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看他一眼道:“报复?”
四褐先生干笑两声,指了指薛青拿在手里的,道:“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说你将这篇改成等...你不也说了,将狗屁不通的教好才最有成感嘛,学生你说得对哦。”
薛青这才应声是低下头认真的看着乐亭写的,心里轻叹一口气,还是按照莲塘说的,等等再看吧。
但乐亭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薛青在城门口被叫住,看着乐亭拉着两头猪吃力的走来,不顾街人嫌弃的注视与薛青一笑,道:“临近年关,我们卖肉的最忙,好几天没见你了...春晓姑娘的剑术我昨日看过已经练成了,青子少爷教的好。”
薛青笑道:“六州歌头她唱的没问题了,乐亭你教的好。”
二人因为时间问题各自教授春晓,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不过通过春晓可以知道对方的进度。
乐亭道:“那么,我这么久以来写的,先生看了怎么说?”
竟然问了...薛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还没看?不可信,说很好?骗人不知道对错好坏....
见他默然,乐亭笑了,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是不行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年
怎么瞒过他,这些日子只让他与自己一同写,但从未告诉他结果,自来报喜不报忧,乐亭自然猜得到。!
薛青道:“还是读的少,你本同学们少一半多的时间,我不该现在让你写。”
乐亭笑道:“是不是还说我不适合读书?”
这都猜得到?薛青愕然。
乐亭道:“其实我刚入学的时候,有先生委婉的说过,大约是随我爹,琴棋之类的技艺我一点通,读书却很慢。”又笑,“原想过了这三年有所长进呢。”
薛青道:“其实你这不算三年啊..你没有真正的读这么久。”
乐亭道:“你也没用三年啊。”看她一笑,但她却一鸣惊人。
薛青摆手:“我不一样我不一样,我...以前学过,不要跟我。”
乐亭笑道:“所以我没有啊,人和人不一样,你不用宽慰我。”。
此时身后有人催促挡了路,便忙拉着车往路边靠了靠,薛青帮忙推着,没有了路人的催促呵斥,只有猪叫声声在旁。
乐亭继续道:“我以前给你说过,我并非是为了科举而读书,当然如果能科举也是很好,我喜欢的是读书这件事,虽然先生们说我天资不行,那我慢慢读,一年不成,三年,三年不成十年,十年如还如此...那读一辈子,读书是我喜欢的事,并不觉得苦更不会觉得可惜。”
薛青看他一刻笑施礼,道:“是我错了。”
乐亭点头道:“是的,你错了。”
二人又相视一笑,乐亭指了指身后的猪笼道:“我要去忙了...需要猪肉来卢家铺子..”又一笑,“不过我也不能帮你便宜价钱..卢老爷很小气。”
薛青手一挥,道:“咱不差钱。”
乐亭再次一笑,将车绳背在肩拉着车前行,薛青在后道:“我帮你推车吧。”
乐亭回头摆手:“不用啊,这次没有下雨下雪,路很好走,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快回去吧,今天要祭祖了。”
薛青应声是站在路边袖着手看着乐亭拉着猪笼混入人群远去了。
大杂院外爆竹声声,孩童们奔跑嬉戏,看到薛青都挥着手喊青子少爷,薛青笑着走过,薛母与暖暖正在家打扫收拾,桃符、门神、春帖、福禄、虎头贴满了门前房壁...来到这里的第一次过年,薛青站在门前仰头端看,自从家人意外后,她没有再过过年。
薛母在内看到了喊了声青子:“...这么冷快进来。”又指着院子,“把灯笼挂。”
薛青应声是迈进来。
除夕夜,小院子里只剩下薛母薛青二人,暖暖已经回家跟父母过年了,此时郭宅那边传来热闹声,应该是在祭祖。
薛青看着在灯下哼着小曲做豆包的薛母,不解的问:“娘我们不祭祖吗?”
