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阴蜂，你过来一下，换个班……对了，蜂群意识呢？拉出来练练。”
“收集意见，分析、理解、安抚、告慰，我不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我可以装作理解。”
阴蜂是这么说的，跟在梅菲斯特身后进入尤塞尔的精神世界，立刻放出蜂群意识展开工作，不过梅菲斯特也怕蜂群意识被深渊污染，因此不敢让它们跑太远，尽量在他可以感知的范围里工作。
不然阴蜂和兵蜂们精神相连，意识网络受到污染，阴蜂也得跟正常世界告别。
“人类的情绪大部分简单易懂，至少，比我弱的人，我会给他们塑造符合正常人的美梦来。”
“为什么是大部分？”
“比如你，我就不够了解，对待绯蜂时完全是欲望的化身，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好人吗？通过大量样本观察后，好色往往会贪财，进而产生更多欲望，最后一步步沉沦。”
“……”
梅菲斯特承认他在美少女方面是有点放浪不羁，可是被人当面指出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你误会了，绯蜂那是特殊情况，因为她是敌人。”
“因为是美丽的少女，所以不会立刻被杀死吗？”
梅菲斯特感觉心头中了一箭，感觉阴蜂越来越不尊重他。
“其实……”
“明明有未婚妻，却还和魅魔的女王厮混，个人道德也有些堪忧，可就是这样的梅菲斯特依然能站出来，进入黑森林，拯救别人，拯救了安莉斯塔、克洛里斯还有伊尔莎，真是不可思议，十分罕见。”
梅菲斯特反手敲过去，阴蜂一个起蹲躲开，敲脑门是别想了，这家伙反应特别快。
“请不要误会，我是首领蜂，理性分析是必要的技能，作为帝国的手下败将，屈服塔薇儿的力量，在确认自己能反抗你之前，是不会背叛的。所以理性分析你的性格后，才好指挥蜂群意识工作，实际上这一点也让我大吃一惊。”
阴蜂面无表情却大吃一惊，梅菲斯特不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
“我在你的梦境里，打败了几个宝箱怪，看见了你的日记。”
“噗！”
“不要误会，普遍理性来说……”
梅菲斯特这下不能忍，抓住阴蜂的领子，拽到跟前。
“你在搞什么啊！我们不是有互不侵犯契约吗？我不探究你们在梦境的隐私，你们也不要在我背后搞鬼啊！你都看了什么？”
梅菲斯特梦境里那些保护记忆的宝箱怪，梅丽莎贝尔都打不过，但阴蜂确实可以，实际上伊尔莎也能做到，只是双方都尊重契约。
“看到梅菲斯特小时候可爱的样子了，那个时候还真是纯洁的姿态，和欺负绯蜂的形象相差甚远，当然，这不是重点，我是为了学习才分析你的记忆，意外发现你除了喜欢女孩纸之外确实是广义上的好人。”
“意外？广义？我忍你很久了，阴蜂，你到底想说什么？”
“旅行结束后，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你能不能变成小时候的样子和我对话？我有很多关于人类的常识还需要咨询你。”
“为什么要变成小时候的样子？”
阴蜂依然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在思考，眼神似乎有点闪烁。
“我似乎喜欢那个样子，而且……”
阴蜂指着这片精神世界拥挤不堪的灵魂们，这片浑浊的空间还需要她慢慢梳理、引导和净化，现在梅菲斯特只是个过滤器，灵魂碎片的记忆以书籍的形式被阴蜂处理后放在梅菲斯特的梦境空间，虽然梅菲斯特一样是容器，但少了读取记忆的过程，脑子负荷总算轻松下来。
