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的奶奶们见状不明所以,连忙让丫鬟出去打探消息,待丫鬟将消息带回来之后,亦是个个神情紧张惊惶。
很快,堂中几乎所有的人皆匆忙离开了此处。
万氏见状心有揣测。
来时她已经听闻了大国师在河边作法之事,宁家此时这般异常,怕是与此事有关。
定国公世子心中有数,却半点不愿去关心宁家之事。
两家虽是亲家,可在他与父亲的授意之下,定国公府与宁家向来没有过多往来,关系甚至称得上淡漠。
妹妹过于懂事,因明白其中道理与深意,一年到头主动回娘家走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想到此处,定国公世子心中不禁一痛,将主意更加拿定了几分。
而此时的宁府,已被官差团团围住。
府内惊呼声不断。
程然命人在府中四下搜查,四房自然也未有落下,一群官差搜过来时,定国公世子坦然起身,冲着诸人拱手道:“内间之中,舍妹徐氏正在生产,还请诸位且稍缓片刻——”
官差们一时有些犹疑。
定国公世子见状说道:“我定国公府今日敢为这间卧房做担保,若事后有任何差池,定国公府甘愿承担!”
万氏脸色微微一惊,想要劝阻,却已来不及。
虽说这房里不应该能搜得出什么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子怎能轻易作保呢?
为首的官差朝着定国公世子作礼道:“世子言重了,本是我等太过唐突,且依世子之言,先行退去院外把守。”
定国公世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又岂敢蛮缠。
说着,一行官差退去了外面看守。
定国公世子坐回了原处,握紧了拳。
他不敢想象,若今晚他们定国公府的人不在,单凭宁家这幅置妹妹与不管不顾的德行,会让妹妹受到怎样的难堪与羞辱。
“父亲,怎听不到姑姑的声音了?”徐婉兮紧张无比。
先前听姑姑叫得那般疼,她一颗心都要碎了,可眼下听不到姑姑叫,她反而更加害怕。
定国公世子亦不安到了极点。
“父亲,我想进去看看姑姑。”
徐婉兮红着眼睛起身。
“兮儿……还是由我进去吧。”万氏及时地拦住她。
定国公世子点了头:“有劳你了。”
听得他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客气与疏离,万氏轻轻摇头,攥着帕子走了进去。
内间之中,稳婆已近乱了手脚。
徐氏脸色苍白,瞪大眼睛看着床顶,大口地出着气。
万氏只看一眼,便惊诧地拿帕子掩住了口,急忙转身出去,红着眼睛摇头:“出血不止,怕是……”
俗话说瓜熟蒂落,早产风险本就太大。
“俞珽!”
定国公世子急声唤来身边的小厮:“出府去将城中最好的稳婆请过来!”
说着,解下自己腰间荷包与玉佩,丢到了小厮怀里。
荷包里的金叶子用来请稳婆,贴身玉佩代表着定国公府,可方便出入。
小厮连忙应下,拔腿跑着离开了院子。
却在宁府前院,被官差拦了下来。
“程大人奉旨搜查宁家,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小厮急忙解释:“官爷,我乃是定国公府里的,并非宁家的人,我家姑奶奶难产,命悬一线,世子命我去请稳婆前来救命!”
说着,示出了背面刻有定国公府府徽的玉佩。
几名官差互看一眼,当即道:“先容我等将此事禀告大人。”
小厮急得满头大汗。
宁府这般大,再等找到程大人,得了准允,还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官差也不敢擅作主张放他离开。
久等不到前去征询的官差回来,小厮已红了眼睛,正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时,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快让我进去!”
小厮眼睛一亮,急忙喊道:“二公子!”
“俞珽?我姑姑如何了!”徐永宁看到了他,忙问道。
小厮哑着声音道:“姑奶奶眼下情形不妙,世子特命我出府去请稳婆来!”
徐永宁身边的张眉寿闻言神色顿变。
这个时候还请什么稳婆,理应请郎中才对!
她冒险将田氏带了过来,却不知还能不能来得及——
此时,一名官差疾步走来,正色道:“大人有令,今夜但凡是定国公府中人,皆可自行出入,不许阻拦。”
徐永宁闻言大松了一口气!
回头他要问问是哪位大人,必要与父亲亲自登门道谢才行!
