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烟就坐在了楚天舒办公桌的对面,先不好意思地笑笑,才说:“昨天晚上打搅了,真不好意思,”
楚天舒摆摆手,说:“都是为了工作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黄大金怎么样了,”
柳青烟说:“昨晚我找了雨菲,她一个女同志,确实不好为这种事去找底下的人开口,我就不信这个邪,他陶玉鸣能钻进地洞里,雨菲动用了技侦手段,在一个小酒馆把他找到了,死磨硬缠,最终不辱使命,总算让他们把黄大金放了,”
楚天舒听到柳青烟话中有话,就问:“怎么,是不是老陶不愿意放人,”
柳青烟愤愤然说:“他这个人呀,眼睛里只有付大木,分不清官大官小,事大事小,我费了不少口舌他都不想放人,最后不得不抬出了你,他才勉强给派出所长打了电话,把人给放了,”
楚天舒“哦”了一声,他明白柳青烟一半是來向自己汇报工作,一半也是來打陶玉鸣的小报告,这陶玉鸣也真是的,跟付大木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连自己的话都当做耳旁风,真不知道他这个公安局长还想不想当下去,
但楚天舒不想在柳青烟面前流露出对陶玉鸣的看法与不满,一來,她是陶玉鸣的小姨子,二來,办公室里谈话会被泄露出去,就掉转话題问:“黄大金怎样,这件事不会对他的投资有什么负面影响吧,”
柳青烟说:“我看很难说,我昨天夜里把他接到宾馆后,黄大金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他这一次的脸丢尽了,以后还怎么见人,看样子是满腹牢骚,非常不满,”
“这些老板们常年在外,风流惯了,免不了会找个小姐解决生理需要,”楚天舒看柳青烟皱起了眉头,马上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赶紧收住嘴,一本正经地说:“青烟呀,我们这里本來投资环境就不怎么好,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投资商,如果就此放走他,真是太遗憾了,你一定要多给他做做工作,让他想开些,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的,”
柳青烟却有些为难,楚天舒马上明白了,让一个女人去跟一个男人说,***这不叫事,谁开的了口,
于是,楚天舒就说:“这样吧,昨晚上你也辛苦了,我让中天跟他去谈谈,”
“好好好,我一定配合耿副县长,做通他的工作,”柳青烟表示了感谢,便告辞而去了,
看着柳青烟离去的背影,楚天舒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隐隐地有些担忧,他给耿中天打了电话,让他和柳青烟去给黄大金做做工作,答应把城东的那块地给他,尽全力留住他,
耿中天爽快地答应了,
从省委党校学习回來,耿中天像换了个人,对楚天舒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政府方面的难事他从不推诿,总是一马当先,付大木不想干不愿干的,他都任劳任怨地替楚天舒排忧解难,这么一來,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楚天舒在具体事务上的压力,
付大木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以前马兴旺等人当书记,政府方面的工作针扎不进,水泼不入,弄得县委书记这个一把手徒有虚名,有劲儿也使不上,县里的大事小情还是付大木说了算,
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班子的成员,见了面也都很客气,他称他马书记,他称他大县长,根本不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他叫他大木同志,他叫他兴旺同志,
官场不是断臂山,沒有那么多的同志,只有职务之分,只看谁说话算数,
楚天舒埋头批文件,陶玉鸣敲了一下门进來了,楚天舒的脸马上拉了下來,眼睛看着文件,不冷不热地说:“陶局长,有事吗,”
陶玉鸣尴尬地笑着说:“楚书记,真是对不起,昨晚我手机正好沒电了,后來听青烟说您打电话找过我,我想借别人的手机给您打过去,一看太晚了,怕影响您休息,就沒敢打,这不,今天一早我就接受您的批评來了,”
楚天舒心想,你现在才知道还有我这个书记,你要真的在乎我,听到柳青烟说是我请來的客人,早就打电话给我了,根本用不着让我给你打电话,
想着,楚天舒抬了头故意说:“昨晚江浙客商黄大金被你们抓了,我打电话想请教一下你,为了我们南岭的招商引资工作不受影响,让你网开一面放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合适,结果你关机了,”
陶玉鸣脸色一阵发红,知道楚天舒有看法,就马上解释道:“楚书记,一定是误会了,黄大金被抓,我真的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是來投资的,后來柳青烟向我说清楚了情况,我一点儿沒耽误,立即打电话让派出所放了他,只是太晚了怕影响您休息,沒有给您回话,”
楚天舒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彼此心里明白就行了,沒有必要再与他计较,但还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他几句,
第1026章 哑巴黄连
79免费阅楚天舒认真地说:“老陶,算了,都是为了工作,有误会也正常,精神文明建设要搞,经济建设也要搞,以后凡事不要太过头了,要把握好度,”
陶玉鸣的脸上有了得色,连声说:“是是是,接受楚书记的批评,”说完告辞而去,
看着陶玉鸣得意的样子,楚天舒并沒有太生气,他觉得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如果沒有付大木的授意,他陶玉鸣既沒有这个脑子,也沒有这个胆子,他只不过是付大木的马前卒,应声虫,是执行工具罢了,
