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点不知此事,想来是丈夫有意瞒她,不愿她多想。
“多谢母亲告知,儿媳知道了。”
纪氏离去时,眼睛感动地有些发红。
张老太太松了口气。
其实……那些什么心属一个,绝不纳妾的话,完全是她瞎编的。
事情过去好些年了,她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再者说,她又不在现场!
咳咳,也就这儿媳妇好骗了。
换作如今脑子里的水倒了出来的大儿媳宋氏,她只怕还得使个更高明的招数。
不过只要能增进儿子儿媳感情,促进家庭和睦,其余的不重要。
嗯,她没事儿得多琢磨琢磨这方面的高招。
纪氏哪里知道这些,回去之后抱着张敬哭了一场,感动得一塌糊涂。
……
午后,张峦陪着宋氏呆在房里说话。
离他去上任的期限还余下三日,他想多陪陪媳妇。
可宋氏夜里没睡好,有些困倦了,靠着他便睡了过去。
张峦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地去了书房。
范九跟了上去。
张峦刚坐下要写字,那边范九就忙去磨墨。
张峦多看了他一眼。
他写到一半,觉得累了,倚在椅背上稍作歇息时,范九立马上前替他捏肩捶腿。
“不必不必……”张峦莫名觉得怪异。
一个小厮替他捏肩捶腿算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范九又端了一盘新鲜的葡萄过来,仔细替他剥了皮儿,拿帕子托着递到他嘴边。
“老爷,您尝尝,小的将籽儿都给挑出来了呢。”范九笑得谄媚。
张峦打了个寒噤,彻底崩溃了。
如果不是确定对方是个男子,他甚至怀疑范九要爬床!
这就是女儿给他挑选出来的小厮?
他即便厌恶邓家,却不是个心怀偏见之人,可他现在大概知道这货为什么会被邓家赶出来了……定然就是不堪其扰!
“你出去,我练字时不习惯有人在一旁。”张峦匆匆寻了个借口。
范九一怔,而后点头道:“那小的去将老爷换下的衣物洗了。”
“这又不是你的活儿!自有浆洗下人去做!”
张峦连忙阻止。
范九嘿嘿笑道:“多谢老爷体恤。”
这种说得好像他很心疼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张峦脸色一绿,险些吐出来。
“不过小的天生手脚麻利,又是个闲不住的。”范九隐晦地自夸道:“不如老爷给小的派些别的活儿?”
张峦本想随意指一个活儿,只要能将人弄走就行,可到嘴边,倒真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去打听打听,朱探花郎家有没有接到封赏的旨意,若是赏了,且问问圣旨都说了些什么——”
他听三弟说过,朱小公子就是朱探花郎家的。
若是小朱……嗯?这称呼怎么怪怪的……
若是朱家的小子得了褒奖,而偏偏他的女儿没有,那他……可就要真生气了!
范九应下,忙不迭去了。
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他可得抓紧了才行。
不过一个时辰,范九就折返了回来。
“回老爷,朱家并未得到什么赏赐。”范九说道:“不止是朱家,近日来得到封赏的,满京城只咱们一家而已,再无第二户了。”
“打听清楚了?”
“老爷放心,绝错不了。”范九语气笃定。
张峦皱紧了眉头。
朱家的小子也没得到封赏,他心里不仅没觉得平衡,反而更生气了!
张峦横竖想不开,干脆找到了刘健府上。
刘健刚从户部回来,恰好在门前遇到了下马车的张峦,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前几日手头上事多,他正打算明日请张峦一叙呢。
刘健将人请去了花厅。
“刘大人,咱们还是去书房吧。”张峦提议道。
毕竟他要说的话,不宜让太多人听到。
刘健一愣之后,乐得点头。
正好他要说的话,也不宜让太多人听到呢。
二人便往书房去,刘健干脆直接屏退了仆从,二人关起门来说话。
张峦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疑惑,又委婉地问道:“不知是不是大人在折子里没有说清前后原委啊?”
这话本是不讨好的,可他既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朱家小公子,便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正喝茶的刘健险些咳出来。
“绝没有的事,再者说了,即便是本官有疏漏,可南大人的折子却是极尽赞美了两个孩子啊……”
须得知道,南大人几乎已经沦为仙子仙童的忠实拥护者了。
“那……”张峦不解地道:“这不应当啊。”
那些前去云雾寺的灾民,可都是两个孩子化解的,几千条人命啊……
南大人之所以能及时转醒主持大局,也全是两个孩子设法将郎中带进了南府。
“刘大人,咱们平心而论,孩子小小年纪拼死拼活,要句夸赞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刘健面色复杂地道:“可谁让皇上做事向来让人猜不透呢……”
他当然知道皇上为什么没封赏朱家公子,因为朱家公子就是太子啊!
可他不能说。
但他又不能背这个黑锅,毕竟他想跟张峦做亲家来着,不想坏了自己的印象,也不想失了清廉公正的晚节——
所以,就只能让皇上自己来背锅了!
刘大人直叹气。
这叹气里大概包含两种含义,一是谁让皇上脑子有毛病呢?
二是,我也拿脑子有病的皇上没办法啊。
张峦深深地沉默了。
271 上任
刘健见状,唯恐张峦对朝堂失去希望,忙又低声道:“不过太子真正是人中之龙,天资拔萃……”
言下之意,年轻人不要灰心,努力干,大靖还是有救的。
张峦勉强点头。
他眼下才不想管什么太子出众不出众,他只觉得朱家小子实在可怜倒霉。
刘健按下此事不再提,转而问起张峦上任之事。
而后,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张秋池,并表明自己的欣赏之意。
张峦笑着说道:“正在考松风书院,前些日子已过了第一试。”
刘健听得眼睛愈亮。
松风书院乃京城四大书院之首,向来是人才汇集之处,想考进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第一试往往是最难的。
他当年便曾在松风书院读过书。
“缘分呐……”刘大人忍不住低声感慨道。
“大人说什么?”张峦没听清。
刘健回过神,忙笑着道:“贵公子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啊。”
张峦自是谦虚一番。
“先前在湖州,那数条赈灾之策,已足显贵府公子眼界非凡。说起来,我倒是有心想要见上一见,就是不知张贤弟这两日可有空闲?”
张峦怔了怔。
刘大人忽然喊他贤弟是怎么回事?
不说身份悬殊,单说这年纪……刘大人可比他大了差不多二十来岁呢。
刘大人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且刘大人竟想见池儿?
“若能得大人指点一二,乃是犬子的造化。”张峦爽快地答应下来:“明日正午,福运楼,恭候大人大驾——”
刘健连连道“好”。
送走张峦之后,刘健回到自己屋里,就与刘夫人说起了此事。
“不可,那日你与我提起,我便让人去打听了,那孩子可是个庶出的。”刘夫人皱眉道:“家世咱们固然不挑,可庶出的,绝不能行。”
“庶出的怎么了?你若担心庶出的孩子眼界低,可那孩子却是个眼界极开阔的——夫人,事事不可一概而论。”
“眼界不眼界的我倒没想那么些。只听说那孩子的姨娘来路不明……他又是个不得嫡母待见的。老爷也不想想,他那嫡母连他都不待见,日后还不得没完没了地磋磨咱家锦儿?”
“妇人之见,我倒常听张贤弟说他有个温柔贤淑,大方得体,极尊老爱幼的贤内助呢。”
刘夫人听得一梗。
这是怕媳妇都听不出来吗?
“总之,此事我绝不同意。”她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