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却是不曾见过的。
“那位啊”徐永宁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可不是寻常的公子,而是当今太子殿下。”
说起来,往前他不知太子殿下身份之时,可是强行与之称兄道弟来着
朱希周略微吃了一惊,却也很快恍然了。
怪不得与那位张姑娘走在一处
见他眼神不离二人背影,徐永宁不由叹了一声,道:“怎么样?殿下同张家妹妹十分般配吧?”
大靖上下,无不将这桩亲事称作天定的良缘。
因此,他那份未来得及开花结果的情愫熄灭之后,虽有些伤怀,却并无半点遗憾与不甘。
待到现下,他也已有亲事在身,且那是一位值得他认真对待的好姑娘如今再看张家妹妹与殿下,他心中便只剩下了祝福。
朱希周微微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般配么?
单从外貌上来看,确实是般配的。
可先前在苏州去求见骆先生时,这位张姑娘仗着投机取巧赢了他,且在骆先生面前好言讨好,转脸面对他时却又装作素不相识,生怕他出言请她帮忙一般毫无礼数的模样着实叫他不敢恭维。
他突然想到,徐二姑娘如今扮作男子出行,十之八九应是受了这位张姑娘的影响。
而这样的人做了大靖的太子妃,也不知日后这位太子殿下的后宫究竟能否有清静之时了。
“朱贤弟可要上去说说话?”徐永宁问道。
他好歹与殿下也是相识多年了,从中引见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朱希周闻言犹豫了一瞬。
当今太子贤名远播,才德兼备,他在苏州也多有耳闻。
“多谢徐兄好意。只是今日张姑娘也在,着实多有不便,来日有机会再见吧。”
徐永宁想了想也是,笑了道:“倒是我疏忽了。”
今日可是乞巧节呢,他们是不好贸然上前打搅的。
并不是他这般想法的朱希周继续往前走去。
清羽寻了只画舫过来,张眉寿随着祝又樘入了画舫内,适才摘下幂篱。
“殿下竟还有空出宫,我原本想着少说也得有一两月见不着殿下的。”张眉寿边坐下边说道。
“猜到你会出门走动,怕你瞧着别人出双入对,心中觉得失落。”祝又樘道:“父皇倒也宽容,不曾拘着我。”
“我有什么可失落的呀。”张眉寿忍不住笑了一声。
旋即问:“皇上如今可有松口的迹象吗?”
“父皇的心思一向难测,但也不着急。”少年语气随意,恰显得运筹帷幄:“总归白家公子眼下没有危险”
如今父皇举棋不定,实则也是好事。
正好再消磨消磨继晓的耐心。
人一旦没了耐心,便要开始着急了。
如此说不定在收网之时,还能更省力一些。
张眉寿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由点了头。
总归那些线索还在搜集着,如今皇上这边,只要稳得住便好。
“顺便给你带了东西过来。”祝又樘将清羽方才送到船舱里的一只宽大的匣子推到她面前。
张眉寿有些意外。
“殿下还给我备了礼物?”
“算不得什么礼物,只是总归是过节,总不能空手来见你。”祝又樘笑着说道。
平日里他得了什么好东西,或是有她喜欢的,都会叫人拿给她,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而他的东西历来也是她的,是以从不曾觉得什么东西能称得上礼物二字。
“不知是何物?”
张眉寿边去拆看,边问道。
“一些西域进贡来的香料。”
“西域的香料?”张眉寿不禁看了他一眼。
她历来是不喜欢那些名贵香料的,只他身上的龙涎香还能闻一闻以往惯用的香,便是冬日里扫了梅花枝头的雪配着寒兰香,味道极淡,且多半还是为了摆弄着玩儿。
他在别院里种了那些梅树,不该不知晓才对。
这般想着,手下已将那匣子打开了来。
登时间,便有浓烈的香气传入鼻间。
只是此香气非彼香气
“做饭用的香料?”张眉寿一愣之后,不禁哈哈笑出了声。
谁家过乞巧节竟送姑娘家这个的?
