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读书有什么用?别看他年纪与我差不多大小,可论起力气来,他必不是我的对手!”
宋老爷子沉默了一瞬,心道:比别人多出一堆肉的你,这说得不是废话吗?
他宋成明的孙子,竟沦落到只能靠肥肉取胜了?
“祖父,您别灰心。”宋福琪一副自认机灵的语气说道:“依我看,此事还得看表妹之意。您想啊,二姑母那般疼爱表妹,而表妹又向来又有自个儿的主意,若表妹不同意的话,想来张家也不好执意勉强——”
宋成明没说话,只一副“你打算怎么做”的神情看着孙子。
“我去找那姓朱的小子,挫一挫他的锐气!顺道叫上表妹,好让表妹瞧瞧我是如何赢过他的!”宋福琪斗志昂扬。
宋成明当即皱眉。
他还当是什么好主意!
“人家是客,你这般逞凶斗狠,成何体统?”
“祖父,孙儿自是有分寸的,又不会伤到他……人家能切磋诗词歌赋,为何我不能找他比试拳脚呢?”
“休要胡闹!”
宋成明瞪了他一眼,心烦地起身:“此事我自有打算。”
他必须得去找二闺女说道说道了。
宋福琪暗暗吐了吐舌头。
待见自家祖父离去之后,忙要带着小厮出去。
“你要去作何?”宋福瑜将他喊住。
方才祖父可是说了,不许二弟胡闹。
“我去找表妹说说话。”宋福琪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倒真去找了张眉寿。
张眉寿此时正在前院外书房内,由先生指点着作画。
张眉箐也在,只是时不时便要打上一个哈欠。
一年多前,家里请了京中颇有名气的书画大师云川云先生教二姐作画,那云先生起初婉拒,后见了二姐的画作之后,却又改了主意。
她便知道,二姐剪纸剪得都比画得好看,在书画之上,必是有天赋的。
可她就不成了,她对此根本毫无兴趣。
偏偏父亲母亲还要她跟着二姐一起。
学便学罢,到底大伯母是花了重金相请的,两个人学总比一个人学,来得要合算些吧?
张眉箐百无聊赖地想着,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描着。
此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颗石子,砸在了她的画案上。
张眉箐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敞开着的书房门外,躲着一位虎头虎脑的青袍小少年。
这不是二姐的表哥么?
见她看过来,宋福琪连忙对她无声比划了一通。
张眉箐会意,伸手轻轻戳了戳一旁的张眉寿。
张眉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宋福琪冲她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
张眉寿点点头,收回视线,不急不慢地继续作画。
二表哥定是没什么急事的,若不然,也不必畏惧先生了,既无急事,那她且将这画作完也不迟。
一刻钟后,张眉寿方才收笔。
年逾五旬的云先生看罢,满意地捋了捋山羊胡,笑着点头:“进步颇多。”
说来感慨,他这大半辈子,自认心高气傲,从不轻易收徒。可先前仅仅收下的那三名学生中,论起天赋来,却无一人能比得上张家这丫头。
“皆是先生尽心传授所得。”张眉寿起身行礼道:“今日辛苦先生了。”
云川含笑点点头:“嗯,时辰不早了,今日便到此。”
“先生不妨留下用罢晚饭再走。”
云川摆了摆手:“不必,近来食多了油腻之物,听从了贵府老太太的建议,正准备过午不食数日呢。”
张眉寿讶然失笑。
而后,便唤来了阿祥:“且去送一送先生。”
见云川离去,张眉箐松了口气。
还好今日先生根本未想起来要看她的画,若不然,定是又要挨训呢。
明日也要努力地降低存在感,尽量让先生注意不到自己呢。
宋福琪这才走进来。
“二表哥寻我何事?”张眉寿边与阿荔一同收拾笔墨,边问道。
宋福琪“嘿嘿”笑了两声,道:“也无甚要紧的,就是想同表妹一同去寻鹤龄他们玩儿。”
咳,先将表妹骗过去再说。
今日,他是铁了心要在表妹面前露一手的,好让表妹瞧瞧什么才叫做男儿气概。
“二姐,咱们一同去罢?”张眉箐凑了过来。
她刚想问问三弟四弟昨日她做的烧鸡,好吃不好吃呢。
张眉寿想着本也无事可忙,便点头应下了。
待去了,才知祝又樘也在。
几人刚至院门前,便瞧见了院中几人竟是在练箭。
玉白衣袍的少年极耐心,正纠正着两个胖萝卜头握弓的姿势。
宋福琪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眼中现出惊奇之色来。
这小子竟也懂射艺?
他本还想跟他比一比呢——
他且先看看对方有几分本领,再决定使出几分实力来,毕竟祖父说了,人家是客,他可不能让客人太丢脸呢。
张眉寿也不自觉地驻足看去。
祝又樘站在张鹤龄身侧,手把手地教着。
第一发,接近靶心。
宋福琪愕然。
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嘛?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长得好看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么?
第二发,正中靶心。
呃,似乎有几分真本领呢?
第三发,再中靶心。
宋福琪:“……”
打扰了。
“表妹,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就先……”
宋福琪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张延龄的声音传了过来——
357 乐事趣事
“二表妹,二姐三姐,你们快来看,朱家哥哥可厉害了!”
宋福琪拧眉。
知道了,他都看到了,不用特地告诉他了!
而一听到“二姐”两个字的太子殿下,眼神微动之下,那第四发,便偏了许多,只堪堪中靶。
张鹤龄暗道一声“可惜了”,正要安慰朱家哥哥应当只是意外之时,却忽觉手臂一松——
朱家哥哥怎么忽然放开他了?
“且先自己练着。”
祝又樘丢给他一句话,便看向了张眉寿。
张眉寿已然走了过去。
“公子。”
祝又樘轻咳一声,解释道:“今日,乃是持请柬而来。”
清羽皱皱眉。
殿下这上来便要解释,生怕张家姑娘觉得他不听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半年下来,竟是毫无长进,真是令人失望啊。
张眉寿在心底笑了一声。
她也没问啊。
“我已听说了。”她看向张鹤龄二人,说道:“家中是给他们请了先生的,公子不必如此劳烦。”
“是我觉着同他们呆在一处十分有趣。”祝又樘笑着说道。
张眉寿在心底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种时隔半年又卷土重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半年前,她说下那样的重话,本以为他定不会再踏足张家。
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如今亦是一国储君,想来没有可能会这般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这半年多来,倒也如她起初所料想的那般,未再见他登门了。
可怪得是,即便他不再登门,她阖家上下竟也时常要念叨着他,半年下来,竟都未能冲淡分毫。
这人身上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吸引力?
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平易近人些,学识渊博些,出手阔绰些,外加这一世又学了个“圆滑处事之道”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它优点吗?
等等——好像同时具备这些优点,已是十分罕见了啊?
张眉寿的脸色莫名有些古怪。
好端端地,她为何要偷偷夸他?
二人先后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