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赶忙赔礼,俞婉唇角微弯道:“不碍事,你去招呼客人吧。”
“是!是!”小伙计激动地去了。
秦爷的目光落在俞婉抱着的坛子上,大方精光:“这不会是酸笋吧?”
“就是酸笋。”俞婉被秦爷的反应逗乐了,不知道的,还当她坛子里装的是金子呢。
秦爷是生意人,好的食材在他手里,有一百种办法生出金子。
“我正说着,你的酸笋再不做出来,我都要上门去找你了。”秦爷果断接过了坛子,领着俞婉往厨房走去,路上,不忘问起俞邵青的情况,“你爹的事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着打点什么?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千万别与我客气,你别看我在京城刚起步,我在江左一带那是这个!”
他比了个老大的手势。
俞婉笑了:“多谢秦爷记挂,真有麻烦您的地方,我不会与您客气的。”
“那就好!”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了醉仙居的厨房,两个大油锅里正炸着黑乎乎的臭豆腐,臭味弥漫了大半个院子,老师傅们已经习惯了,可是苦了几个新来的,熏得都快哭了,偏又架不住臭豆腐生意好,从早到晚,油锅里都不带停的。
秦爷把几个掌勺的厨子叫了过来:“这是咱们醉仙居的二当家,俞姑娘,臭豆腐就是她做出来的。”
众人与先前那位小伙儿一样,以为二当家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这一见,简直比见了杜娘子更惊艳。
众人与她见了礼。
“这是张师傅、这是王师傅……”秦爷把厨子们一一介绍了一遍,随后将酸笋给了他们,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厨子们一阵凄厉的哀嚎,秦爷捂心口,幸亏溜得快!
酸笋与臭豆腐一样,尽管闻着臭,尤其吃起来却很香,与花生仁、腐竹、酸豆角一道下入螺汤熬制的米粉中,再淋上一勺白醋,那味道,酸辣爽口,妙不可言。
京城多食面,米粉较少,且大多都不地道,米粉的做法还是大伯教给他们的。
物以稀为贵,俞婉几乎可以断定,螺蛳粉会畅销到不行。
酸笋是螺蛳粉的灵魂,但螺汤也至关重要,一碗上等的螺汤,是用新鲜的螺肉、猪骨,佐以香料熬制而成,自从继承鲍爷爷的衣钵后,大伯对螺汤进行了改良,加了几味药材,汤汁的口感更丰富了。
俞婉尝了小半碗,觉得厨子们手艺不错,当然自己腌的酸笋更不错。
我怎么就这么有天赋呢?
俞婉惊艳地想。
秦爷起先嫌弃不吃,后面把俞婉没动的大半碗也端了过来,呼哧呼哧吃了个精光,一滴都没汤汁都没放过。
秦爷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靠在一辈子,酸爽无比地说道:“就这个味道,甚好!价钱好商量,啥时候供货?”
俞婉想了想,说道:“手头的笋不多,不够给醉仙居供货的,你若是馋,我先送你两坛子吃吃,不收你钱。”
自家那小崽子馋俞婉家的东西已久,正好带回去给他,省得他总叨叨自己这个做舅舅的不疼他。
秦爷爽快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秦爷问俞婉是否需要过目账本,俞婉表示自己信得过秦爷的为人,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看不懂账本。
“我还有事,先回了。”俞婉起身告辞。
秦爷送她下楼。
刚走到大堂,一个结了账的客人转身离开,却在跨过门槛时,不知是没看路还是怎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随后蜷缩着身子爬不起来了。
“哎呀!吃出人命了!”
不知谁嚷嚷了一句,醉仙居的客人纷纷惊恐地放下了筷子。
秦爷脸色沉了下来,掌柜与伙计赶忙上前,将那人扶了起来。
那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茶商,手边的包袱里装着几盒上等的茶叶,全都洒在了地上。
他捂住肚子上方,神情痛苦,一副恶心想吐的样子,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是吃坏了肚子。
俞婉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每晚研读鲍爷爷留给自己的医书,恰巧看到过一则类似的案例,就不知他脉象如何了。
秦爷对傻了眼的伙计们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
一个伙计麻溜儿地去了。
茶商被扶进了大堂,有伙计搬了椅子来,掌柜让他坐下,他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俞婉走上前来,对茶商道:“伸出手来。”
茶商疼得冷汗直面,虚弱又古怪地看向俞婉,他实在太难受了,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俞婉也就不指望他配合自己什么了,径自抓过他的手,三指搭上了他脉搏。
众人见一个小姑娘竟然摆出了看诊的架势,不由地越发好奇了。
秦爷在俞婉耳畔小声道:“装得还挺像。”
俞婉淡淡地睨了秦爷一眼。
一旦行起医来,俞婉便有些六亲不认了。
秦爷被俞婉突然严肃下来的气场惊得愣了愣。
与医书上记载的一样——左关脉浮,中沉三脉皆为弦数之象,俞婉又看了茶商的舌象,舌质泛红,舌苔粗糙微黄,再结合他肋痛、面若黄疸之兆的症状,十有八九是湿热证急性胆囊炎。
“再拿条凳子来。”俞婉吩咐道。
伙计们看向秦爷。
秦爷略一沉思,摆摆手,伙计们把凳子拿来了。
“做做样子就得了,别真闹出人命,大夫很快就到了。”秦爷在俞婉耳边小声说,在他看来,俞婉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灵机一动,哪儿就真能给人瞧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