“这些香料是西域独有的,前些时日御膳房用了些,我觉得尚可。又想着你这数月来胃口都不大好,便叫人取了些。”
眼见着小姑娘这段时日迟迟长不上几两肉,他难免有些着急。
至于乞巧节送这样的东西与风花雪月是否全然格格不入,他觉着并不重要。
好歹蓁蓁也真切地笑了,而能逗她笑的礼物在这世间本不好寻,虽然他有些另辟蹊径了。
870 老男人的心声
“这礼物我极喜欢。”张眉寿笑着说道:“这两日正同三妹学做吃食呢,正好能用得上。”
而三妹今日身体忽有些不适,倒没出来凑热闹。
“可我没想到殿下会出宫,倒是不曾给殿下备礼物。”张眉寿边将匣子合上边说道。
祝又樘望着她,一本正经地道:“此番相见,见你笑了多次,已是最合我心意的礼物了。”
见着她笑,仿佛一切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我日日都笑的,如此说来你岂不赚大发了?”张眉寿笑着起身,朝他递去一只手,眼睛亮亮地道:“殿下,咱们出去放河灯吧。”
方才婉兮买了许多,给了阿荔两只。
“好。”
祝又樘笑着握住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纤细玉手。
二人离了船舱,弯身将河灯放入水中。
河面上飘着星星点点的河灯,随着水波缓缓漂浮着,犹如满载星子的夜幕倒映在了水面之上。
王守仁几人没走多远,便被清羽追上了。
清羽朝着王守仁一拱手,道:“公子请王公子去船上抚琴。”
王守仁听得一愣。
“画舫上不是有奏琴唱曲儿的姑娘么?”
清羽面无表情地道:“那姑娘身上熏香气太重,公子怕张姑娘闻不惯,便将人请下船了。”
王守仁脸色古怪地看向河面上一只只灯笼高悬的精美画舫。
画舫上时有悠扬乐曲声飘来,还能看到身形姣好的女子在船头翩然起舞。
所以……他一个男子混进去算怎么回事啊?
到时真的不会惹来那些琴娘舞娘们侧目吗?
然殿下之命,没有不从的道理。
王守仁暗暗咬了咬牙,拉着苍鹿一同上了画舫。
猜灯谜的摊子前,摊子的老板正朝着谢迁频频拱手:“公子真是出手不凡,竟接连解了三道灯谜,这其中两道,三年来可是从未有人解开过。这些花灯,皆是公子的了——”
谢迁笑着朝对方还礼:“谬赞了。”
徐婉兮看着被送到跟前的精致花灯,面上的欣喜之色遮掩不住。
这个灯谜摊子,上元节时也是出过摊的,只是那时她是跟着二哥一同过来的,因此根本没能如愿拿到喜欢的花灯。
可这谢大人此时轻轻松松便猜到了最难的三道灯谜!
听着耳边的诸多称赞声,徐婉兮面上不觉也沾了些与有荣焉的神情。
她下意识地去看身边那高她许多的男子,只见对方神态如常,眼底挂着浅浅笑意,侧脸轮廓在花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深刻英朗。
她莫名有些失神。
而此时,谢迁转过了头来,垂眼看向了她。
徐婉兮提着花灯的手蓦地一紧,像是做错了事情被当场发现的孩子一般,当即红透了脸。
好在四下花灯色彩绚烂,倒给她打了掩护。
“够了吗?”对方含笑问她。
……莫非是在问自己看够了吗?
徐婉兮听得大为羞赧,慌慌张张移开视线。
谢迁见状眼神微闪,笑了一声道:“我是问你这些花灯可够了?”
这丫头的脑袋是想什么呢?
“……”
徐婉兮赫然瞪大眼睛。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小姑娘背对着身边人,自恨般咬了咬牙,而后才点了点头。
“那走吧。”
谢迁笑着负手转了身。
徐婉兮压下心底异样,将手中花灯递与莲姑两只,自己手中只留了最喜欢的那只。
她与谢迁穿过人流,来到了河畔几株柳树下放河灯。
“谢世叔饮酒了?”
将河灯放入水中,徐婉兮拿随口问起的语气问道。
她一早便嗅到此人身上的淡淡酒香了。
“嗯,出门前吃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