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422节

徐婉兮闻言松了口气,低声道了一句:“还算您有些眼光……”

旋即又道:“那您还故意气我。”

定国公世子笑道:“是觉得我女儿当真长大了,遇事竟会用心盘算了——欣慰之下,忍不住逗你两句罢了。”

徐婉兮却顾不得去听这些,只又问道:“那您觉得我这法子如何?”

“相较之下,倒是有个更好的法子。”定国公世子讲道。

徐婉兮看着他。

“总归此事已是不易查明,若只为给婧儿出一口气,倒未必非要去皇上面前说道。”定国公开口讲道:“我已同你父亲商议过了——明日,便让你祖母进宫,见上宁贵妃一面。”

“宁贵妃?”徐婉兮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既是要断其后路,如此才是两全之策。”定国公世子道。

没有证据,便去皇上面前讨说法,总归不是明智之举,反倒有损世家风度。

且此事一旦张扬开来,平息的舆论再度掀起,对婧儿也没有好处。

毕竟,宁临风还在牢中关着呢。

没有证据便去明面上掰扯,反倒不好收场,让外人尽看笑话。

577 噩梦般的一桐书院

“原来祖父和父亲早有打算……”徐婉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我瞎操心,乱出主意了。”

定国公世子笑着摇头。

“这恰恰说明你懂事了。”

且懂得在他面前保护好友了——分明是有意相帮,却又不想叫人误会张家姑娘。

而张家姑娘,一直以来,又何尝不是在处处护着兮儿。

他很欣慰女儿懂得以真心相换,渐渐学会了设身处地地去为他人着想。

这种秉性,会使她受益终身。

“祖父,父亲,那兮儿就先回去了。”得了想要的答案,徐婉兮便起了身。

“去吧。”定国公笑着点头。

徐婉兮退出厅外,带着莲姑转身离开了此处。

“自与张家姑娘相交以来,兮儿确实懂事了许多。”定国公看着孙女渐渐消失的背影,语气欣慰地讲道。

定国公世子点头。

除此之外,张家姑娘明里暗里也帮了他们定国公府太多。

此番,他和父亲母亲能毫不犹豫地决定在此时去见宁贵妃,也是存了一份相助之意。

但此等微末小事,自是不必提。

真正的相助,是不将自己所为看作相助——这是连兮儿都懂得的道理。

“你觉得谢大人如何?”

定国公换了个话题。

“谢大人为人正直磊落,又极有头脑,自然是好。”

定国公又笑着问:“配兮儿如何?”

定国公世子听得一惊。

“父亲竟有此意?”他忙是提醒道:“他怕是长了兮儿有五六岁也不止——”

父亲莫非是糊涂了吗?

定国公却是摇头:“长几岁怕什么?兮儿这般性情,恰是需要配一个性情沉稳,头脑清醒,遇事能拿得定主意之人。”

定国公世子神情复杂地笑了笑。

“父亲想得固然也没错,但父亲难道不曾听闻,谢大人无意议亲——”

总而言之,这虽是值得欣赏的年轻人,却也是个怪人。

据闻对方同其族中乃至家中之人,来往都十分淡薄。当初入京读书,也是孑然一身。

“此时无意议亲,却未必日后无意。洁身自好,也是好事。”定国公笑着说道:“不过我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到底兮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父亲放心,儿子会替兮儿留意的。”

万氏如今也在替兮儿物色,只是他尚未看到各方面都满意的人选。

说到这里,定国公世子叹了口气。

兮儿尚且不急,真正令他发愁的是儿子的婚事。

偏偏他也做不出来打一顿,摁着头逼人强娶的事情来,于是只能这样日日耗着。

或许,他该劝一劝母亲。

……

次日,是昭丰帝十日一早朝的日子。

“诸位爱卿,可有事奏?”

