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救人吗?”
少年握住她的手,问道。
“救得了吗?”张眉寿看向他。
她非是空有一腔心软的人,救人也须考虑局面是否允许。
单论想与不想,自然是想的。
“救得了。”
少年人声音不重,却叫人心生希望与勇气。
“白家公子与其他人不同,祝家已经亏欠白家良多了。”他握着身边小姑娘的手,与她说道:“他此番行事,就客观而言,确是有些固执和冒失了。待将人救了出来,你骂他一场也是使得的。”
“我有什么立场去骂他啊……殿下将我想的也太凶悍了些。”
张眉寿笑着叹了口气:“若真能救得了,自是再好不过——但是殿下打算怎么做?设法将人从诏狱中救出来吗?”
这只怕不易,且后患诸多。
然却听他讲道:“替白家翻案。”
张眉寿顿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替白家翻案?
这个时候?
“白家无罪,他便无罪。”
见她不走了,祝又樘也跟着停下,边道:“实则这本称不上一个救字,不过是还他应有的清白罢了。”
张眉寿本还想问上一句是否可行。
可此时却突然觉得不必多问了。
他既决定了去做,又是非做不可的,那么自有思量与权衡在。
她一时没说话,只微微仰脸看着他。
夏日午后,金色阳光刺目,而将那一层灼灼金芒挡在身后的俊逸少年,却好似比那轮骄阳还要更加耀眼夺目。
见她这般认真地望着自己,少年不禁温声问道:“怎么了?”
“殿下,我突然信了那则卦言了。”
若真有所谓天命所归的命定之人,那么一定就是她面前这个人了。
当然,她兄长也极好。
他们都是很好的少年。
日后的大靖,必然会比上一世更加昌盛且长远。
她心底忽涌起触动来,甚至鼻尖莫名有些酸涩,以致于微微红了眼睛,又怕他瞧见后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干脆一头撞进了他怀中,伸出手将他牢牢抱住。
反正也是极想抱一抱他的,就趁机抱一会儿吧。
祝又樘笑着将她反抱住,将下颌轻抵在她发间,道:“蓁蓁是心怀苍生的仙子,大靖有蓁蓁,是百姓之福,亦是吾之福。”
张眉寿将脸埋在他干净的衣袍中,不禁发出一声闷闷的笑音。
这人怎么好似连她在想些什么都猜得到?
知道她心中想夸他,这就礼尚往来地互夸上了?
……
当晚,张眉寿便带张秋池悄悄出了家门。
已有些许久不曾跟着二妹偷偷跑出来了,这感觉甚至叫人觉得分外亲切——可少年却无暇去感知太多,他此时的心绪尤为复杂。
两辆马车一路兜兜转转,马蹄踏着夜色来到了青云街后。
张眉寿让别院中的仆从带着张秋池去了田氏那里,自己则去了前厅吃茶。
这种时候,她不便在场,亦不必在场。
“姑娘,大公子还没有回来……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直等了半个时辰,也未见张秋池回来,阿荔不禁有些担忧。
她怕大公子承受不住打击,冲动之下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大公子仁善,固然不会对田氏下手,可他万一对自己下手呢?
“再等等吧。”
张眉寿向厅外看了一眼。
这么大的事情,是得好好地说一说。
且这么久没见,许多情绪,本也需要缓一缓。
“那姑娘饿了没有?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做些吃的?”对自家姑娘言听计从的阿荔当即换了话题。
张眉寿摇头。
不多时,厅外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一身靛蓝衣袍,身形清瘦的少年在仆人的陪同下走进了厅内。
仆人将人带到之后便退下了。
“二妹……”
少年人开口,语气略有些迟缓,一双眼睛亦不复往日的澄明坦然,给人几分强撑之感。
张眉寿自椅中起身。
刚要出言之际,只听兄长讲道:“二妹使人将苍家公子接来吧。”
852 夜中相见
他还待往下说,一旁的祝又樘亲自递了一盏茶过去,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伯父放心,人一定会找到的。”
夏神医听得此言,心中稍有慰藉,吃了口茶水,心绪多少平复了些,才不至于又因此发病。
“不知伯父家中可曾打听过伯母的身世吗?”
张眉寿在一旁轻声问道。
“自是打听过的,但都没有什么结果。”夏神医叹了口气道:“许是见生来有疾,便狠心丢弃了吧,这等事历来也不少见。”
张眉寿微一点头。
诸如此类之事,确是不少有。
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与另一个远在湘西的女子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且年岁也一致,却是极罕见的。
张眉寿跟着祝又樘从夏神医处离开之后,便将自己方才从田氏那里得来的消息都告知了他。
“确实过分巧合了。”
祝又樘道:“照此看来,许是孪生姐妹也说不定。”
相同的样貌和年纪,孪生姐妹似乎是最合乎情理的答案。
至于那位田氏和他母妃——
卦言之说,他也从不曾尽信。
单依张大哥能否替苍家公子解蛊来判断一切,是断不可行的。
或许,他也该去见一见母妃,试着能不能问出些什么线索。
“我不在京中这些时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眉寿转而问起其他事情来,“今日在大永昌寺,我见陛下待继晓似乎有些不比以往了。”
虽说皇上也不曾表现出什么太过明显的喜恶,但许多小细节上却也不难发现微妙的态度转变。
“蓁蓁果真仔细敏锐。”
祝又樘夸了她一句,便将章拂在御前指认继晓的经过说明了。
张眉寿听罢即皱了眉。
“如此一来……他可就没有半分退路了。”
伤敌两百自损一千,为了挑起皇上对继晓的不满和疑心,不惜在御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么做当真值得吗?
她历来是不喜欢看人做傻事的。
也分明再三劝过他,即便不愿站在他们身后,也万要多些耐心。
“各人自有各人的立场与决定,他与你我不同,更不知日后究竟会是何种局面与后果,只能拼尽全力了。”祝又樘道,“别气了,我知你是出于心软,不忍见他落到这般局面,平白受了这些罪。”
被他一眼看破,张眉寿微微叹了口气。
“受罪倒还是轻的……总不能就这么将命丢了。”
然而在御前承认自己是白家嫡出的公子,可谓是半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想救人吗?”
少年握住她的手,问道。
“救得了吗?”张眉寿看向他。
她非是空有一腔心软的人,救人也须考虑局面是否允许。
单论想与不想,自然是想的。
“救得了。”
少年人声音不重,却叫人心生希望与勇气。
“白家公子与其他人不同,祝家已经亏欠白家良多了。”他握着身边小姑娘的手,与她说道:“他此番行事,就客观而言,确是有些固执和冒失了。待将人救了出来,你骂他一场也是使得的。”
“我有什么立场去骂他啊……殿下将我想的也太凶悍了些。”
张眉寿笑着叹了口气:“若真能救得了,自是再好不过——但是殿下打算怎么做?设法将人从诏狱中救出来吗?”
这只怕不易,且后患诸多。
然却听他讲道:“替白家翻案。”
张眉寿顿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替白家翻案?
这个时候?
“白家无罪,他便无罪。”
见她不走了,祝又樘也跟着停下,边道:“实则这本称不上一个救字,不过是还他应有的清白罢了。”
张眉寿本还想问上一句是否可行。
可此时却突然觉得不必多问了。
他既决定了去做,又是非做不可的,那么自有思量与权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