，平日里穆老太也会花些银子去村里的猎户手上买些肉，但是那都是给穆家大伯吃的，女人一半巴掌的肉，还要分成三四顿剁成肉汤给大伯吃，哪里像现在，一斤多的肉，就这么躺在案板上，就等着她来切。
王氏举着手里的刀，正当她一刀下去的时候，正在旁边看着的穆老太，快速的上前，将案板上的肉一移，王氏一刀切下来的肉，就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
“好你个恶婆娘，连老婆子的手都想斩了是吧，你个没吃过肉的粗妇，今儿晚上甭给老婆子我吃饭。”
王氏一吓，手里的刀顿时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晓得你会突然伸手……”王氏试图解释，这么一块肉在这里，她也想吃，但是穆老太不让她吃饭，那她就啥也吃不到了、
“哼，老婆子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一个人吃独食，故意切掉老婆子的手，这样你以后就没人催你干活了，你这婆娘，当初老四真是瞎了眼了，娶了你这毒妇。”
王氏被骂成这样，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
“哭啥哭，就知道哭，你个哭包，没用的东西。”说话间，穆老太提起大部分肉，走到王氏面前。“老婆子我可不能让你这毒妇养成吃独食的习惯，这肉老婆子我先拿房间好生看着，你这婆娘要是再敢做错事，我就让老四休了你。”
骂完，穆老太还觉得不解气，对着还在哭的王氏就是一脚，直接踢的王氏摔在了地上，捂着肚子不停的来回打着滚。
余四娘进门就见到王氏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而穆老太拎着陆元丰带到家里的肉，像个战胜了的花母鸡一样，颠着屁股朝自己屋子走去，她似乎心情不错，走路的时候，步子也比平日里轻快了许多。
也是，平白的得了一斤肉，还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到了王氏身上，穆老太那叫一个爽啊，自然是做啥事都觉得心情打好了。
“金花，赶紧起来。”余四娘上前一步去扶王氏，灶房里没有凳子，她只能扶着她坐在灶膛前面的土墙上。
这是村里人最常见的灶房设计，一个土灶，土灶正对着灶膛的地方，会砌一个方形的框，框里放些干草和柴禾，或是打完稻子后剩下的壳，有框，势必就有土墙，土墙比一般的凳子要高，但是坐一个人，也是十分方便的。
“哟，这老三家的啥时候管起老四家的闲事来了？还是你不服气娘打了老四媳妇？”林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灶房，一进来，她就开始拉仇恨，同时还不忘数落起穆双双。
“这双丫头命还真是大哩，都这样了，还不死，不过这也就算了，横竖算她自个命大。
只是这会儿还藏个男人在自家屋里头，不晓得传出来，别人怎么想哩，小小年纪，就学人不知羞耻，还真是轻贱自个啊！”
第28章 四娘发飙了
林氏骂起人来，唾沫星子纷飞，特别是骂到穆双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尽是鄙夷。
余四娘这会儿气的身子发抖，什么也不顾，跑上去对着林氏就是一个巴掌。
“啪！”一声，林氏的脸被余四娘打得歪到了一边，这还不算完，余四娘年轻时候的那点悍妇因子，这会儿全部被林氏引了出来。
“臭婆娘，谁允许你说我们家双双的，你这黑心黑肺的婆娘，我们家双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有什么你冲老娘来啊。”
余四娘被穆老太欺负的惨，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穆老太是婆婆，可是这个林氏凭什么欺负自己？欺负自己也就算了，凭什么碰自己闺女。
“你这不要脸的破烂货色，害人精。”
余四娘狠狠瞪着林氏，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平日里只有林氏说的各种难听的话，被她骂了个遍。
林氏也气得发抖，平日里余四娘就不给自己面子，家中媳妇，老大媳妇基本不管家中事务，老四媳妇根本就是任由她拿捏的软包，只有这个余四娘，仗着年轻时候那点跋扈的性子，不但对她的不尊敬，还敢和她顶嘴。
“余四娘，你个破烂娘们儿，今儿你敢打老娘，老娘和你拼了。”
说完林氏冲了上去，对着余四娘伸出自己的手，顿时，四只胳膊不停的挥舞着，你来我往，余四娘到底是比林氏做的粗活多，不多时，就把林氏打的趴在了地上。
“啪啪啪！”连着三个耳光，余四娘一边打一边骂。“贱人，你以后再敢欺负我闺女，我要你的狗命。”
余四娘巴掌一个接一个，一旁的王氏吓得连肚子都不会捂了，她呆呆的看着余四娘，这个三嫂，平日里看起来；礼貌客气，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
一时间，王氏的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哎哟，啊，余四娘，你个贱人，放开老娘，我要告诉娘，娘……”
林氏疼的尖叫，一边叫一边骂，一边叫穆老太的名字，就是希望穆老太能够帮帮自己，把眼前这泼妇给带走。