在效率上，也确实是阴蜂更出色一些，经过训练的蜂群意识懂得和人类打交道了，引导这些死去的灵魂认清现实，走出痛苦和黑暗，前去往生，没有梅菲斯特的感性和疲倦，几乎流水线一样机械的处理，让尤塞尔的精神世界逐渐明亮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梅菲斯特无言旁观，最后举头望天，大概是因为蜂群意识使用的阴蜂皮肤吧，同样一个死神，梅菲斯特现在的形象确实不受待见。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往生……”梅菲斯特这么说的时候，很多灵魂碎片都是潜意识拒绝和恐惧的，梅菲斯特要引导很久。
阴蜂就不一样，蜂群意识都挂着服务性的笑容：“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往生，什么，你拒绝吗？如果我牵着你的手，你愿意跟我走吗？”
事实证明，梅菲斯特之前净化的灵魂中，许多略有抗拒的灵魂碎片，到了阴蜂手里就选择顺从了，那些抵抗激烈的，在阴蜂面前抗拒心理也明显降低了，基本上老少皆宜，男女通吃。
看来机工女神计划没有问题，梅菲斯特心心念念的AI小姐姐未来可期。
梦境里交给阴蜂处理了，现实里，阿拉贝尔和娜尔梅亚也赶来汇合，在梅菲斯特接触尤塞尔的时候，他们两个重新确认了一遍王城地形，寻找通往内城的道路。
“除非选择爬城墙，那么余下的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了。”
“还有三条，不错啊。”
“哪有不错啊，就是个前后门加个王城地下水道，就算进入内城还有个城堡一样的王宫，骑士之国在这方面没有含糊，内城两个城门防守森严，你也看到了，投石机、弩炮都有，打起来也是不讲武德，即使对付一个人也是火力全开，正面闯很难，要么我现在就呼唤死亡军团。”
梅菲斯特摇头，还不到时机，即使死亡军团的灵魂做好了第二次战死的准备，梅菲斯特也希望那些值得尊敬的古代战士能踏上更有价值的战场，而不是在攻城战中变成炮灰。
“那地下水道呢？”
“地下水道的确可以进去内城，但是……很可怕，地下可都是怪物啊，水里长手，长头发，墙上长嘴巴，简直像踏入一个怪物的身体里，还有巨大的老鼠嗷一声冲过来，嘴巴比鳄鱼唱，还有趴在墙上的断手，还会发射定身的诅咒，以及腐烂的蜗牛和面目全非的幽魂，是的，地下还有很多幽魂，老实说突破难度比地面还高。”
梅菲斯特扶额，他相信阿拉贝尔的判断，这么擅长逃跑的死亡骑士对危险有敏锐感知，而且地下水道那种环境太狭窄了，梅菲斯特不能炮击，那还是从地面走吧。
“呜……你们是谁？”这时尤塞尔醒了过来，之前被打晕，现在接受梅菲斯特的调理，灵魂的理性恢复了许多，醒来时看到梅菲斯特之外的人好像没有当成怪物了。
“一个死亡骑士，还有一位幽灵小姐？”
“幽灵小姐？”
娜尔梅亚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梅菲斯特也奇怪，伸手在尤塞尔眼前晃了晃，在想是不是头盔阻挡了视线。
“在你眼里，这是一位幽灵吗？”
“模糊而透明的身影，来自彼岸的灵魂，一个可怜的死者，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强的灵魂。”
梅菲斯特先抬手拦住要说话的娜尔梅亚，阿拉贝尔则是一个劲点头“啊对对对”，他这个戏精，不用吩咐都知道要顺着尤塞尔的心情考虑，然后凑过去自我介绍起来，充分发挥了社交牛逼症的特性。
“你是不是找到治愈尤塞尔的方法了？”娜尔梅亚找到梅菲斯特窃窃私语，最初进入黑森林的时候，领队一直在强调这里的危险和诡异，把黑森林形容成另一个世界，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到了梅菲斯特这就给她整了个活，表示可以调和。
“没有，我还没有完全理解黑森林的特性，现在来看，曾经的死者在黑森林意志下诞生，看待外面的生命，确实像隔着一层世界的面纱，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起码只是把你当成幽灵，之前可是会把正常人当做怪物的。”
“那他看阿拉贝尔为什么没问题？”
“阿拉贝尔现在没变身呢。”