“张妹妹,咱们快些进去。”徐永宁下意识地说道,却见张眉寿已然快他一步踏过了门槛。
徐永宁怔了怔,连忙跟上。
“有备无患,你仍去请稳婆和郎中过来。”张眉寿边走边对那小厮讲道。
她将田氏带来,也是这般用意,到底不见着徐氏,谁也不知究竟谁才能对症出得上力。
几人拦了一名丫鬟带路,一路跑着来到了四房。
几乎是刚进得院中,张眉寿便听到了徐婉兮的哭声。
张眉寿心底微微一沉。
300 何人拦车 ("___浅笑打赏加更)
上一世,没有宁通之事,徐氏也不曾早产难产。
她也是才得知消息,因觉得是前世未曾有过的变故,故而心中颇为紧张。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这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父亲,姑姑现下如何了?”徐永宁跨入堂中,见得堂内只有父亲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未知的恐惧。
定国公世子有些迟缓地抬起头,哑着声音道:“你姑姑还在里面,正与你妹妹说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话?
徐永宁张了张口,竟一反常态地胆怯起来,不敢问出口。
张眉寿即刻问道:“徐伯父,晚辈可否带医婆进去看一看?”
失神中的定国公世子这才看见张眉寿也来了,下意识地点点头,道:“进去吧……张姑娘有心了。”
内室之中,徐氏正握着徐婉兮的手腕,语气虚弱漂浮地说着:“婉兮……你、你与你父亲、祖父……还有祖母,你要与他们说——我谁也不怨,下辈子,我还做徐家的女儿。”
“姑姑……”徐婉兮哭着摇头,哽咽道:“您会平安无事的,父亲已让人去另请稳婆过来了!”
徐氏无力地笑了笑,视线缓缓地移向下身。
遗憾的是,她还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那可怜的孩子……也没了机会看看这世间是什么样子。
活着,还是极好的。
如果可以,哪怕日子艰难,她也真的很想活下去。
“快别说傻话了……你再撑一撑。”万氏边说边拿帕子擦着眼泪。
“参汤呢!怎还不送过来!”徐婉兮忽然转脸朝着外间大声地道。
宁府里的丫鬟抖了抖,低着头没敢说话。
如今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参汤哪里是这么容易送过来的……
“婉兮,快让一让。”
张眉寿快步走进来,说话间,上前将有些怔愣的徐婉兮拉了起来。
“蓁蓁,你怎么来了……”徐婉兮下意识地抓住张眉寿的手,好友的手柔软温热,让她一时再也绷不住,霎时间将头埋在张眉寿肩上,死死咬住下唇,无声落泪汹涌。
她没了母亲,不想再没了姑姑。
“别怕。”张眉寿安慰她一句,看向已上了前的田氏。
“这位是?”万氏出声询问道。
张眉寿答道:“回世子夫人,这是晚辈带来的医婆。”
万氏又问:“哦?她可懂得接生?可得小心一些……如若没有把握,不妨再等一等,世子已命人去请有经验的稳婆来了。”
徐婉兮听得怒从中来,抬起头,刚要开口,却被张眉寿抢在了前面。
“接生自有这两位稳婆来做,田婶子是负责保命的。十成的把握自是没有,但相较于寻常郎中,却要高上两成。眼下时间便是性命,等下去才是最不可取的。”
万氏听得莫名一滞,脸色有些尴尬。
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
她一时未再多言,但眼见着田氏取了银针,扎在徐氏头上和身体各处,仍忍不住频频惊呼出声。
“这……这是何道理?”
万氏看向田氏。
田氏未语,又取出了一粒褐色的药丸给徐氏服下。
“这又是何物?产妇可吃得?”万氏皱眉。
见田氏仍旧不说话,并拿双手去试探地按压徐氏的腹部和下身,万氏眼中终于现出一丝恼怒。
“这医婆莫不是哑巴不成?”她转而向张眉寿问道。
张眉寿:“倒不是哑巴,只是有些听不懂京话,让夫人见笑了。”
容貌可以通过手法做些改变,可声音变不了,她与田氏有言在先,在人前能不开口便不开口。
万氏眉头皱得更深:“……我瞧她行医古怪,该不是哪里学来的民间偏方吧?”
徐婉兮忍无可忍地看向她:“你管人家是哪里学来的,我姑姑如今都这般了,怎没见你敢对着宁家请来的稳婆多问上一个字,对宁家的做法置喙半句?到了蓁蓁这里,你反倒这般谨慎关切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