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齐刷刷地站在龙床前,看见床榻上的一幕,他们也险些尖叫了。
皇帝昨夜消耗过度,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但也没比他们晚多少就是了,他睁开眼便看见一群黑压压的宫人目瞪口呆地杵在自己面前,他眉头一皱:“怎么了?”
除汪公公外,宫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昭妃也抓了衣裳挡住身子,扑下床跪在了皇帝跟前。
皇帝越发疑惑了:“一大早的,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众人低垂着脑袋,谁也不敢说话。
还是汪公公拼着被杀头的危险,拿指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
皇帝低头一看,胸毛没了!
皇帝倒抽了一口凉气,掀开被子,就见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的腿毛也没了!不仅如此,脚毛也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都她娘的谁干的!?
他十分不情愿地拉开亵裤,看到天子的仙鹤之毛也一根不剩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了来!
汪公公顺着皇帝的目光张了张嘴,呃……这里他倒是没料到……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就在皇帝怒得掀桌之际,汪公公默默地拿来一面铜镜。
皇帝看向镜子里的大光头,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汪公公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昭妃吓都吓死了,一边哭一边抖如筛糠:“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汪公公当然明白昭妃没这胆子。
……主要也是没这手法,那毛给剃的,干净得像是从未长过似的,汪公公古怪地望了望天,哼,怎么做到的?
这件事不能外传,否则皇帝的脸面全都丢尽了,汪公公即刻对目击者下了封口令,昭妃也不例外,随后汪公公以皇帝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为由将早朝推掉了。
皇帝约莫真的气坏了,晕得挺久,一个时辰后才悠悠转醒,想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又气得再一次昏死了过去,如此直到傍晚皇帝才总算能直视自己成为一只白斩鸡的事了。
“陛下,您喝口茶。”汪公公壮胆奉上一杯清火茶。
皇帝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杯子:“把那臭小子给朕叫来!”
汪公公愣了愣:“是……燕少主吗?”
皇帝暴怒:“不然还有哪个臭小子?!”
汪公公马不停蹄地去了少主府,俞婉回村了,燕九朝正要去莲花村接她,刚走到门口被汪公公截住了。
“少主随老奴入一趟宫吧。”
汪公公没说什么事,但皇帝轻易不召见他,燕九朝想了想,还是随汪公公去了。
这次不是去御书房,而是脚步一转进了皇帝的寝殿。
寝殿中散发着浓郁的龙涎香,燕九朝蹙了蹙眉,龙涎香虽好,他却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一扇宽大的山水屏风横在龙床前,汪公公把人带到这里便乖乖地退到门外了。
燕九朝望了望眼前的屏风,眉梢一挑:“陛下叫我?”
屏风后,皇帝顶着一个锃亮的大光头,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面色铁青。
“陛下?”没等来皇帝的反应,燕九朝挑挑眉,决定转身出去。
皇帝怒喝道:“你给朕滚过来!”
“哦。”燕九朝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站在屏风的一侧,探出一颗小脑袋朝里张望,结果就看见一个穿龙袍的和尚坐在明晃晃的龙床上,“呃……”
“是朕!”皇帝大怒。
燕九朝无辜地眨眨眼:“陛下这是要出家吗?”
皇帝抄起手边的玉龙枕朝燕九朝狠狠地扔了过去,燕九朝偏头躲过,皇帝气得再抓起一个,可这回他没扔出去:“你给朕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
皇帝思前想后,觉得普天之下敢这么不要命的只有这个混小子了!
他亲生儿子都没这胆子!
至于说动机,那还用问吗?
他前脚刚压下周槐的证词,后脚就让人剃成白斩鸡了,这他妈的能、是、巧、合、吗?!
“你……你……”
皇帝的肺都要气炸了。
燕九朝比皇帝更惊讶好么,威震四方的皇帝一夜之间成了一只光溜溜的白斩鸡,头发没了、眉毛没了,只怕是连……他的目光将皇帝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唔了一声,道:“陛下不是自己想出家啊……不是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你是谁?!”皇帝雷霆大怒。
燕九朝无辜地说道:“陛下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又不住皇宫,对吧?更何况,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起来:“你……你少给朕装疯卖傻!周槐招供了,他承认军功是俞邵青的!萧将军没将名单交给颜丛铭!”
燕九朝道:“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要报复陛下?难道说……陛下在明明有了证据的情况下还不愿替俞邵青平凡吗?”
皇帝被这装傻充愣的家伙气坏了,又是一枕头捶了过去!
燕九朝又机灵灵地躲开了。
皇帝一直十分珍视自己的毛发,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男人威猛强健的象征,拥有一身浓密的毛发就好比一个将军有了自己最得意的盔甲,不少大臣步入中年后都面临了脱发秃顶的困境,他却龙须旺盛,每当看见大臣们各种羡慕的眼神,他都无比感到骄傲。
如今,他引以为傲的毛发没了。
堂堂真龙,变成一条光溜溜的小蚕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