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377节

张眉寿又问:“公子可是疑心继晓?”

“一时我倒想不到他对我母妃下手的理由。”祝又樘看着她,道:“但借此次解蛊,说不定能再引出些线索来。”

张眉寿点了点头。

“此蛊若被下在饮食当中,以银针便可验出,云妃娘娘既当初没有察觉,想来是贴身之人做了手脚。”她神态郑重而困惑地道:“可下蛊……与开元寺中的刺杀,当真会是同一人所为吗?”

若下蛊之人想取云妃性命,在云妃已经中蛊的情形下,只需耐心等待便可,为何又要在宫外冒险动手?

“或许是一石二鸟之计。”

祝又樘神情平静地说道:“再高明的蛊毒,可连太医都医不好的‘心绞痛’,总归是有些异样。哪里比得上将罪名推到旁人身上,来得干净稳妥。”

若不出他所料,诏狱那边想必已经有结果了。

张眉寿微微皱眉。

“公子之意莫非这蛊毒的作用,只是为了将云妃娘娘引出宫去?”

“极有可能,但应是起初之意,而眼下见计划落败,未必不会生出其它心思来。”

所以,正如小皇后方才所言,还须尽快替母妃解蛊。

见他心中显然已有了大致的推断,张眉寿犹豫了一瞬,到底未有再深问。

此事与她并无干系,她便是如今对他悄然改了态度,却也不会糊涂到分不清界限与分寸。

而此时,只听祝又樘开口说道:“眼下需要查实的还有许多,待来日真正查明真相之后,再一并说与你听。”

张眉寿微微一愣。

其实……他不必如此的。

他却当她默认了一般,继而问道:“为防打草惊蛇,此事我暂时无意同母妃说明。故而不知这解蛊之法,是否能瞒得过中蛊之人?”

523 融洽

张眉寿回过神来,点头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需些许安神粉便可。”

安神粉是她自己取的名字,毕竟迷药太不文雅,与她的气质很有些不符。

听她语气随意,祝又樘嘴角不禁显出了一丝笑意。

“可是那年在六月花会之上,你曾用在那头巨狮身上的安神粉?”

张眉寿怔住。

他……一早便知道那日是她做了手脚?

那照此说来,他岂不是早早便疑心上她重生之事了?

可此人竟是半点也不曾显露出,且那一日……还在花丛中捏了她的脸!

见面前的女孩子脸色透出一丝古怪来,太子殿下极默契地心虚了一下,当即清清嗓子,解释道:“当日并不知晓,只觉得有些古怪罢了。是之后仔细想了想,又使明太医去原处细查了一番,心中才有了猜测……”

张眉寿一时无言。

亏她还十分庆幸无人察觉,合着早就被这位心思缜密的殿下看在眼中了。

可后来,也并没有什么风声传出去。

便可见,必是他帮着瞒下了。

“说来,倒还欠了张姑娘一份救命恩情。”少年语气认真,眼中却有笑意闪烁。

“当日也是公子先出面相助于我——”

祝又樘不甚自在地笑了笑。

他当时只当小皇后是个柔弱的小娇娇,又哪里料到自己才是拖累她、逼得她冒险使出迷药相救的那一个。

咳,数次英雄救美,似乎都与话本子上写得截然不同。

但他后来常常想,若他当时知晓她有自保之力,是否还会冲上前相护?

答案却仍是……会。

“故而,你家中那位姨娘,非但没能伤你分毫,还被你偷了一身了不得的本领过来?”

张眉寿轻咳一声。

“哪里是偷,我那可是正正经经地拜师学艺。”

虽说其中掺杂了软硬兼施的胁迫,但靠得也是自己实打实的本领来着。

见她一本正经,祝又樘反倒忍俊不禁。

若大国师得知了他苦苦找寻多年的南家秘术,竟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尽数收入了囊中,怕是要气得修为大减。

他抬手倒了一盏新茶,推至她手边。

张眉寿下意识地端起,吃了两口润嗓子。

二人就这么坐着吃茶,虽未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却融洽得似乎有些过分。

堂外廊下,老于犹豫再三,到底向阿荔招了手。

阿荔疑惑地看着他,见他确是在叫自己,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她虽是听不到姑娘和朱公子在谈什么要紧事,可秉承着保证姑娘周全的原则,偶尔扭过头悄悄看上一眼,都觉得比吃糖葫芦还甜哩。

“小丫头,我且问你一句,你昨日究竟是如何认出我来的?”老于正色问道。

“你真不知道?”阿荔吃惊地看着他。

老于皱眉。

“我若知道,还问你作甚?”

