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263节

“张姑娘,不知这药丸多久才能起效?”徐氏急切地问。

“至多半盏茶的功夫。”张眉寿道:“徐姑姑,您且先哄一哄婧儿,让她别那么害怕。”

徐氏点着头,抱起女儿哄拍着。

不久之后,只听孩子哭声渐弱,慢慢地,只剩下了抽噎声,似乎不那么难受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

“看来当真是有奇效……多谢张姑娘了。”徐氏心神稍定。

“徐姑姑客气了。”

张眉寿转头看向季大夫:“季大夫,有劳您清理上药了。”

季大夫眼中闪过疑惑,却还是立即上前。

婧儿瑟缩在母亲怀中,虽仍有些抗拒,却已不甚影响。

多余的血迹被擦拭干净,露出了伤口的原本模样。

那道伤口在孩子的左脸颊上,足足长有一指,且极深,几乎皮开肉绽。

徐氏浑身都在颤抖,泪如雨下,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来,唯恐再惊到了怀中的女儿。

徐婉兮低声愤愤骂了一阵子,可世家小姐到底不擅骂人,总也觉得如何骂都不解气。

张眉寿亦看得胆战心惊。

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且毁及容貌,当真是毫无人性可言。

这样的做派,倒叫她想起了一个人来,那人刚好就姓宁。

至于她为何会肯定这是人为而非意外——只凭那伤口来看,便足以确认是被刀剑匕首等利物划伤所致了。

待季大夫上完药之后,婧儿已在徐氏怀中闭上了双眼。

徐氏患得患失地问道:“季大夫,婧儿这是……”

季大夫替婧儿把了把脉,道:“姑奶奶无需担心,表姑娘只是睡去了而已。”

季大夫答罢,待将手收回时,眼神却微微一变。

“季大夫,怎么了?”徐氏此时极为敏感。

“无碍。”季大夫摇摇头,道:“且让表姑娘好生歇息罢。”

徐氏点头。

“莹娘,你且将婧儿抱回去,好生看着,她如今最是离不得你。外头的事情,自有你父兄在,你不必担心。”定国公夫人看着女儿说道。

徐氏应下,又与张眉寿道了谢,这才抱着婧儿离去。

万氏仍等在外面,见徐氏出来,忙迎上去。

“婧儿可还好?”万氏语气关切,目光在触及孩子脸上的伤口时,倏地低呼出声。

徐氏垂下眼睛:“已无大碍,让嫂嫂挂心了。”

“哪里的话……孩子平安就好。”

徐氏点点头,遂带着丫鬟离去。

万氏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冷笑。

平安就好?

呵呵,女孩子毁了容貌,平安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次间内,定国公夫人正向季大夫问道:“婧儿这脸上的伤,日后可是会留下疤痕?”

“按常理来说,定是会的。”季大夫道:“然表姑娘如今年纪尚幼,故而许不会太深。再辅以生肌膏,亦能有淡化之效。”

但若说毫无痕迹,却是没有可能的。

定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又缓缓张开。

徐婉兮既心疼又气愤,手指紧紧攥起,险些掐破掌心。

一时都无人再说话,将气氛显得尤为凝重。

直到万氏走了进来。

徐婉兮拉起张眉寿,向定国公夫人说道:“祖母,我与蓁蓁先退下了。”

“去罢。”定国公夫人准允罢,却又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张姑娘提醒婉兮,若不然,至今许还不知事情真相。”

万氏有些讶然,下意识地看向张眉寿。

“晚辈起初亦只是猜测而已。”张眉寿并未多言,只行礼道:“晚辈就先告辞了。”

定国公夫人点着头,目送她离去。

这个小姑娘,热心聪慧,却永远进退得度。

季大夫也退了出去。

他紧走几步,追上徐婉兮二人,出声道:“二姑娘请留步。”

徐婉兮回头看去。

“季大夫可还有事?”

