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琪见状,连忙跟着坐过来。
石桌本不大,只设了三只石凳。
宋福琪这般坐过来,直让张眉寿觉得空间突然变得拥挤。
“三日后,我与伯安他们说定了去西郊马场,张姑娘可要同去?”祝又樘问道。
宋福琪眼睛顿时一亮。
骑马!
他自来到京城后,便未骑过马了。
张眉寿摇头道:“我不会骑马。”
“我教你。”
太子殿下下意识地答罢,只见面前女孩子的眼神变得略微奇怪起来。
小皇后在这上头,还真是警惕啊……生怕他起歪心思一般。
“伯安也可以教你。”太子殿下弱弱地补充道。
张眉寿这才往下道:“近来越发热了,我还是想呆在家里。”
躺在软榻里,翻翻画集什么的,这种老年生活最适合她了。
祝又樘莫名心领神会,失笑道:“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许会发现许多乐事。”
见他频频地劝说,宋福琪终于忍不住了。
“表妹,我想去!”
唔,为什么有一种在给表妹和朱公子制造机会的感觉?
但是……他真的好想骑马!
不管了,反正他会好生看着表妹的!
宋福琪自我说服了一番过后,便拿恳切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看着张眉寿。
张眉箐在一旁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壮乎乎的二表哥竟在向二姐撒娇呢。
张眉寿:“……且看到时有无事忙。”
祝又樘笑着道“好”。
……
同一刻,宋成明正在海棠居内,同宋氏说话。
见女儿听罢了他的话之后,久久未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宋成明不由着急了。
“怎不说话?”他催促道。
宋氏似才回过神来一般,轻声说道:“此事我是不知的,兴许是老太太着实喜欢那孩子……”
宋成明刚要接话时,却又听宋氏继续讲道:“以往我倒不曾想过,今日父亲这般一提,我倒忽然也觉得,朱家这孩子确实不错。”
说罢,还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宋成明:“……!”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见女儿还欲多言,他立即出言打断:“那邓家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你连他家中父母都未曾见过,如何敢轻易下定论?”
他们便是担心蓁蓁嫁去婆家会受欺负,才一意想将人拐回宋家的。
须得知道,是否会受欺负,这不仅要看男方,便是男方的家人也同样重要。
“这哪里就下定论了,还早着呢……”宋氏笑着叹气道:“眼下只是觉得合眼缘罢了,定还要仔细了解一番的。父亲,您且放心,在这种事情上,我定不会犯糊涂的。”
宋成明皱紧的眉头仍未能放松。
他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晚间,他将宋福琪喊道了跟前说话。
“祖父之意是……让我留在京中读书?”宋福琪瞪大了眼睛。
宋成明点头,又问:“你可愿意?”
宋福琪回过神来,嘴巴险些要咧到耳后:“孙儿愿意!”
这京城,可比苏州府还要繁华几分,吃的玩的皆是他没见过的,他还没过那阵子新鲜劲儿,正舍不得走呢——
眼下能多留几年,他巴不得呢!
宋成明满意点头。
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大孙子已经被他放弃了。
但让二孙子尽力一试,可不算是强扭。
次日宋成明便寻了女儿说起了此事。
宋氏哪里不知道自家父亲的心思,可便是知道,这等事情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外甥留住姑母家中求学,是常有的事情。
且自她从死胡同里退了出来之后,对以往之事极愧责,尤其是对娘家,更觉亏欠良多,眼下是极乐意多走动来往的。
至于蓁蓁的亲事,顺其自然便好,若当真牵不成这条线,她相信父亲也不会强求的。
故而,宋氏立即找去了松鹤堂。
老太太面上笑呵呵,内心却在骂——亲家翁这个糟老头子,心眼子果然多地很。
自家的孙子不好好回去学着打算盘,在京中求什么学?
可作为一名得体的老太太,她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能好好看紧自家孙女,千万别被胖狼崽子叼走了。
……
两日后,张眉寿自西郊马场上回来之后,便决定要学骑马了。
前几日还沉浸在老年生活中的人,忽然没原则地改变了想法。
不为旁的,只觉得这当真是件乐事。
人生苦短,既是有机会重来,眼下又乐得清闲,更该及时行乐。
于是,今日去马场,明日去放风筝,后日再游湖垂钓——
一群好友围在一起,总是有做不完的趣事。
这种自在轻松的岁月,如白马过驹。
次年八月,正是桂花飘香时。
这一日,张家上下一派忙碌,气氛竟比过节还要欢愉。
358 气死她阿荔了
海棠居内,宋氏正带着丫鬟婆子们忙内忙外。
被褥昨日已通通晒过一遍,各个房间到院中也都仔细地清扫过,今日便是在忙着布置这些细微之处了。
“太太。”
阿枝此时走了进来,向宋氏行礼。
“二姑娘让奴婢送些花儿过来,给太太熏一熏屋子。”
宋氏转过头,这才瞧见她怀中抱着一团茉莉,花朵素洁玲珑,似开未开,枝叶油亮鲜绿,显是刚剪下来的。
“前几日想跟她讨一些,她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不许我动,今日倒舍得主动送来了——果然还是她父亲的面子大。”
宋氏笑着接过,在鼻间轻嗅了一口,宜人花香入鼻,使她的心情更为欢喜起来。
转头向芳菊递了过去,吩咐道:“让她们寻了瓶子插放起来。”
芳菊笑着应下来。
老爷任满归京,三日前特地使人传了口信儿回来,说是最早今日午后便能抵家。
昨日,家里已派了仆人出城去迎了。
阿枝折回愉院时,远远便听到了老太爷的声音。
她不禁皱眉,唤了阿豆来跟前,问道:“不是与你说了,不可让老太爷成日来搅扰姑娘的吗?怎又将人放进来了?”
这几年来,老太爷一改从前到处惹是生非的常态,在自己的院子里甚少出门,听说是在钻研什么“绝世秘籍”之类的东西。
这听来便让人觉得荒唐可笑的理由,却反而让家中人等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张家因此确实过了几年安生清净的日子。
直到一月前,老太爷忽然宣布自己“出山”了——
大家对此有些慌,纷纷劝他不妨再多静修几年,可老太爷主意已定,非出山不可。
庆幸的是,兴许是这几年让老人沉了些性子,这整整一个月下来,都未闯出什么大祸来。
除了将三公子气哭过两回,险些将大公子养着的大壮烤了吃,以及同老太太骂过几次架这些琐碎的事情之外。
可唯独一点,老太爷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来找姑娘。
“阿枝姐姐,我哪里拦得住……”阿豆叹气。
她且没敢怎么拦呢,老太爷就扬言要将她当作妖怪来收了。
真是的,这世上有她这般老实本分好说话的妖怪吗?
阿枝唯有循着声音去了书房。
她在书房外站定,只见自家姑娘在作画,老太爷就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地托腮看,情形竟是少见的和谐。
阿枝笑着叹了口气。
姑娘本不是什么温和的脾气,可待老太爷,却极有耐心。
且老太爷不管与旁人如何吵闹,在姑娘面前却还算安分,不曾有过什么过分之举。
阿枝到底未出言打搅,只静静地守在书房外。
“你这何时才能画完?”
书房里,张老太爷显是不耐烦了,叹着气问道。
“再有两刻钟。”张眉寿轻声答道,目光随着笔尖游走。
“还须这么久?”张老太爷来回踱步片刻,上前就要去抓那画纸:“不如我给你撕了罢,如此便省事了!”
“不可——”张眉寿连忙拦住他,满脸哭笑不得。
嫌弃她画的慢,干脆就要给她撕了——祖父这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