没有变身的死亡骑士在那边和尤塞尔有说有笑，说一些地狱笑话，还在中途把脑袋摘下来开玩笑。
目前尤塞尔身体里的灵魂碎片都被梅菲斯特这边调和完了，全部变成稳定的力量，这使尤塞尔也充满理性，说话的时候不像一开始那么麻木，终于有了点王子气质，可惜执念太深，发现食尸鬼卫兵的时候还是会提剑就上。
这孩子打自家人真是毫不手软。
每次解决一队卫兵，吸收了十几个灵魂碎片，尤塞尔都会回来找梅菲斯特握手，调和这些灵魂碎片的力量。
“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谢谢你，术士，在我昏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在保护我的灵魂，但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东西。”
“按照你的意愿，拯救这个城市，就等于保护了我，这就是最好的报答了。我并不是帮助你，而是帮助自己。不过你为什么要斩杀那些卫兵呢？”
“大家都很痛苦，这里的人民、士兵、骑士都很痛苦，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里，永不停歇地杀戮，挣扎，所有人都渴望着解脱，我只知道必须亲手结束这一些。尤其是我的家人，我的父亲，依然沉沦在没有结局的梦境中，可事实上，我十分弱小……”
这时娜尔梅亚果断点头。
“没错，你很弱小，根据我的观察，你完全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只是个挥舞魔剑的小矮人。”
“什么……”
“你剑术很死板，而且并不精通此道，而你又不擅长剑术之外的力量，恕我直言，现在的你依然无法突破城门，你甚至不是那位守卫的对手。”
尤塞尔听完沉默。
“我该怎么办？”
“我年长你许多，不用对我太尊敬，叫我娜尔梅亚姐姐就好，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传授你剑术。”
原来不是只有我被这样啊，梅菲斯特也不说话，这时就看娜尔梅亚发挥了。
一开始尤塞尔并不认可娜尔梅亚的话，他潜意识记得自己从小接受骑士训练，剑术基础扎实，实际上又在千年期间不断轮回战斗，起码肉体积累了无数的战斗经验，可到了娜尔梅亚眼里居然被评价为‘不精通’。
“那么怎么才能称之为精通？”尤塞尔心情不爽，语气也跟着沉下来。
“很明显，这不是用语言可以描述的事情，拔剑吧，尤塞尔小弟，不过你的剑会在两息之后被斩落。”
“我不相信。”
尤塞尔当即拔剑，尊严不允许他认输……可是……
所有人都只来得及看清娜尔梅亚拔刀的动作，然后就看她挽了个剑花，慢悠悠收刀，那仓促传来的敲击声仿佛都慢了一拍。
梅菲斯特、阿拉贝尔、尤塞尔都伸长脖子，仰头看着飞到天上的骑士大剑，在剑术领域好像找不到什么来形容娜尔梅亚，强就完事了。
就这样，尤塞尔只能低头叫娜尔梅亚大姐，开始学习战技。
“梅菲斯特，你也来一起学。”
“我？”
“现在要叫我娜尔梅亚姐姐，能教导你的机会不多，给我过来。”
“是，娜尔梅亚姐姐。”
这几天娜尔梅亚带领梅菲斯特和尤塞尔在城内刷怪，帮助尤塞尔多打一些灵魂碎片，梅菲斯特负责帮忙精炼调理，让尤塞尔升级变强，等到把外面的食尸鬼都刷干净了，才会考虑突破内城防守。
与此同时塔薇儿和妮古拉丝则在王城里徘徊，拉着法萝尔一起寻找着什么。
“你说克图格亚就在附近徘徊？”法萝尔的格局终究还是小了点，比起人类那边的世界，她现在的主要心思是在黑森林的食尸鬼身上，由食尸鬼建立信仰，作为‘本地人’，她被塔薇儿拉来当向导。
“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无法精确感知这些‘友人’的近况。”塔薇儿捧着脸，当然只是因为克图格亚刚好到了及格线，达不到深渊领主的旧神统统逃不过塔薇儿的眼睛，“不过我发现了这个。”
塔薇儿轻轻摊开手，右手中燃起一股深红的火焰，耀眼而美丽，甚至从火焰中看出一丝妖艳之美。