再者说,楚天舒作为县委书记,主抓全县的精神文明建设,大会小会上,也多次讲过要扫黄打非,净化社会环境,为创建精神文明示范县而努力,遇到这种事情,把陶玉鸣批评重了,以后真让他去扫黄打非,他又该罗里吧嗦了,
在当前微妙的政治环境中,楚天舒和付大木面和心不合,有些事情,都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事情,又都揣着糊涂装明白,还有些事情,半明白半糊涂,一边拆台一边还得装出补台的样子,
楚天舒根本沒有想到,他正在为黄大金积极营造投资环境,这家伙却屁股一拍溜之大吉了,
更要命的是,黄大金回去之后,在江浙客商中大肆宣扬,南岭县去不得,穿着衣服进去,光着身子出來,太他妈的邪了,
江浙客商不明就里,以为南岭县跟有些穷地方一样,引资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等投资进去之后,处处设卡,事事刁难,把客商逼得只能一走了之,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这就是穿着衣服进去,光着身子出來,
如此一來,黄大金逃之夭夭不说,柳青烟前期在江浙客商身上做的工作全都付诸东流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当柳青烟向楚天舒报告了这个消息后,他忍不住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柳青烟,我早就给你交代了,要做好他的工作,一定要留住他,你是怎么搞的,”说完,还冲着柳青烟眨巴了几下眼睛,
柳青烟若有所悟,她嗫嚅着说:“楚书记,我都不知道给他做过多少次工作了,他表面上答应说沒什么,沒想到心里还是对被抓的事耿耿于怀,”
楚天舒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政府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却拿我们当儿戏,这人也真是的,南岭也是党领导的南岭,不是他想怎么搞就可以搞的,既然搞了,就不要太顾脸面了,又要潇洒,又要脸面,世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也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走就任他去吧,也就是我们这偏远落后的地方,才把他这么个小老板当人看,要是换到东南沿海地区,像他这样的小商人多如牛毛,谁会在乎他,更别说像我们这样求爷爷告奶奶地挽留他了,”
柳青烟听楚天舒啰嗦这么一大通,想必是有感而发,便也附和了说:“就是,就是,”
楚天舒又问:“派出所对他罚款了吗,”
柳青烟摇了摇头说:“沒有,派出所知道我是陶玉鸣的亲戚,才给了个面子,要不然的话,肯定会依法重罚的,”
“早知道是这样一种结果,又何苦去捞他,” 楚天舒感叹说:“杜局长说得太对了,黄大金这种人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就是,就是,不过,虽说沒有罚他,那罪也够他受的,十几个嫖客被关进了一个大房子里,沒有坐的地方,有的蹲着,有的站着,里面乌烟瘴气,令人窒息,我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找到了他,带出來后,办案民警本來还要让他交罚款的,所长认得我,才沒有作声,也难怪黄大金心有余悸,一旦被抓进去,就像羊群被赶进了羊圈,哪里还有人格尊严,”柳青烟一口气说完,起身给楚天舒的茶杯加上水,顺便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楚天舒拍着文件夹,大声说:“沒罚款就算便宜他了,我想过了,派出所的同志做得对,对于这些违法乱纪的行为,必须加大打击的力度,”
柳青烟长叹一声,自嘲地说:“算了,走了就走了,插起招军旗,自有当兵人,走了他一个,还有后來人,”
别看柳青烟说得轻巧,其实心里无比的郁闷,尤其是明明知道是有人设了圈套给黄大金钻,刻意把招商引资的事搅黄了,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辛辛苦苦了个把月,好不容易要开花结果了,却落得个空欢喜一场,搁谁身上都舒坦不了,
楚天舒的心情与柳青烟一样,他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抄起了手边的座机,打给了薛金龙,
薛金龙正聚精会神地偷听楚天舒与柳青烟的谈话,突然听见电话铃响,吓得一个激灵,忙关了窃听器的声音,叉开五指整理了头上耷拉下來的头发,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才跑过去抓起话筒,干涩地问:“哪位,”
“我是楚天舒,”楚天舒严厉地说:“薛主任,你在干什么,”
做贼心虚的薛金龙一听是楚天舒,还质问他在干什么,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楚书记,我,我,沒,沒,沒干什么,”
楚天舒听薛金龙慌慌张张的声音,心里早已有数,也懒得跟他多说,便问:“大木县长回來沒有,”
薛金龙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知道楚天舒对于黄大金被赶跑了心里不舒坦,可能是要找付大木发泄不满,他想都沒想就回答说:“报告楚书记,好像还沒回,”
楚天舒不耐烦地问道:“什么好像不好像的,到底回沒回,”
“沒回,”薛金龙马上肯定地说:“刚才我过去看了,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肯定还沒回來,”
事实上,薛金龙得到了消息,付大木刚刚从市里返回了,只是他清楚付大木的习惯,外出几天再回來,首先是去石花大酒店找胡晓丽,解一解小别之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