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没功夫与解释,把茶商放平在凳子上,凳子不够长,她指了指一旁的伙计:“椅子搬过去!”
伙计依言把椅子挪了过去,将茶商的脚架在椅子上。
上腹、乳首直下、第七肋间隙前,正中线,旁开四寸。
俞婉的脑子里闪过日月穴的位置,以右手的大鱼际(拇指下方)按了上去。
一会儿之后,茶商不恶心也不干呕了,肋痛也不若方才那般强烈了。
“诶!你们看!他好了!”说话的是,正方才那个指责醉仙居把人吃死的书生。
茶商的状况委实好多了,至少,都能开口了,他看向一旁的俞婉,由衷地说道:“多谢姑娘。”
俞婉道:“你这是急症,我只是暂时替你缓解,后期还是需要继续治疗的。”
“什么急症啊?真不是吃坏肚子了吗?”
“是啊!你们闻他们家的东西那么臭,别是放坏了拿出来卖的!”
讲这话的明显就是想落井下石的人了。
恰巧此时,大夫赶到了。
大夫给茶商诊断完后,及时为醉仙居辟了谣:“是肝胆之症,不是吃坏肚子!一群大男人,还没个小姑娘有见识!”
俞婉应急措施妥当,否则茶商必疼晕过去不可,众人纷纷称赞起她来,茶商也再三谢过她。
“看不出来呀。”秦爷上下打量着俞婉,“俞姑娘这么深藏不露的。”
俞婉但笑不语,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第一次给人看诊。
茶商与大夫一道离开了,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城郊,松花亭。
燕怀璟见到了传闻中的百晓生。
百晓生一副书生打扮,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可燕怀璟明白,这并非他原本的容貌,百晓生不仅从不以真面孔示人,而且从不以同一副面孔示人,是以,他在江湖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千面真人百晓生。
君长安淡淡地倚在亭柱上,为二人守着四周的动静。
百晓生与燕怀璟对坐于凉亭中的石凳上,桌上摆了美酒与小食,燕怀璟是皇子,自然不会为个江湖人低下身份。
百晓生笑了笑,亲自为燕怀璟斟了一杯酒:“二殿下,请。”
燕怀璟开门见山道:“今日见先生,是有两件事向先生请教。”
百晓生笑着道:“君小兄弟难道没告诉二殿下,百晓生向来只答一个问题,且一个问题只答一遍,殿下问过的,只要我答了,旁人再来问,我也不会说了。”
燕怀璟蹙了蹙眉。
他想问周槐的下落,也想打听当年那个女人的消息。
百晓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细细地品了起来:“宫里的酒就是好喝,可惜不如江湖酒烈……殿下想好了么?”
燕怀璟大掌一握,目光凛凛道:“我想知道,两年前在许州救了我一命的女人现在何处?”
百晓生愉悦地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来:“一株血灵芝。”
血灵芝乃疗伤圣药,世间罕有,恰巧二皇子府就有一株,这代价虽大,却并非燕怀璟承受不起的,燕怀璟一口应下:“长安,你回府将血灵芝取来。”
君长安犹豫了一下:“殿下……”
燕怀璟道:“那血灵芝我留着也没用,就送给百晓生吧。”
君长安神色复杂地看了百晓生一眼,应声去了。
君长安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桌上便多了血灵芝一株。
百晓生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对燕怀璟道:“殿下所问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叹相逢不相识,相识不相认。”
燕怀璟瞳仁一缩:“是她!”
百晓生含笑说道:“看来殿下是知道答案了,那么百晓生告辞了。”
燕怀璟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撞了一下:“怎么会是她……她明明怀孕了,都快生了……她孩子呢?孩子去哪儿了?!”
百晓生笑容不变:“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百晓生从容淡定地站起身,冲燕怀璟拱了拱手:“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带上血灵芝离开了。
“殿下,您不该把血灵芝给他的,百晓生此人极为狡猾,谁想从他口中问话,付出的都是自己难以承受的代价,那株血灵芝,或许将来殿下会用到的……”
燕怀璟却压根儿没在意君长安的话,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自拔:“是她……长安……真的是她……”
“是,是俞姑娘。”结合燕怀璟的反应,君长安也猜出来了,因为不在意,因此并没有多震惊,君长安语气如常地说道,“殿下还要见那位老嬷嬷吗?”
为了确定俞婉是否就是当年那个孕妇,燕怀璟让君长安找出了当年在宫中为娘娘们接生的老嬷嬷,那老嬷嬷眼光十分毒辣,只用看上一眼便能知道一个女人是否有过生养。
燕怀璟目光悠远道:“不必了,已经确定是她了。”
只是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莲花村的人,当年为何去了许州?她打扮像个千金,身旁还跟着一个体面的嬷嬷。
她明明快生了,两年过去,孩子去哪儿了?是没生下来,还是夭折了?
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燕九朝!”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俞婉一眼看到了在遛娃的燕九朝。
这人真是长了一副天妒人怨的容貌,即便是茫茫人海中,也能让人一眼认出他来。
三个小家伙原本耷拉着小脑袋,没精打采地走着,听到熟悉的声音,眼底登时光彩重聚,唰的抬起小脑袋,撇下自家爹爹,跐溜跐溜地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