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一会儿,雪融就细细碎碎的哭了起来,“师傅,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保护小姐,但是每次都错过了。师傅,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会孝顺您,我会好好伺候小姐。”
玉兰听得心酸,摸索着牵了雪融的手,安慰道,“师傅知道你没坏心,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只能认下了。你本事不差,也是家里老人儿了。但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师傅在江湖这么多年,比师傅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最后为什么他们都死了,只有师傅活下来,如今还有这么好的主家落脚,大半是因为运气好。”
玉兰叹气,“你啊,可能就是没有伺候主子的运气,我会同胡管家说,让她给你调到一个清闲又安稳的地方,过一二年,您年岁够了就寻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平安喜乐也没什么不好。若是当年我能像你这般,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雪融却是没有说话,玉兰也没办法,只能等着她自己想开,于是拍拍她的手,也不再劝说。
其实她说的轻松,胡天明那个人对林家有种特别的执念,忠心到了极致,这次雪融如此废材,半点儿没有保护到主子,胡天明还不知道要如何恼怒呢。
若是真能一点儿不受惩罚,安静调换个位置,也是雪融的福气。
但雪融显见不觉得这般是为了她好,暗夜里,她的眼睛早就没了眼泪,望着黑沉沉的屋梁,不知道想什么。
玉兰当然知道她没有睡,心里面不得也有些失望,只盼着她以后可以自己想明白。
原本以为这事到小姐回来,就算过去了。
可是,第二日上午村口有人飞跑来报信儿,全家都以为是娇娇回来的时候,小厮却禀报道,“不是小姐,是前几日送雪融回来的那个二牛又来了。咱们家人拦着,不让他进来,他就高声嚷着说咱们家里苛待丫鬟,关押打骂丫鬟了。”
老爷子当时就黑了脸,老太太也是失望,摆摆手进屋了。
玉兰臊了个大红脸,直接跪倒在院子里给主子磕头赔罪,然后扯了雪融,直接去了村口。
二牛正梗着脖子同巡逻的护卫闹着,突然见雪融过来,自然大喜,开口第一句就问道,“雪儿,你怎么样,他们打没打你?你的伤好了吗?”
玉兰脸色更黑,扭头就问雪融,“你到底同他说什么了?咱们主家什么时候打骂过奴仆?”
雪融咬着嘴唇,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
二牛却极力想要把雪融护在身后,嚷道,“你骂雪儿做什么?若是林家真对雪儿好,怎么连人都不让她见?”
玉兰这暴脾气再也忍不了,叉腰大骂,“闭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葱?雪融受了伤,你救了她,我们当然感激。茶水点心伺候着,银子也给了。你若是有心,以后做个远亲近朋走动,也没什么不成。
但谁给你的脸,一口一个说我们林家不好!我们林家是哪里得罪你了,谁给你的胆子!
你一个外男,顶着一张厚脸皮就要来看一个没定亲的 姑娘,你不要脸,我们雪融还要脸呢!
给老娘滚,在让老娘见到你一次,打的你满脸开花!”
说着话,她就一巴掌打在二牛脸上,直接把他打得发懵。
旁边有人见了,就道,“打得好,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傻小子,一口一个林家如何。大伙儿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林家好坏,用你跑到这里挑拨!”
第1354章 用心良苦
“就是,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想见人家姑娘,人家不见,就跑这里大放厥词,该打!”
林家在京都附近的声名是真金白银,是经年念累月,是真正用汗水和真心打造出来的,可不是谁都随便可以抹黑的。
那二牛被打了脸,又没有外人支持,就索性豁出去了,“我要娶雪儿,我娶她,你们林家既然仁义好名声,总不能扣着雪儿,不让她成亲吧!”
众人还没说话,不想雪融却是第一个恼了,“呸,谁要嫁给你了!你赶紧走,再多说一句,我就报官抓你!”
二牛愣住了,怯弱着应道,“不是你说在这里受苦,说谁对你都不好吗,你嫁给我,我肯定对你好!”