昭丰帝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已然料到了头一个站出来的会是谁。

果不其然——

“臣有要事,须奏明陛下!”都察院御史吴至清出列,声音铿锵有力。

“不知是何事?”昭丰帝叹气问。

很显然,他是在明知故问。

“臣昨日与城中一处酒馆内,亲眼目睹宴真县主仗势欺人,蓄意生事——且伤人未遂之下,不仅动手掌掴酒馆掌柜,更命府兵将酒馆团团围起!若非官兵与锦衣卫及时赶到,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吴御史语气愤慨之极。

“竟有此事?”昭丰帝皱了眉。

没办法,既然要装,自然得装到底。

“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有蓄意危言耸听,夸大事实之嫌,臣愿遭天打雷劈!”吴御史当场就要起誓。

昭丰帝忙将人稳住:“爱卿不必如此,朕自然信你……”

头发都掉光了,还这么大气性——

“臣已连夜将此事经过拟于奏折之上,还请皇上过目。”吴御史双手呈上奏折。

太监上前接过,呈给了昭丰帝。

昭丰帝看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刘福嘴角抽了抽。

皇上,您演戏究竟能不能走点心,这奏折都拿反了……

吴御史显然也并不在意昭丰帝的敷衍,只继续道:“此番宴真县主不单言行暴戾,嚣张滋事,更大大扰乱了京中治安,致使人心不稳!实乃仁德尽失,毫无县主之仪!皇上若不严惩,只怕难以平民愤!”

昭丰帝放下奏折,道:“嗯,此事朕会考量的。”

吴御史还欲再言,此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道年轻人的声音。

“皇上,有关宴真县主失仪失德之事,微臣亦有本要奏。”

谢迁站了出来。

吴至清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这个年轻人,是他昔日同窗好友张敬的得意学生,如今正在他手下做事——总体来说,踏实肯干不怕事,只是情绪渲染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毕竟身为御史,在上奏的过程中,常常需要配合所奏之事,佐以或慷慨激奋、或唾沫横飞,流泪起誓,必要时上演撞柱明志、就地昏厥等,才能起到更加绝妙的效果。

可……

对方手中的奏折,是不是厚的有些离谱了?

半点不夸张的说,他为官十余载,就不曾见过这般厚的奏折。

说是奏折,似乎已经有些配不上它本身的厚度了。

此时,只听谢迁说道:“实则,臣在尚未入朝为官之前,便曾细细留意过宴真县主所为。”

昭丰帝听得眉毛一抖。

怎么说的跟暗中观猴儿似得?

相比于吴御史的慷慨激昂,谢迁的语气显得很是平静,有一种娓娓道之感:“臣有个习惯,若遇耳闻之事,便会去加以查实。若查实为确有此事,则记录在册。数年积攒之下,虽称不上不完整,却也所得颇丰。”

“这奏折之上,上至宴真郡主命人伤及良民性命,下到出言不逊等事宜,皆有细致整理——还请皇上过目。”

没办法,一桐书院出来的学生,都有留意时事的毛病。

再加上有太子殿下相助,整理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官员大臣们闻得此言,不由面面相觑。

还未入仕前,便就留意上了——这人为了做御史,准备的倒是挺充分的!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带资进朝?

一时间,不少官员都有些自危。

谁知道他闲来无事时,留意的是不是只有宴真县主?

想到这里,不禁有人暗暗咬牙切齿。

一桐书院,又是一桐书院……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

578 讨个说法

太监将谢迁的‘奏折’呈给了昭丰帝。

昭丰帝定睛一瞧,眉毛又抖了抖。

显而易见的是,想要在退朝之前看完这本奏折,注定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他不曾料到,更迷幻的事情竟还在后面。

那位叫谢迁的年轻御史,双手空空,当朝竟就这么将奏折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过程中,昭丰帝不止一次地对照过奏折上所写——几近是一字不差。

面对百官们异样的眼神,谢迁内心毫无起伏。

身在一桐书院,脱稿辩论,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他曾与人接连辨过一天一夜,到最后还能保持思维敏捷,逻辑清晰——眼下奏个事,又算得上什么?

听其复述完之后,昭丰帝沉默了片刻,微微点了头。

“很好。”

谢御史凭借一人之力,成功地延长了早朝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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