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几年了?”
终无名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许久,对时间概念有点模糊,他回忆了一下,没记起来,只模糊觉得应当是过了许久。
小碧鸟儿又抖了一堆果子出来,它一边用鸟嘴啄开坚果的壳,一边“啾啾啾”回应,第十年啦。
才十年么,奇怪。
明明以前他独自在这时,还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的。
终无名想起了什么:“你之前说要留在这儿的原因是什么?”
“啾啾。”小碧鸟儿停下动作,歪着头回答,“啾啾啾。”
是因为某一年它爹娘就给它算了命数,说它十年后会遇到个死劫,得避着点。
小碧鸟儿琢磨了许久,不知道这得怎么避,于是干脆跑到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心说它自己乖乖躲着,总不会出事了吧。
这件事它在刚来没多久就告诉终无名了。
终无名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他又沉默了一会,等小碧鸟儿啄开坚果硬壳,叼着果肉要放在他手心时,他才顺势在小碧鸟脑瓜上揉了一把,把对方揉得一个趔趄。
他低声道:“十年将至,你别出去乱跑了。”
终无名脸上浮现一丝懒散的桀骜,他笃定道:“区区死劫,我能护着你。”
“啾。”小碧鸟儿站稳,拱了拱他的手,将果实放在他掌心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它是一只很豁达的鸟,死劫嘛,命中注定的,能避最好,避不了也没关系,它活了这么久了,飞过了这么多地方,还认识了这个朋友,死而无憾……
不,还是有憾的。
小碧鸟儿又低头笃笃笃地啄坚果,啄了一会,慢吞吞地:“啾?”
它在问终无名怎样才能挣脱锁骨钉的束缚,离开这里。
终无名将脆甜的果子丢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随意道:“塔顶有颗灵珠,那珠子能汲取天地灵气。”
而天地灵气汇聚在这锁骨钉上,锁着他没法动弹。
“啾。”小碧鸟儿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又继续笃笃笃起来。
这一个小插曲,终无名也没在意。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他的这个“没在意”,酿出了什么样的大祸。
……
眼前这一幕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不知因何种缘故被留存在此,成了一片幻影,飞快地从沈微雪眼前闪过。
沈微雪只一眨眼,眼前景象再次变动。
漆黑的夜里,小碧鸟儿一如寻常,依偎在终无名掌心里入睡。
它睡觉的时候喜欢缩起脚,团成一个球,好几次睡懵了骨碌碌滚了去,撞在塔壁上,痛得泪眼汪汪,又委屈地蹦回来终无名身边。
后来终无名就一边笑它笨,一边将它拢在手心里捧着睡了。
四周寂静一片。
小碧鸟儿细细软软的呼吸声忽然顿了顿,紧接着睁开了眼,水汪汪的眼底毫无睡意,清醒得很。
它小心翼翼地从终无名掌心里钻出来,在终无名身侧站稳,仰头看着男人。
终无名也早就闭眼睡去了,他微微低着头,呼吸平稳绵长。
醒着时稍显锐利的桀骜不羁有所收敛,睡着的男人面容俊美,看着竟有几分让鸟心动。
小碧鸟儿歪了歪脑袋,想到了终无名说的话,又想到了爹娘给它算的命数。
它倒是不怎么怕死,可它要是应了死劫,到时候终无名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困在这里……会很孤单的啊。
小碧鸟儿下定决心,展翅飞起。
它看起来还是小小只的,在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里待了近十年,还是没长大多少。
小碧鸟儿悄无声息地飞高,轻而易举地就从塔顶那个洞钻了出去。
沈微雪在它飞起来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它要做什么,再想起之后终无名的形容,立刻猜测到结果——
这恐怕就是小碧鸟儿的死劫!
大概是这只碧鸟儿和顾朝亭灵识化成的碧鸟儿太像……像到沈微雪都觉得那两者之间恐怕有些说不清的关联。
他看见碧鸟儿飞出去时也是心头一紧,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想拂袖跟出去。
不过小碧鸟儿能从塔顶小洞钻出去,他却没法,只能先下楼梯出塔去,沈微雪与云暮归对望一眼,默契的决定他出去,而云暮归在塔里召应,谁知刚一转身,沈微雪便觉四周灵气陡然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塔顶小洞处闪过一道刺眼亮芒,旋即闷雷声在天际酝酿而起,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威力不小。
那只小碧鸟儿动作太快,已经碰到了塔顶灵珠了!
塔顶灵珠关乎整个洞天福地,又接连天地灵气,一被触动,立刻惊动天地,发出警告。
不过小碧鸟儿无所畏惧,它既然决定了要推掉这颗灵珠,让终无名重拾自由,就不会半路放弃。
寒风凌冽,吹在身上如刀刃刺骨,小碧鸟儿支起屏障勉强挡着,两只爪子使劲地推那颗灵珠。
或许当真是天命注定,昔日连终无名都没法撼动的灵珠竟被它轻而易举地推得松动了。
鲜血从碧色的羽毛下渗透出来,小碧鸟儿痛得眼睛湿润,然而感受到爪下的灵珠又松动了一点儿,它大喜过望,顾不得许多,将全身灵力都调动起来,尽数汇聚到搭着灵珠的爪子上!
喀嚓一声,那灵珠裂开了一条缝。
小碧鸟儿锋利的爪子插`进那缝隙里,狠命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