就是这么一看，法萝尔这姑娘直接被吓到应激，皮肤上略微长出一些白色的鳞片，瞬间开始冒出蒸汽，这些鳞片渐渐向脸部蔓延，所有魔力用来强化防御，但是浑身皮肤都在刺痛，发梢也冒烟了。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塔薇儿身边的建筑燃烧起来，脚下已经开始融化，妮古拉丝慢了一秒，走过来按住塔薇儿的手，将火焰封印起来。
“收敛一点！法萝尔还小。”妮古拉丝嚷嚷着，然后急忙摸了摸法萝尔的头，给她治愈一波。
妮古拉丝之所以照顾法萝尔，多少有点发现一个同类型的支配者，想拉入自己这边阵营的意思，可是塔薇儿抓住机会就试着吓唬她。
妮古拉丝仔细感受了塔薇儿手里的“火焰”，忍不住皱眉：“我之前以为那些人类只是说大话，没想到他们真的捅了克图格亚一刀？”
“虽然看不到克图格亚的情况，但是从这座城市的历史来看，克图格亚是从这里降临的，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当地人当成‘神’对待，企图夺取她的力量反抗深渊腐化。终究是是集合七十万人灵魂的一剑，成功刺伤克图格亚，姑且称赞一下他们的勇气吧。”
塔薇儿的语气中难得有几分感慨的语气，自诩完美无瑕的深渊领主，笑妮古拉丝少智而奈娅丽丝无谋，就算如此三人好歹也是三柱神，比四大元素的支配者理所当然要高，可是在定义上，大家好歹都属于深渊领主，算“自己人”，还没想过会受到人类的真实伤害。
“以前一片混沌的时候，我们存在于四次元中，人类别说伤害我们，就是连观测都无法做到，如今我们自己降临在这个世界，拥有切实的身体，能影响这个世界，也必然会被这个世界影响，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但克图格亚肯定知道疼了。”
“那她没脾气吗？吃了这个亏，难道不想找回来。”
“她现在好像有点麻烦，跟我之前自己跟自己吵架不同，她的身体确确实实被撕裂了，这个国家在毁灭与创造中轮回，她曾经被撕裂的身体也在反复这个循环，看来至今都没办法收回力量。”
妮古拉丝一听就明白了。
“所以梅菲斯特过来解放这里被束缚的灵魂，让一切回归物质世界的秩序，斩断轮回，这样克图格亚终于能收回失去的半身，可是这样……”
“没错，克图格亚说不定会把怒火发泄在梅菲斯特身上，不过那样又怎么样呢？我认为梅菲斯特天生就是来和我们交朋友的，群星归位的那个瞬间真是有趣呢。”
触发关键词，缩到妮古拉丝身后的法萝尔一个机灵。
“塔薇儿姐姐大人，妮古拉丝姐姐大人。”这孩子现在突出一个乖巧，9分都是演技，也打不出炎拳，所以只能装怪，不过同样是知识小贩，服务范围包含代写论文毕业设计的支配者，一些秘密还是了解的，“你们刚才提到的群星归位的瞬间，难道是那个事情吗？那个时候‘轰’一下，大家都懵了的那个事情吗？”
“没错哦，很厉害吧？”妮古拉丝呼呼笑起来。
“什么很厉害啊，超级不妙吧！我还不想死啊！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了！！！”法萝尔现在露出没有伪装的惊恐表情，“那次冲击带来了‘人性’，所有支配者都醒来了，可是在我看来还不如一直保持现状呢，反正我发现了，人类作为整体很强的，星球也不欢迎我，连克图格亚大人都能被捅一刀，我会不会真的死去？不，就算回归虚无也会再次醒来，但是那个存在如果苏醒的话，现在所有的秩序都将化为虚无，新的世界里必然没有我的位置啊，我们将迎来真正的‘死亡’不是吗？”
说个冷知识，现神是怕死的，因为真会死，概念神、法则神都不怎么怕死，横竖就是失去一个身体、一个时代，下个纪元还是一条好汉，上位者、古神这些都一样，人格的死亡也就是失去一段记忆，或者干脆回到自己的梦境，力量够了还能再造个身体，但黑森林里的发展就不同了。
那玩意真要是醒来了，就是从这里开始扩散的宇宙级灾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