“小人心有疑惑,想向张姑娘请教一二。”

夜色浮动,将季大夫的眼神显得有些晦暗不定。

372 反被薅

请教不敢当,季大夫只管问便是了。”张眉寿语气平静。

季大夫却迟疑地看向徐婉兮:“不知二姑娘可否方便回避一二?”

徐婉兮颇为不解。

季大夫是定国公府内的大夫,蓁蓁是她的好友,怎么说也轮不到让她回避才是。

“莫非还有什么我听不得的?”徐婉兮向来不是稀里糊涂便能听之任之之人。

季大夫笑了笑,解释道:“是小人想请教些有关方才那枚镇痛丸的药理之事,医家本领,向来有着不宜外泄的规矩,故而,这才斗胆请姑娘回避。”

徐婉兮皱皱眉。

“既是不宜外泄,季大夫又何必要问蓁蓁呢?”

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吗?

季大夫愕然。

二姑娘如今可真是越发难糊弄了啊……

“只是探讨一二。”季大夫硬着头皮说道。

徐婉兮却仍不满意,但此时,忽听张眉寿说道:“婉兮,无妨,你且在前面等一等我。”

徐婉兮这才勉强应下。

“那好。”

只是,临走前又在张眉寿耳边轻声叮嘱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可莫要被季大夫哄骗了去。”

季大夫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

在二姑娘眼中,他就是那般爱占便宜的人吗?

而且二姑娘,咱们才是自家人啊……

张眉寿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心底微动。

婉兮方才说得极小声,季大夫却似乎清楚地听见了——她听棉花说,习武之人的听力,会尤其出众。

张眉寿心中生疑,面上却不露分毫,并示意阿荔也走远了些。

季大夫这才开口。

“不知张姑娘方才那有镇痛奇效的药丸,是由何种药材配制而成?”

“那药丸是从他人手中得来的,我亦不知配制之法。”张眉寿语气毫无迟疑。

“哦?”季大夫半信半疑地问道:“张姑娘方才在次间之内,说自己曾亲自试过这药丸?”

张眉寿点头,神色从容。

季大夫心底疑窦丛生。

方才他替表姑娘把脉时,曾见表姑娘右手虎口处隐约有几粒红疹——那分明是中了生息蛊的迹象。

他对此再清楚不过。

生息蛊能害人,亦能救人,其有镇痛安神之效。若下蛊之人不作其它催动,只要在七日之内及时取出,除了致人昏沉些之外,并无其它弊端。

可面前的张姑娘,神色从容,又稍带疑惑,竟半点不似在说谎话。

莫非,她当真不知那药丸之中藏有生息蛊?

“张姑娘,不知可否伸出右手,让在下一观?”

张眉寿坦然伸出。

女孩子的手纤细白皙,不见丝毫异样。

季大夫眼神再起变化。

这并非中蛊之象——由此看来,若非是张姑娘在撒谎,那便是她中蛊之后又被解蛊了。

张眉寿心中亦有了计较。

这位季大夫,极了解她今日用在婧儿身上的生息蛊。

她曾听田氏说过,生息蛊虽不比世间仅此一只的牵心蛊那般稀有,可也是她家中独学。

既是如此,季大夫又岂会这般清楚?

她忽然想起,婉兮曾与她说过,季大夫乃是她生母的旧仆。

在季大夫口中,婉兮的母亲南氏曾也出身名门望族,只是后来家道中落。

其余的,并未过多提及。

婉兮自是好奇的,也曾追问过其父亲定国公世子和定国公夫妇有关生母之事,可据婉兮称,他们似乎都不愿多谈,多是一言带过。

只知婉兮的母亲南氏,最初是为定国公世子所救。

二人情投意合之下,同回京中,结为夫妇,多年恩爱。

直到后来生下婉兮之后,在月子中出门上香,马车落入水中,受了惊扰,落下了疯病——后据季大夫暗下与婉兮言,南氏乃是自求服毒自尽而亡。

婉兮认为,家中人等不愿过多提及母亲,是因母亲的死有些令人忌讳。

可此时,张眉寿却觉得未必有那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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