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160节

唬得沈恒忙一把搀住了,道:“彦长兄这是做什么,也太折杀我们夫妇了,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夫妇可万万当不起。”

季善也有些惊讶孟竞会给他们行此大礼,不是都说读书人都自有风骨,只跪天地君亲师么?不管他心里此刻是怎么想的,能有这样的举动,已足显诚意了。

季善因忙也道:“孟二少爷快起来,事情本就不至于此,您这样我们可万万当不起。”

孟竞却仍坚持全了礼,才起身坐回自己的凳子上,满脸羞愧的又道:“子晟兄与嫂夫人如此大度,越发让我无地自容了。但该说的,我还是要与二位说清楚,家父昨儿已经在与我和家兄商量过后,决定送家母去庙里静养了,至于舍妹,事情都是她异想天开惹出来的,自然也不能轻饶了她,所以她会与家母一起去庙里静养,直至她彻底悔悟那一日!”

------题外话------

大家的手还好吗,都还在吗?我反正已经剁得彻彻底底了,虽然现在才七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双十一啊,笑着哭……

第一百一八回 值得一交

孟夫子一辈子自认光明磊落,“为人师表”四个字是绝对当得起的。

哪里会想到,他教了那么多学生,童生教出了七八个,秀才也有那么两三个,今年更是直接教出了个案首来,却唯独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让女儿没脸没皮犯下了那样的大错来?!

所以昨日才会在听沈恒把话那么一说,“……学生与内子成亲时日虽短,却是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没有内子,便没有如今健康的学生,也绝不可能有学生的童生头名秀才案首。于情感来说,学生感激内子的救命之恩,种种付出;于精神来说,学生感激内子的一再激励,志同道合,方才学生说的没有内子,便不会有学生的今日绝非夸张,学生的案首若要论功,可以说内子至少也要占六七成。所以学生从来没想过要换妻子,过去没想过,现在没想过,将来也不会想,这辈子,学生都只会有内子这一个妻子,还请夫子千万见谅!”

把孟太太母女的所作所为也问了个大概后,立时气得晕了过去,既是气的,更是羞的。

妻女怎么能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来,他明明临行前警告过妻子的,她却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叫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沈恒、面对自己的其他学生,又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为人师表?!

孟夫子醒来后,一度连话都说不利索。

好在孟竞明白他的意思,让他只管安心休养,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他,又让大哥孟章守着孟夫子后,便径自去了后宅找孟太太和孟姝兰。

孟太太与孟姝兰早就知道纸铁定包不住火的,自孟夫子和孟竞到家后,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孟竞的厉声质问,如何还敢隐瞒?

一五一十都说了,虽然其间少不得有所遮掩美化,也少不得骂季善沈恒乃至路氏,但的确把事情的前因后情都说了个明白清楚。

孟竞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到底有多寡廉鲜耻,多愚蠢可笑!

哪怕曾经母亲对着沈恒透露过一点她有把女儿许给人家的打算,哪怕她只是微微透露过一点自己的意思,如今都还勉强算师出有名,勉强能说当初她们是舍不得女儿万一守寡,舍不得父母伤心,才会犹豫之下,让沈家先娶了季氏进门,以致沈恒与妹妹错过了的。

问题是,母亲从来没对任何人透露过她的意思,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知道,如今又凭什么要人家沈恒休妻另娶?

凭父亲教过沈恒十几年的所谓情分?

还是凭她们足够不要脸,不顾礼义廉耻?

谁都不是傻子好吗,父亲这半年多来,真尽到了夫子的责任吗,拿了人家的束脩,却让人家在家里自学;如今见人家中了案首,又想仗着所谓十几年的师生情谊,逼得人家妻离家散,休妻另娶,好让她们坐享现成的果实,——她们以为自己是谁呢!

孟竞气得也想像孟夫子一样,直接晕过去了。

偏又知道自己不能晕,自家学堂好容易才出了个秀才,还是案首,接下来还等着凭这个案首,多招一批学生,扩大学堂的规模,让学堂越发的声名远扬,也让自家的日子越发丰足好过呢。

他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前程远大,还恰好有师兄弟名分的同科,不趁现在建立起深厚的情谊来,将来彼此守望相助,等到将来真有需要了再去拉关系,可就迟了。

尤其经过这段时日的了解,孟竞对沈恒的人品德行还是很佩服,觉得什么都不论,单他这个人,已经很值得一交了。

却不想,竟硬生生被自己的蠢母亲和蠢妹妹弄得一切都要付诸东流了!

孟竞只能强自忍下满心的恼怒,想起该如何收拾残局,如何才能把损失减小到最低来。

显然沈恒特意把此事告诉父亲,是想要一个交代的,毕竟他娘子此番的确受了大委屈,他既那般爱重那季氏,当然不会让她白受这个委屈,这也是一个丈夫理所应当的;

他的小家也差点儿的确妻离家散,那回头不知道的人只会说他一得志便抛弃糟糠之妻,尤其那‘糟糠之妻’还算是救过他命的,那他的名声还能听吗?