可她根本不晓得，穆老太这会儿在屋子忙着藏肉，这没被腌制过的肉，根本放不了多久，穆老太又舍不得再用点盐去腌着，因为太浪费了，盐最后是要被洗掉的，腌肉就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穆老太自然是不愿意出去。
林氏这会儿被打蒙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头发被抓掉了一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的很。
从穆大山屋里出来的陆元丰在灶房门口就看到这一幕，他也是惊讶的很，怎么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四婶这会儿就变得这般的泼辣，当然，他心底是高兴的，这个林氏，确实不是个东西，教训教训也好。
陆元丰一直站在旁边看戏，没有阻止的意思，正在这时候，煮好药的穆大山朝这边来了，他见到还在揍人的自家媳妇，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碗都差点摔了出去。
幸好陆元丰及时的扶住了他。
“四娘啊，你这是在干啥啊，这是你二嫂啊！”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穆大山心底这些思想早就已经根深蒂固，自家媳妇打嫂子，不和打他娘是一个道理吗？
他将药碗递给陆元丰，自己上前去拉余四娘，地上的林氏瞅着机会，对着穆大山的脸上就是一下，顿时，穆大山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印子。
“你敢打我男人，我……”说话间，余四娘的手又扬了起来，却被穆大山拉住。
“四娘，你回屋去，去看看双双，别……别打了，我没事……没事。”穆大山眼睛红红的，盯着余四娘的眼神也满是祈求。
余四娘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不妥的，搁老穆家那是以下犯上。
可眼前的人又是自己的媳妇，他舍不得让她受苦，穆老太骂他媳妇的时候，他没有出声帮忙，已经十分的内疚，现在……他不能再做缩头乌龟了，不能让穆老太知道她媳妇打了二嫂的事情。
“二嫂，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们家四娘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
如果说余四娘的行为陆元丰觉得大快人心，那么这个穆大山的行为也就太弱了些，陆元丰别过头，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想起那双会说话的眸子，和说话时满是自信的人儿，陆元丰破天荒的管了闲事。
“四叔，四婶，双双好像有些问题，你们去看看吧！”
说到闺女，余四娘一把拉着穆老三冲出了灶房。
“余四娘，你别跑，你给老娘等着。”林氏气的跳脚，嘴里高声嚎叫着，她的脸这会儿肿成了猪头，皮肉全部变成了青紫色，丑的让人想吐。
一时间，灶房内一下子就剩下林氏和王氏。
王氏就不说了，余四娘打人的时候，就吓得躲到了灶台旁边的角落，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
林氏被人打成这副德行，这会儿心底有气，跑上去对着王氏就是一个耳光。
“贱人，让你看戏，还不滚过去做饭，耽搁了吃饭，我要你狗命。”
王氏脸上顿时就出现一个巴掌印，红通通的，她的身子抖动的更厉害了，她没有余四娘的胆儿，更没有余四娘的泼辣劲儿，所有的一切，都得她一个人独自承受，低声抽泣了几声，她便开始做饭。
灶房里又恢复了噼里啪啦的剁菜声音，砧板上一个拇指大的肉，被切成细碎的肉末，切完之后，原本拇指大的肉，愈发的看起来小了。
但是有肉吃总归是好的。
陆元丰轻轻拍了拍元宝的肩膀，出了老穆家。
漆黑的夜里，村里的小道上，不时的传来几声狗吠声，时近时远，远处的稻田间，青蛙呱呱的打着鸣，似乎是为了配合狗叫一样。
一路上陆元宝都没有出声，等到了快回家的时候，他突然说道。
“二哥，其实下午就算四婶不救我，我也可以爬起来的，那个沟不深，淹不死我，再说了我泅水可好了，憋气我都能憋一炷香的时间呢。”
“元宝，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时候那么多人，就四婶跳了下去。”所以，他陆元丰才愿意承了余四娘这个情。
“好吧，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嫌弃那个臭丫头臭了，她香着呢，是世上最香的臭丫头。”
陆元丰：“……”
第29章 叫你告状
穆老三和余四娘进了自家屋子，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自家闺女，见她躺在床上，眼睛已经睁开。
余四娘一下子就挣脱了穆大山的手。
“双双，你醒了，给娘看看你好些了没。”
看到奔过来的人，穆双双心上一暖，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穆双双晓得，这是一种认同，她的身子是原主的，而她的心，早就已经认同余四娘这个娘亲，至少在穆双双看来，这个娘亲是十分合格的，从她有意识开始，就从未嫌弃过自己。
怕她不舒服，余四娘竟然伸出手，仔细的检查了她的身体，先是在额头碰了碰，确认没有任何发热的症状，又仔细的检查了自己自己的手臂，腿上，直到找不到一个痕迹，余四娘才松了口气。
