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到这是若菡用了四个时辰才炮制出来的,美人情重,啥也别说了,吃吧……便状若无事的拼命咽下去。
“好吃吗?”若菡紧张的等待他的答复。
沈默使劲摆出最灿烂的笑容道:“太…好…吃…了……”说话也带颤音了。
“那就好,那就好,可把我担心坏了。”若菡庆幸的拍拍胸口,转又兴高采烈道:“据师傅说,这真正的鸡味是在猪肉里的……”
于是,沈默又夹起一块七分肥三分瘦的五花肉,这绵软清滑的猪肉啊,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既不油腻,还透溢着鸡肉的芬芳……就是一想到没有盐味,他便忍不住想晕倒。
“怎么了?太肥了吗?”若菡紧张道:“记得你喜欢吃这样的来着。”
沈默点点头,便将那块五花肉搁到嘴里,咕嘟一声咽下去,心说:‘如此而已……’
“好吃吗?”
“太…好…吃…了……”沈默笑道。
“好吃就多吃点,这全是你的了。”若菡开心坏了,便将那一锅都搁到他面前。
却见沈默的眼角晶莹闪烁,不由吃惊道:“你……怎么哭了?”
沈默擦擦眼角,无所谓的笑笑道:“感动的,我太感动了……若菡你真是……太好了。”只是说到最后,怎么看着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便是这样,喝着淡而无味的茶水,品尝着淡而有味的东阳鸡,谈着一些有滋有味的儿女情长,两人开开心心的吃着他们的晚饭。
其间若菡见他果然抱着那个砂锅不撒手,心说:‘一定是很好吃的。’便拿起小碗道:“给我也来点尝尝吧。”
“不行!”沈默想也不想道:“这都是我的,全是我的。”
“求求你了……”若菡如小猫一般,可怜巴巴道:“就一点也好。”
“一点也不给。”沈默竟然将砂锅拦在怀里道:“我誓死捍卫我的东阳鸡。”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若菡劝说道。
“可我就喜欢独乐乐。”沈默倔强的像个萝卜。
“你怎么这么独啊?”见他跟小孩子一般,若菡又好气又好笑道。
“独生子都是这样。”沈默捞起一块肥肉填到嘴里,得意洋洋道。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才吃完晚饭,沈默竟然将那份东阳鸡,连鸡带肉带汤,一点不剩的吃了个干净,这才捧着肚子,无限满足道:“回去睡觉了,呕……”赶紧捂住嘴道:“奶奶的,吃饱了打嗝都这个味。”
若菡本来还想再留他说说话,不由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今天可能是累了,便乖巧的放他回去。陪他走到窗口时还在问:“你觉着这道菜,下次应该改进些什么呢?”
沈默已经颤巍巍从窗户上爬出去了,闻言回头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笑容道:“亲爱的,我这人爱吃咸,你下次多放点盐哈……”便急匆匆的回去了。
“多放点盐……”若菡赶紧记在纸上,生怕下次忘记了。
这一夜,她都在回想着做这道菜的经验,一想到未婚夫大口大口的吃喝,便能咯咯笑出声来,有这等好梦做伴,自然睡得又香又甜了。
然而在一墙之隔的天字一号房里,沈默却一夜未眠,就差把苦胆都吐出来了。躺在床上面色煞白道:“不要把这事儿告诉若菡……”
铁柱心疼的点点头道:“没放盐不会少吃点吗?”
沈默摇摇头,无力的笑道:“若是被她吃到了,定然会伤心的。”
铁柱又摇摇头,他实在无法理解沈默的表现,这还是那个精明到让人害怕的年轻大人吗?
沈默突然叹口气道:“这真是报应不爽啊,本来还打算明天装作吃坏肚子,想不到现在便真的和他们一样了。”也不知指的是谁们:“天亮了给我去告个假,顺便看看他们怎么样,奶奶的,可别出人命啊。”
第二八二章 绝妙的配合
第二天铁柱回来后,神神秘秘道:“全倒了,都上吐下泻,只比您重,不比您轻。”
“哦……”沈默躺在床上道:“有生命危险吗?”
“不大清楚。”铁柱吃不准道:“我配的巴豆粉应该是不致命的,不过还得看他们吃了多少。”
“管不了那么多了。”沈默无力的摇摇头道:“能拖一天算一天吧,那老夫子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之人,见事情不可收拾,自然就要知难而退了……”
会不会知难而退不一定,但现在赵贞吉出离愤怒了。他从城外回来,刚到了巷子外,便见许多百姓站得远远的,向着那条小巷指指点点。
听王用汲小心翼翼的禀报道:“大人,属下已经另找好了地方,咱们去别处住吧。”
“怎么了?”赵贞吉不解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小客栈已经变成茅坑了,臭气熏天,没法进去,呕……”即使说起来,素来爱干净的王大人,还一阵阵干呕呢。
赵贞吉脸黑如锅底,从马车上下来,往那小巷口一战,便问道一股恶臭味,不禁脸黑如锅底道:“这是谁干的?谁敢把粪车倒在老夫的行辕?”
“不是粪车,”王用汲捏着鼻子道:“是里面那些大人屙……”
“岂有此理,难道浙江的官,一个个都是粪包吗?”赵贞吉火冒三丈道:“怎么回事啊!!”
“昨天夜里,也不知怎地,那暂住在小客栈里的三十号官吏,便一起闹起了肚子,”王用汲脑海中登时浮现那个屎尿横流的的场景,心有余悸道:“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啊,但坑位有限,排队不上,到后来更是连走到茅房的时间都没了……整整闹腾了一夜,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给他们吃了什么?”赵贞吉眼似铜铃的质问道。
“昨天小客栈中并未提供饮食,”王用汲摇头道:“诸位大人也只吃了一餐叫来的酒席而已。”
“谁叫的?”赵贞吉咬牙切齿的问道。
“沈巡按。”王用汲小声道,又赶紧为沈默撇清道:“但他只是掏钱请您的卫士们代买而已,也没有说买什么,去哪里买……而且他也已经病倒了。”
“谁去买的?”赵贞吉转过头去,要吃人一般盯着一边的卫士们道:“给我站出来!!”
便有三个卫士畏畏缩缩出来,跪下道:“大人……是我们三个……”
“你们,你们……”赵贞吉气得哆哆嗦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啊……”卫士们一脸懵懂道:“就是出去随便找了家饭馆,买了三桌酒席,然后就回来了……”
这边还没有理出头绪,街那边却响起一阵咣咣的锣声,这说明有大官快要来了,省城百姓还是有觉悟,赶紧让开大道,以免挡着大人们通过。
果然,过不一会儿,一队仪仗护卫着一顶八抬大轿,从远处急匆匆而来。那轿子刚在赵贞吉面前停稳,浙江巡抚胡宗宪便黑着脸下来,冷冷的看一眼赵贞吉,便往小巷口走去,仿佛没有闻到那冲天的恶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