薛母被问的也似乎一怔,旋即又恍然,道:“忘了,你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咱们祭祖简单。”说着看了看外边,“那这时候祭祖吧。”说罢拎着两个蒲团招呼薛青走向院子里,指着一个让薛青跪下,自己则跪在另一个。
“好了对着天叩三个头可以了。”薛母道。
薛青依言跪着,有些无语,这会不会太儿戏了?而且,她又回头看跪在自己身后的薛母,不是应该长辈在前吗?也许是薛家的传统?把自己当儿子养继承了香火,是家里最大的?算了不问了,既然以前这样那继续这样吧。
薛青俯身叩头,没有看到在她叩拜之后,薛母才带着几分谦卑大礼跟随而拜。
叩头完毕,外边响起噼里啪啦的像爆竹又不是爆竹的声音,孩童们的喧闹也随之而起,夜空火焰腾起,松香弥撒。
薛母笑道:“郭老爷放烟火了,去看看吧。”
薛青应声是母子二人走出去,郭家大宅外的街人涌涌,大人小孩都笑嘻嘻的观看烟火,这一夜要守到天明。
薛青看着夜空,并不担心四褐先生在草堂孤零零,四褐先生已经像次那样说探自己的成群妻妾子女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说。
不知道四褐先生的妻妾成群的家是什么样。
.......
除夕已经过去,祭天祭祖已经结束,官员们已经放假休沐,而且今年还休的特别长,王相爷说陛下年纪小,而私下大家已经知道是秦潭公带着陛下出门去皇寺了。
“...这次能见到四大师吧?会来京城吗?”
“...先前说陛下年纪小,这次也许会留下了陛下在皇寺了..”
冬日荒凉的旷野五匹马正在疾驰,为首的是裹着黑金斗篷的男子,风吹动他的兜帽,显出秦潭公的面容。
身前的斗篷里有人探出头,声音怯怯道:“舅舅,还是去次那个皇寺吗?”
秦潭公只看着前方,道:“错了,皇寺如同佛陀有万千化身,今次找到不知是在哪里又是何等模样,还有。”他低下头看着身前坐着的小皇帝,“陛下要称呼臣为秦潭公。”
小皇帝哦了声。
身旁有护卫伸手指向前方,道:“公爷,前面有座庙。”
秦潭公抬眼看去,见一片荒凉果然出现一座庙.....皇寺通神脉,每年正月初五以及八月初一怀着要求见之心,往西北方向走,能找到皇寺。
秦潭公道:“希望我们这次运气好一点,才出来两天能找到。”
在他身前的小皇帝也难掩欢喜,在野外行走真的太冷了,秦潭公也不让坐车,只让他跟着骑马,颠簸的厉害,风吹的也厉害....真是太受罪了。
看着秦潭公催马向那寺庙而去,落后的两个护卫对视一眼。
“我记得这里,这个寺庙好像叫解慧寺...。”
对于京城附近他们还是很熟悉的,另一个侍卫点点头,低声道:“皇寺不是寺,是人在哪里哪里是皇寺...”
他们催马疾驰,很快到了这座寺庙前,寺庙并不大,但并不破败,看起来香火很盛...这四周虽然现在看起来荒凉,但种着很多桃树,当春日时必然为胜景,这寺庙也并非人迹罕至。
此时庙门紧闭,侍卫们下马并没有前敲门,而是等待秦潭公。
秦潭公将小皇帝抱着从马下来,半跪下给小皇帝整理了一下衣袍。
小皇帝面色紧张的咽口水。
秦潭公抚了抚他的肩头,道:“不要怕,你是皇帝。”
小皇帝点点头,但看起来这话也没什么用,秦潭公也并不跟一个孩子计较,起身牵着他的手向庙门走去,抬头看庙门空无匾额...秦潭公的脸浮现笑容,皇寺无名,道:“看来我们这次真的运气很好。”便垂手施礼,道:“四大师可在?”
声音沉沉的送了进去,悠远回荡,绕梁未绝之时,庙门咯吱打开了,一声佛号断了秦潭公的声音。
“阿弥陀佛。”
秦潭公看去,见一个老和尚站在前方,身披金灿灿的袈裟,一手执法杖,头戴佛冠,法相庄严,身后冬日跃出映照佛殿似佛光万照。
如果薛青此时站在门外,必然会惊的道一句不雅的话。
这佛爷亮相真是闪瞎眼,尤其是那一张与四褐先生一摸一样的脸。
.....
.....