玉兰听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来由,于是狠狠瞪了雪融一眼,但还是对二牛说道,“你听清楚了吧,雪融不想嫁给你,也不想同你有任何瓜葛。林家的谢银你也拿了,不要再贪心。赶紧走,否则就算你寻衅滋事,把你送进大牢!”
二牛一直看着雪融,见她小脸冷冰冰,再也不是当初在他家屋檐下,同他眼泪汪汪说过往的时候了,于是也心凉了,扯了牛车,扭头就走。
一场闹剧,总算过去了。
回村的路上,谁也没有同雪融说话,包括玉兰。
林家的奴仆,无论丫鬟小厮还是管事,其实都没有签什么契约,先前签过的,也被烧毁了,完全都是自由人。但人人都对林家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除了林家待他们确实厚道,还有就是因为,他们在林家从来不会感觉自己是个下贱的奴仆。他们就是林家的一部分,这里是家,是他们活命,也是他们终老之地。
但偏偏雪融让人太失望了,不但同外人诋毁林家,还没有尽到职责,保护好主子,简直是白眼狼这三个字的典型代表…
晚上时候,夜岚就直接做主把雪融送到了战王的皇庄。
粮囤村本是三个皇庄合在一处,平日因为林家住在中间,所以这里最是热闹。反而是东南角的战王皇庄,因为战王平日住在林家,娇娇这个王妃没嫁过去,最是冷清。
玉兰有意让雪融反省一下,也方便她养伤,否则有了今日之事,就是留在大院儿,丫鬟小厮们的排挤也够雪融受的。
当然,玉兰也是用心良苦,说到底还是为雪融考量,至于雪融会不会领情,那就是另说了。
傍晚时候,林大山同周心秀也从福来县回来了,倒不是他们听说什么消息了,只是回家来探望老人。
福来县种了两年的土豆,出产了两年的土豆粉,百姓们早就恢复了元气,甚至发家致富,比之原先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整个县城不说路不拾遗,也查不到哪里去。
林大山没太多政务杂事要处理,于是就半个月左右回来一趟,住上一日再回去。
大越有律例,官员外放,不可在亲族近处,免得为亲族徇私枉法。
于是,也因为这个,御史上过折子参过林大山。但明德帝说得好,林大山做了福来县县令属于急公好义,临危受命。若是有人能像林大山一般,凭借一己之力,两年内把一个死城变成安居乐业之乡,也可以在亲族之策。
御史再没敢说什么,生怕被发配去什么偏僻贫瘠之地。毕竟他和他的家族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就是有,家族也不见得会像林家一般让出一条财路给他谋政绩。
林大山夫妻到了家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家里平日热闹好似随时都像开国的沸水,如今就是廊檐下的恭喜都蔫头耷脑,不肯开口叫上一声。
不等他们问询,突然村口就闹了起来,忙碌了一日,从田里归来的村人们蜂涌到门口高喊,“老太爷,老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周心秀就笑道,“这是怎么了,娇娇进城了吗?”
可惜,所有人都突然冲出了屋子,根本没人应声儿,夫妻俩疑惑又好奇,赶紧跟出门去,就见董氏和冯氏等人抱着娇娇,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娇娇倒是没什么异样,翠绿的衫子,月白的百褶裙,嵌珍珠的绣花鞋,头上插了金凤衔珠的钗子,耳上挂了翠色的葫芦坠子,随着她的说笑,不时摇晃,反射着夕阳的橘红,分外的灿烂。
“奶奶,娘,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才进城几日,就这么想我?那我以后不出去了,就在家陪你们,好不好?”
冯氏照着闺女后背就拍了两巴掌,老太太也是哭得说不出话,惹得娇娇赶紧转移话题,问向周心秀,“四婶也回来了,正好我在城里买了几匹好料子,四婶帮我做套裙子,好不好?我娘的手艺实在太差了,我怕糟蹋了好料子。”
不等周心秀应声,冯氏已经哭骂道,“死丫头,你还嫌弃我手艺,你连块帕子都绣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