他此番的案首可不是一帆风顺得来,而是灭过了府城好些世家大族的子弟的次序,由府台大人一力坚持点的,早就树大招风,明里暗里不知招了多少人的忌恨,一旦让那些人抓到了他如此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把柄,他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再想得阴暗一点,万一孟太太母女就是受了谁收买,特意趁他不在期间,想要陷害他呢?乡下妇人都没什么见识,指不定一吓一哄再真金白银一收买,便真能达到目的也未可知。

所以不论于公于私,沈恒都不会在这个当口休弃那季氏,偏偏蠢母亲与蠢妹妹都被金光闪闪的案首给迷了眼迷了心,根本看不到这些……

但沈恒既明确对他父亲和他说了这事儿,说话时表情还那般的严肃郑重,那自家就必须给他一个交代,给季氏一个交代!

好在孟夫子休息到晚间,总算精神好了些,也能开口说话了。

遂直接做了决定,将孟太太和孟姝兰都送到庙里去,以后他不发话,谁也不许接她们回家,她们也不许踏出庙门一步,至于孟竞,今日则照常到沈家道贺吃酒,他自己自是没脸再踏进沈家的大门一步,甚至都没脸再见沈恒了,好在他的确病了,还勉强有个理由,有一层遮羞布。

这才会有了孟竞今日的如约前来,也才会有了眼下他对沈恒和季善的由衷赔礼致歉。

季善与沈恒听孟竞说完,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倒不想孟夫子还挺雷厉风行的,还当他至多也就骂上孟太太一顿,甚至打孟姝兰一顿,再严厉警告她们一番以后不许再犯,也就差不多了,毕竟一个是同床共枕几十年,儿孙都满堂的老妻,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女儿,他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因此就休妻,或是将孟姝兰逐出家门吧?

季善不由暗暗点头,看来孟夫子终究是个明白人,也当得起为人师表,没脸没皮、唯利是图的只是孟太太母女罢了,她没有看错人!

沈恒已道:“夫子与彦长兄如此大义灭亲,实在令我由衷感佩,也越发敬服夫子与彦长兄的人品德行了。只是孟太太身体不是一直都不好吗,庙里清苦,怕是不利于孟太太将养吧,万一病情因此加重,岂非都是我们夫妇的罪过?”

孟竞听他已不叫自己母亲‘师母’了,对蠢妹妹更是提都懒得提,忍不住又是一阵牙痒痒,不是自己的亲娘亲妹妹,他真忍不住要爆粗骂娘了!

不着痕迹的吸了一口气,才笑道:“庙里是清苦,但家母是去修身养性,又不是去享福的,家父认为只要能吃饱穿暖,已经不错了;至于舍妹,始作俑者是她,她就更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所以家父给她们暂定的期限是三年,这三年期间,她们除了青灯古佛,粗茶淡饭,粗布麻衣,凡事都必须亲力亲为,若三年后,她们都彻底悔悟了,便接了她们回来;反之,便只能让她们继续在庙里住下去了,横竖养家糊口本就是男人的责任,我和家兄要养妹子一辈子,想来也不至养不起。”

到底是亲娘亲妹妹,孟竞与孟章也做不到真让她们在庙里无限期的待下去。

所以特意求孟夫子定下了三年之期,若三年后她们已经改好了,便接了孟太太回家含饴弄孙,孟姝兰届时年纪也不算大,只要不好高骛远,想要嫁个不错的人家,应当还是不难的。

但若孟姝兰整整三年都不能悔悟,还跟如今一样的任性自私,胡作非为,孟竞也不介意养她一辈子。

哼,差点儿就害了全家犹不自知,还敢闹什么绝食,来以死相逼于娘,也不想想,便是此番她们真达到了目的,成功将季氏逼走了,她也成功进了沈家的门,也势必要被人怀疑她和沈恒早就私相授受,不清不楚的。

那自家学堂还有什么名声可言,父亲又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简直就是愚蠢至极,不知所谓!

沈恒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眼里的笑不自觉深了几分,道:“夫子与彦长兄着实令人敬服,也正是因为夫子的严于律己,才能有学堂的今日和彦长兄的年少有为。”

季善也满意,孟夫子父子都没因到底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护自家人的短,或是仗着多年的情分,就来道德绑架之类的,光这个态度,已让她心里足够舒坦了。

遂也笑道:“是啊,夫子与二少爷如此严于律己,不止我相公敬服,我也十分敬服,想来此次过后,孟太太与孟小姐也定会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定不会再重蹈覆辙。所以若是将来孟太太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还请夫子与二少爷不要太严厉了,能及时接了孟太太回家将养,毕竟法理尚不外人情,圣人也曾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孟家父子已经敬了她和沈恒一丈,那她也不介意回敬他们一尺,以后沈恒可还要继续与孟二少爷往来呢,这个人情,她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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