但是马上她就又紧张了起来。“双双，疼不疼？”
穆双双见她眼睛里全部都是关切的神色，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她从来不晓得一个人关心另外一个人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是那么的美，让人根本就不能移开眼睛。
“咋啦，是不是谁欺负了你？和娘说，娘揍死她。”余四娘动了动身子，就准备站起来，今儿她已经下了手了，反正待会儿也会被穆老太打骂，不如这时候一次把林氏教训个够。
听到余四娘要揍人，穆双双笑了出来，小吱已经告诉她了，余四娘刚刚才和林氏打了一架，狠狠的揍了林氏一顿，穆双双心底那是一个高兴啊。
知道余四娘年轻的时候泼辣，可没想到，打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可惜她不在现场，要是她也在，肯定拍手称快，说打的好，不过她还是拉住了余四娘的手。
穆双双晓得，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依照林氏的性子，这会儿铁定是去告状了，而且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要做的，就是帮着余四娘化解这场不必要的灾难。
“娘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着……”这一次，穆双双比任何时候说话都要快，喉咙处像是火灼一样的痛，也被她忍了下来，一边说，还一边开始弄乱余四娘的头发，她弄还不够，还让小吱一起，至于穆大山，则被她打发着去找穆老爷子去了，她林氏晓得告状，穆家三房也晓得。
穆双双的意思是这一次比惨，然后让穆大山去拉穆老爷子劝架，只要度过今日，以后等她恢复了，三房自然是不用怕二房了，就连已经是秀才的大房，穆双双都不放在眼底。
据她说知，穆大德这个秀才十七岁的时候考取的，这都过了十多年了，还是个秀才，人家说高考kang战八年，猪都能考上大学，更何况这个穆大年如果从启蒙时候算起，那也得有二十多年的学习经历了，就那么基本破书，别说二十年，就是十年背也该背出来了。
所以就穆大德这资质，就算他老穆家的祖坟开了叉让他考起了举人，那也只是一支永远升不起来的破烂股。
一会儿的功夫，余四娘就被双双和小吱弄成了疯婆子，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红纸！”双双不敢确定家中没有这个东西，但是问一问总是好的。
“我有，我有！”小吱小手一举，就开始在家里的破立柜里面找，一会儿的功夫，就给找到了一张红纸，红纸的颜色有些旧了，看得出，收藏应该好些年了，双双给余四娘脸上手上化了个妆，再加了点她身上那点成年的污秽，不多时，余四娘的脸上看起来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了。
双双这才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屋外就传来了林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娘，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我在厨房帮着王氏做饭，余四娘跑上来对着我就是几个巴掌，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蛋您瞧瞧，被她打成了猪头，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哟。”
“行了行了，你晓得你这张脸丑就给我滚回屋去，可别吓着了家里头的男人。”
穆老太今日心情不错，难得走了一路还没爆粗口，林氏却不高兴了，咋说她这么惨，也得让余四娘尝尝不是。
“娘，这盐罐子十有八九是余四娘偷了，你可得要回盐罐子，说不定还能多腌一斤肉哩！”
“哼，你怕她有这能耐？你今儿这话咋这么多，跟苍蝇似的，不舒服就去茅坑蹲着，哪里蛆多，它们不介意听你念叨。”穆老太算是烦了这个林氏了，一点破烂事儿，一直说个没完，害她都不记得今个自家屋子的铜钱数到第多少个了。
林氏立马噤了声，等一到三房的屋子里，她就开始大骂。
“余四娘，你个不要脸的，你倒是给我打啊，娘在这里，我看你还敢欺负我。”
谁晓得映入眼前的余四娘会是这样，一身灰色的麻布衣服上面全是灰尘，脸上被打的又红又肿，衣服也被扯烂了一些地方，头发就跟鸡窝一样，这里缺了一块，那里缺了一块。
穆小吱一见到林氏就奔了过来。“二伯母，你为什么要打娘，娘不会告诉别人你说奶拿了元丰哥哥带到家里的肉的，你为啥要打她。”
小吱一句质问的话，却将林氏在穆老太那里说的话全部变成了谎话。
“好你个林氏，你嘴里吃了粪了，说话这么臭，我老太婆拿了什么了？”穆老太眉毛一扬，一张长满皱纹的脸上顿时就杀气外泄。
还不等林氏反应过来，穆老太就是一个耳刮子，打的林氏立马就倒在了地上。
“娘，不是，我啥都没说，小吱……小吱在撒谎，她在撒谎。”
穆老太这会儿来了邪火，这个林氏，一而再，再而三的骗自己，怕是要反了。
“好你个林氏，今儿你要是不给老太婆我说清楚，你就甭想睡觉。”
穆老太抓着林氏的头发，倒拖着走了出去，而去请穆老爷子的穆大山却空着手回来了，身后根本没有穆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