阿荔不由愕然。

自知之明虽是个好东西,但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

思及此,再看向老于,她眼神中便存了几分同情:“你真想知道?”

老于听得想骂人。

小丫头年纪不大,废话还真是多。

好在阿荔读懂了他的表情,遂告知道:“自然是闻出来的。”

老于脸色一变。

“你竟如此熟悉我的气息?”

记人气息,这非是绝顶高手可办不到!

阿荔微微叹了口气,遂无奈道:“不是气息,是气味。”

“……”

老于一张脸顿时黑红似猪肝。

待阿荔转身离去之后,他下意识地抬起袖子闻了闻,却是皱眉。

说句实在话,他对自己如今的体味还算是颇为自信的——但细细想来,坏就坏在了过分特殊之上。

若只是简单而轻微的狐臭脚臭,倒也无甚特别,可当其中夹杂了香胰子的香气之后,未免就成了人群中特别的存在。

但不用香胰子,要怎么面对殿下?

老于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而此时,张眉寿和祝又樘自堂中走了出来。

阿荔忙迎上去。

任由张眉寿刚下了石阶,便道“公子留步”,可祝又樘仍是亲自将人送出了别院。

待马车消失在视线当中,复才转身回去。

……

宁府中,宴真听着大丫鬟卷碧的回禀,脸色阴沉之极。

“你当真看清楚了?”

“是……奴婢是特地寻了藉口进了那别院内,一路寻至前厅,亲眼瞧见有一位带着丫鬟的姑娘坐在那里吃茶……”

“几岁模样?何等样貌?”

“瞧着约只是十二三岁……样貌……”卷碧悄悄看了一眼宴真的神情,却又极快地垂下头,道:“样貌尚可。”

宴真缓缓攥紧了手指,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意。

“可认出了是哪家的姑娘?”

既是贴身带着丫鬟,必不会是来历不明的下贱货色。

“起初奴婢是瞧见了别院外有一辆马车,这才心中生疑,想替县主一探究竟……然那马车寻常,也并无府徽。而待奴婢赶至前厅时,被那看门之人硬生生无礼地给拦下了,因此也未能看得太仔细。”

宴真闻言烦躁不已,一把挥落了肘边的茶盏。

“没用的东西!”

卷碧忙伏地叩头道:“奴婢无能,县主息怒……”

片刻后,宴真微微克制住情绪,闭眼再睁开,冷声问道:“东西可送到了?”

那是她亲手酿的青梅酒。

幼时,她有一回她悄悄找到他,邀他同尝,他却一本正经地道“年纪尚幼,不宜饮酒”。

她甚少被人拒绝,却并无丝毫不悦。

只同他说定,待长大后,再邀他同饮。

此番,她耗费了极大的勇气,才使了丫鬟去送——

不知他看到,可能记起些有关她的往事。

丫鬟暗暗咬了咬唇,到底未敢私自瞒下:“那酒……奴婢本是送到了的,可奈何那看门之人粗鲁之极,竟同奴婢动起了手,还凶神恶煞地拔剑相向……又说了诸多难听嚣张之言,言辞间,竟是连县主都不放在眼中——”

而此时,一道沉哑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絮叨。

“东西究竟可送到了——”

“当时奴婢躲闪间,不慎……不慎打翻了。”卷碧几乎是屏息说着:“奴婢待会儿,便再送一壶过去。”

宴真却忽然冷笑了一声。

524 那团棉花

“再送?你同那别院中的人闹至这般地步,你以为还送得进去吗?”

卷碧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顷刻间周身一凉。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该学的倒是学了个十足……可你算个什么东西?”宴真看着她,声音里似结了冰一般:“谁准你,同那别院中人起争执了?”

卷碧声音发颤地解释道:“奴……奴婢当时一心想进去探听情况……固然是心急了些,却是真心为了县主着想……还望县主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了奴婢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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