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吃得着不要紧,可他这个人爱面子——别人有的独独他没有,让他怎么能不难受?
“表妹,你倒是说句话啊!”宋福琪着急地道。
张眉寿轻咳了一声。
那她可就说了——
“二表哥,我有句话想问一问你。”张眉寿认真问道:“你可是心悦我家三妹?”
“……”
宋福琪听得简直傻了眼。
他好端端地同表妹探讨问题,表妹为何会问出……这般不正经的问题来!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少年人脸色涨红起来,说话都变得不利落了:“这两者之间……莫非,还有什么关连不成?”
张眉寿不答反问:“表哥平日里瞧着不笨,怎么在这上头就犯起傻来了?”
“我……”
宋福琪脸色变幻着,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待表哥何时想清楚了方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咱们何时再往下谈吧。”
张眉寿言语干脆,已经站起了身来。
宋福琪张口要喊住她,可到底没有开口,在原处呆坐了片刻,才揣着如一团乱麻般的心事离去。
……
同一刻,海棠居内,张峦正和妻子说着自己心中的疑虑。
“我总觉得既安有些不对……”
546 想清楚了
宋氏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年节礼单,看向丈夫:“你也瞧出来了?”
她最近也在琢磨这个事情呢。
张峦点着头,在桌边坐了下去。
“先前我曾托王大人给既安的父母去信,邀他们入京小住一段时日。”
“怎么,可是有回信了?”宋氏问。
“回信倒是有了,前日里王大人才同我说起的——”张峦拿手指轻叩桌面,皱着眉道:“可只道朱家近来家中事忙,无暇入京。”
虽说是以王大人的名义相邀,他倒不觉得如何没面子,可这件事情让他越想越觉得蹊跷。
“兴许当真没有空闲……到底余姚离京城,路程远着呢。”宋氏思索着道。
她疑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既安先前曾说要说服家中,去科考……可这几年下来,似乎也没能说得通?”
“没错。”张峦道:“望子成龙乃是父母天性,更何况既安才学出众,样样出色——而若朱家父母当真是此等得过且过之人,想必也不会让既安独自在京城呆这些年了。”
让孩子来京城,定是有增长见识阅历之意。
且依既安的才学见地来看,绝非是仅仅只靠天分,必然还有家中的悉心培养。
单说先前赠予池儿的那些珍稀孤本,便不可能是没有底蕴的人家能随手拿得出来的。
耗了如此精力财力将孩子培养得如此出众,却偏偏不让孩子入仕……
难道朱家父母做这些,只因有钱任性,仅仅是为了自家人瞧着顺眼,图个开心?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二弟的岳父当初也以亲事相挟、不准二弟入仕,可这总归有些太过不同寻常。
尤其是,既安的异常之处,还远远不止这些。
更多的是他无法形容的直觉。
“孩子确是个好孩子,可家中底细背景如何,还是得摸清楚了才好。”宋氏思索着说道。
“可直接去问既安,怕是有些不妥。”
至于王大人……
张峦最近莫名觉得王大人也不是十分靠得住了。
宋氏点头,忽而道:“不如让我阿哥阿姐去暗下打听打听?”
到底余姚离苏州并不算远,宋家乃是大商户,人脉也广,打听起这样一户富庶人家,绝不是什么难事。
张峦忙道:“如此甚好!”
只是……要怎么和大舅兄解释此事呢?
大舅兄一心想将他女儿拐回宋家,而他却托大舅兄去打听未来女婿家中底细……
这似乎有些不太地道。
宋氏猜出了丈夫心中所想,当下只道:“我来写信就是——到底八字没有一撇,也不必同阿哥他们细说。”
张峦听得有些不赞同。
什么叫八字没一撇?
在他心中,几乎已经认定既安这个女婿了——
只要想一想日后女儿嫁得郎君比不得既安,他就觉得心口处一阵抽痛。
“但阿姐向来敏锐,该是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宋氏叹气道:“如此一来,正好也能让他们趁早死心。琪哥儿今年也有十五了,说来都该议亲了,总不好这样耗下去。”
张峦点头。
“还是芩娘你想得周到——既如此,便尽快去信吧。”
早些打听清楚,也好早些去除他这块心病。
张峦很是乐观地想着。
……
次日初六,张眉娴夫妇来了张家。
夫妻二人先去了松鹤堂给老太太拜年,后去了花厅拜见其他长辈。
张峦瞧着眼前喊着自己岳父的年轻人,满意地点头。
很好,挺精神的年轻人——正好给他拿来练手,让他好好学学该怎么做一名称职的好岳父。
新人头一遭回娘家拜年,宋氏准备了丰厚的红封,让人分别塞到二人手中。
齐章婉拒了一番不得,唯有收下。
依着规矩,二人自是留下用了午宴。
待到饭后,张峦接收到妻子的眼神暗示,便邀了齐章去书房下棋。
虽然吃完饭只想回去躺着,可女人们要说悄悄话,聪明的男人们也只有主动受累了。
很快,松鹤堂里便热闹起来。
除了宋氏和纪氏,张眉寿和张眉箐也跟了过去。
姐妹几个本是感情好的,自然都很珍视能凑在一起说话的机会。
“大姐,姐夫待你好吗?”张眉箐满眼关切好奇,代长辈们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张眉娴抿嘴笑了笑,没有迟疑地点头。
“齐家上下,皆待我极好。”
是出乎她意料的好,甚至叫她觉得过分受宠若惊。
婆母性情爽利,从不挑剔,且疼爱晚辈。
齐章虽少言少语,实则也细心体贴。
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张老太太等人皆放心下来,气氛也随之变得愉悦放松。
坐在一旁凑了小半时辰热闹,张眉寿寻了借口,便拉着张眉箐离开了。
依她的经验来看,长辈们应当还有不少不便叫她们听见的悄悄话要讲。
张眉箐倒没想这么多,只跟着二姐回了愉院,一路上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三妹有心事?”张眉寿笑着问。
张眉箐仿佛唯恐被看穿一般,连忙摇头。
“没、没有。”
张眉寿眼中笑意更深。
她如今算是知道幼时撒谎,为何长辈总是一眼便能看穿了。
她未再深问,隔了一会儿,张眉箐却忍不住主动问道:“二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且问。”
张眉箐吞吐了半晌,却到底没能问出口。
她本想问二姐觉得宋家表哥如何,好探一探二姐的心意……
小姑娘侥幸地想,若二姐与宋家表哥不投缘,那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可这个想法在心中化开,却叫她自己都觉得看不起自己。
她没有立场,也不宜开这个口。
如母亲所说,她自该断了这份心思才对,如此方能保全张家颜面和女儿家的尊严。
见她低着头没说话,张眉寿也并不追问。
三妹的心思,她大致看明白了,可眼下并不适宜谈这个。
三妹忍着不挑明,那才是最好的。
姐妹二人一路无言,回到了愉院内。
张眉箐装着心事,并没能呆上太久,便以困倦为由离开了。
却在离开的路上,遇到了宋福琪。
张眉箐愣了愣。
这条路正是往二姐的院子去的……
宋家表哥竟是日日都要去找二姐么?
小姑娘眼眶有些酸涩,低下头侧身福了一福,一字也没有多言,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宋福琪见状叹了口气,也不好将人喊住。
张眉箐走出了十余步,驻足悄悄往回看,只见少年人背影匆匆,似乎十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