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祖母说中了?”
定国公夫人眼神动了动,慈和地笑着说道:“若是身家清白,未曾定亲的姑娘,祖母成全了你就是。”
定国公世子看了一眼母亲。
母亲这是在试探。
徐永宁心下大动,犹豫再三,终究鼓起勇气道:“孙儿确是有了中意的姑娘。”
定国公世子蓦然大松了一口气。
“她还不曾定亲……”徐永宁的脸不由更红了几分。
“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定国公夫人语气里有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徐永宁忽而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着定国公夫人讲道:“说起来,祖母和父亲,都十分喜欢她……”
定国公夫人和世子互看了一眼。
竟还是他们认得的?
“便是二妹和姑姑,也极喜欢她。且她先后可帮了咱们定国公府许多大忙呢!”徐永宁越说,一双眼睛便越亮。
定国公世子脱口而出道:“张家二姑娘?!”
徐永宁愣了愣。
这就猜出来了?
他还有许多夸赞张家妹妹的话,没说出口呢……
定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自孙子开口第一句,她其实便隐隐猜到了——毕竟放眼这满京城,能得她发自内心‘十分喜欢’的小姑娘,甚至找不出第二个来。
508 我不同意!
“不成。”
定国公世子先开了口。
“父亲……为何?”
徐永宁皱眉,连忙看向定国公夫人,眼神有些闪躲地道:“祖母方才说了,会成全我的……”
他先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他长了张家妹妹四岁,想再等上两年。
“只怕我愿成全于你,张家也不会答应。”定国公夫人叹气道。
“岂会?”徐永宁尽量硬气地说道:“咱们定国公府门第在此,我如今也无甚可挑剔的——”
他承认,他先前是有些不上道,可那时年幼,且也没有犯下什么大过错,不至于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吧?
依他看,张家可是十分通情达理的!
定国公夫人摇头道:“咱们定国公府非是寻常门第,暗下说句不好听的,张家二姑娘若是嫁过来,按理来说只能委屈她做侧室。可这些年相处下来,亦可知张家是必然不会答应此事的。”
且别说张家了,单凭她对张家二姑娘的了解,便觉得此事难成。
那个小姑娘,自幼便与其他姑娘家很是不同,主意极正。
“故而,此事趁早别提。”定国公世子叹气道:“如若不然,结亲不成,反倒要伤了两家和气。”
徐永宁却不满地问道:“为何要张家妹妹做侧室?我既中意她,便是要娶她做正妻的!”
“日后你可是要承袭整个定国公府——婚姻之事,岂是儿戏?”定国公夫人语气严厉。
徐永宁反问道:“那父亲呢?母亲的出身,甚至不如张家妹妹呢!为何到了我这里,便到处都是规矩了?”
他并无质疑父母之意,只是不服气罢了。
“那岂能一样?当初你父亲母亲之间,可是有一份救命恩情在。”
“父亲救过母亲性命?”
徐永宁倒不曾听说过此事。
可,就算父亲救过母亲,也总不能凭此就要叫母亲做正室吧?
这叫什么理由。
“是你母亲救了你父亲性命……”定国公夫人出言纠正道。
徐永宁愣了愣,旋即看向神情不大自在的自家父亲。
“原来以身相许之人是父亲啊……”
那——
他也让张家妹妹救他一回不成吗?
他相信张家妹妹有这份能力。
徐永宁不太靠谱地想着如何制造机会。
可定国公夫人接下来的话,却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况且,昔日的定国公府,也非是今时今日能相提并论的。”
定国公夫人忽然有些语重心长:“咱们徐家乃是开国功勋,世代荣光,看似树大根深,可因朝局之故,从你祖父开始,已渐渐不比从前——你日后既要扛起整个定国公府,在亲事之上便注定不能过分随心所欲。”
“……”
徐永宁忽然沉默了下来。
祖母的话,他大致听懂了。
那些总爱给人摆大道理听、枯燥无味的书籍,他虽有些读不大懂,却也不是全然白读了的。
换而言之,在父亲那时,尚且还能偶尔任性一回。
可到了他这里,已是没有任性的机会了。
定国公世子忽然有些莫名愧疚。
怎么好像他将这唯一的机会给用掉了,如今只能委屈儿子来违背心意了似地……
咳,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当年他若另娶他人,就没这臭小子了呢。
“孙儿努力上进,在其它方面弥补,也不行吗?难道守家业,光门楣,就只有联姻这一条路可走?”
徐永宁沉默良久,到底还是不甘心。
“常言道,娶妻当娶贤,若娶妻不贤,便是门当户对又如何?且两情相悦,才是长久时,夫妻齐心方能处处得力,将日子越过越好——”
定国公世子闻言神情不禁有些惊奇。
这……竟是他儿子能说出来的话?
“书没白读,朋友也没白交。”
定国公世子眼神颇为欣慰地看着徐永宁。
旋即道:“可是话说回来,你与张家姑娘,似乎也不是两情相悦吧?”
徐永宁忽觉膝盖一痛。
父亲为何这般不留情面?
却仍强撑着说道:“这谁说得准……”
且这种东西,不是能慢慢培养的吗?
“我不同意!”
此时,忽然有女孩子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徐永宁眼皮子一跳,转过头去,只见是徐婉兮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偷听我和祖母还有父亲说话!”徐永宁质问她,却也顷刻涨红了脸。
这种事情说给祖母和父亲听且罢了,可被妹妹听去……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而且,妹妹没准儿要说给张家妹妹听,到时他又该如何应对?
“我若不听,竟还不知你存了这样的心思呢!”徐婉兮向定国公夫人和世子行过礼,才又瞪着徐永宁说道。
“……我这心思,怎就不能有了?此乃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君子思慕,有何见不得人的?”徐永宁尽量叫自己的语气坦荡一些。
“还有,你凭什么不同意?”
难道妹妹小小年纪,眼中竟也只装着家门利益不成?
“你还好意思问我凭什么?”徐婉兮显得很是诧异。
世上竟有如此缺乏自知之明之人。
“你且等一等……”
女孩子环顾四下。
她偷听话时,是将丫鬟支开了去的,眼下无人可使,便自行去了定国公夫人的内室之中。
片刻后,便折返。
而后在徐永宁等人困惑不解的注视之下,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水银镜,将镜面举到徐永宁面前。
“现在知道凭什么了吧?”
徐婉兮向兄长问道。
徐永宁脸色一黑。
“徐婉兮……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兄长!”
“正是因为是,才好心提醒你趁早断了这份心思,省得来日过分神伤呢!”徐婉兮认认真真地说道:“你且瞧瞧自己,从样貌到谈吐,再到学识能耐,甚至性情喜好,哪一样与蓁蓁相配?如此之下,便是勉强为之,定也会矛盾不断——”
说着,无视兄长越来越沉的脸色,又道:“到时别说是夫妻和睦了,不闹得鸡犬不宁就是烧高香了。”
“徐婉兮,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徐永宁咬了咬牙,眼睛微红地道:“那我可就要……立即回去读书了!”
“祖母,父亲,孙儿告退!”
徐永宁转身,大步离去。
徐婉兮愣了愣。
她怎么瞧着二哥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509 抢手的女婿
定国公夫人不禁开口道:“兮儿,你方才的话,说得只怕是太重了些。”
咳,虽然说得都是实话。
也是她这老婆子的心里话。
“母亲,无妨。宁儿的性情我最是清楚,你同他说得太委婉,他怕也认不清事实。兴许,也该叫他受一受挫。”
话末,定国公世子看向女儿,交待道:“但是兮儿,今日之事,可不能同任何人说起。”
“女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