(感谢南方的冰一、lilygarden打赏一万起点币,又到周一啦。)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饭
秦潭公对这张脸并不陌生,恭敬低头施礼道:“四大师,许久不见。手机端
四大师神情和睦道:“是。”
秦潭公将因为紧张而呆呆不动的小皇帝推向前,低声道:“见过四大师。”
小皇帝看着眼前金光灿灿的大和尚,喃喃道:“见过四大师。”
四大师对他点头含笑道:“好。”
秦潭公道:“陛下过年八岁了,四大师可以留下他了吧?”
四大师摇头道:“不。”竟是位惜字如金修闭口禅的大师。
秦潭公显然习惯他的秉性并不以为意,再次推了推小皇帝,俯身道:“陛下来之前是怎么说的?”
小皇帝咽了口口水仰头看着四大师,结结巴巴道:“兕子想要学治国之道,请四大师指点。”
四大师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道:“吃饭吧。”并没有说答应只转身向内而去。
他们夜间未停,此时的确饿了,秦潭公施礼道谢,牵着小皇帝的手跟了进去,侍卫们也要跟进去,秦潭公摇头:“皇寺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带着小皇帝进了偏殿。
侍卫们站在门外看进去,见这寺庙里安静如无人之地,心想果然不愧是皇寺四大师,这个解慧寺原本养着二十多个僧人都敬而回避了,侍卫们将门关好在外站定。
偏殿摆着一张桌子,秦潭公牵着小皇帝跟进来,四大师已经摘下佛冠,放下法杖坐下来,桌子摆着一碟豆干,一碟豆腐,一碟米糕,三碗热粥。
小皇帝长这么大没有吃过这些东西,有些好的跃跃欲试,待吃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边秦潭公已经泰然自若的吃了半碗粥好几口菜,道:“距离一次吃四大师的饭已经很久了,味道依旧未变,甚是怀念。”神情有些感慨还有些激动。
小皇帝不敢说不吃,一点点的咬着豆干,看起来会一直吃到饭毕,四大师并没有在意,自己安静的吃完了自己的饭菜,这才道:“回去吧。”
秦潭公看着他,道;“四大师,陛下已经不小了。”
四大师看了眼将豆干含进嘴里试图装作已经吃完的小皇帝,小皇帝身子绷直神情紧张,腮帮子鼓鼓。
秦潭公眼神有不悦,四大师和蔼道:“还小,还小,不急。”说罢起身。
秦潭公喊了声四大师,四大师回头看他,四目相对一刻,秦潭公施礼道:“是。”
四大师对他含笑点头,道:“你也可以教他。”
当初先帝来求学时,秦潭公作陪,四大师也教导过秦潭公,想起旧事秦潭公眼眶微湿又喊了声四大师,四大师笑了笑转身走进去了。
秦潭公没有再跟进去,低头看一旁站着的小皇帝,道:“四大师的素斋很好吃的。”
小皇帝点点头没敢开口,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豆干。
秦潭公指着桌的粥,道:“喝完。”
小皇帝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但半点不敢反驳坐回去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
......
日光升高的时候,寺门咯吱一声打开,在门外的侍卫们忙迎,看着秦潭公牵着小皇帝走出来。
“公爷,怎么还是不让留下?”一个侍卫道。
秦潭公笑了笑,道:“次好,这次让吃了一顿饭。”低头看小皇帝,“既然四大师说还小,那我们过后再来,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小,陛下你总要跟着四大师学习的。”
跟着这位四大师学习,要住一起,然后天天吃这种素斋吗?小皇帝的眼泪顿时在眼里打转,忍不住抓紧了秦潭公的衣袖,道:“舅...秦潭公,我们回去吧。”
秦潭公将他抱起放到马,再看了眼这寺庙,翻身马疾驰,侍卫们在后紧紧跟随,渐渐的再回头寺庙在视线里模糊不见。
......
寺庙里依旧很安静,直到太阳西斜,有几个打柴的村人经过,其一个大叫:“解慧寺的门匾怎么没了?”
这可是大事,一个寺庙的门匾是门面,几个村人忙跑进寺庙里,一面大声喊着大师,一面到处跑,隐约听得后殿传来呼喊声,闻声寻到柴房不由大吃一惊,原来二十多个僧人被绑着叠摞在挤在柴房里,有几个嘴里塞着布正呜呜的挣扎,还有好多似乎昏睡,最惨的是方丈大和尚,竟然被扒光只穿着短裤摞在最方。
啪嗒一声,一块匾额随着醒来的和尚的挣扎跌落,正是解慧寺的门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