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该死的，终归要死。
“被价值24金元的玻璃珠诱骗，失去脚下土地的可怜人啊……愿你们灵魂能从数百年的折磨中解脱，得到永恒的安眠。”
与包含着些微歉疚意味的叹息截然相反，声音主人的举动分外果决，一柄透明纯净的十字宝剑轻轻一转，琉璃状的锋刃已搭在了狰狞颅骨之上。
“喀喇！”
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两道裂纹，继而千百道裂纹。
还残存着半截鹿角的骷髅微微张口，认命的停止了反抗，随即默默化作漫天纤碎光尘。
流萤星屑之间，一黑一白两团流光骤起，迷途羔羊一样在半空中茫然盘旋。
略显干瘦的手掌伸出，想要向光团抓去，然而就在此时，一座祥光簇拥的宫阙突然跳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点战利品吞了下去。
朱明耀的投影低着脑袋钻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对着现身的老修女羞涩笑道：
“尊敬的艾琳嬷嬷，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简直就像是听到人间呼唤的天使，从伊甸园前来救我等于苦难……”
他双手合拢仰起脸庞，扑闪着眼皮，姿势之谦卑，语气之崇敬，好比追星的小学生见到了偶像天王。
……跟老太太说两句好话算什么？先把好处入袋为安！
第361章 新约克的由来
乳白色光明之海荡涤回旋，与残存的邪气污秽同入寂灭，而后如百川归海尽数容于一串净红的玫瑰念珠之上，空气里充满了雨过天晴般的味道，清新爽朗的可爱。
“的确好久不见，英俊的小先生，说实话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活力十足，搞出的响动是分外热闹。”
瞧清楚了现场情形后，度过了大半个世纪，世事练达的老嬷嬷瞬间将前因后果猜出了大半。
对他的小心思洞若观火，历尽沧桑的老人并不以为忤，只是目光轻轻掠过几名女性，好气又好笑的打趣道。
“想要英雄救美，总得量力而行，要是我没有及时到来，你恐怕就要在可爱的女孩们面前丢脸了。”
“您恰好在附近，确实在我意料之外。”朱明耀搓着手嘿然一笑，微光凝成的眼珠狡黠灵动。
“然而圣帕里克大教堂，圣约翰大教堂，圣尼古拉斯大教堂……”他食指向顶上虚虚一指，继而双手一摊，“总还是矗立在新约克，与里头各位虔诚可敬的牧师与主教们一样，一时半会儿搬不走的对吧？”
“狡猾的小子……你把神职人员当成是猎犬了吗？回头给我好好捐赠一笔费用赔礼呀！”艾琳修女瞅着他惫懒的模样，气的笑骂了一句。
表面上佯装生气，老人心底却暗暗称赞其机灵，作为联邦乃至新大陆的第一城市，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里都是圣堂各教会的必争之地。
而对方提到的名称，正是公教，新教，正教三大派系在新约克的宗主教驻地，人员众多实力雄厚，携手之下再厉害的敌人也要退避三舍。
最巧妙的是，如果换成其他目标，三大教会或许还没有那么积极，但一头邪恶强悍的不死生物，突然出现在繁华市中心？
我嘞个天主在上，这不是来业绩了吗？还是附带重磅年终奖的那种！
干完了这一票，在官方与信众面前大大的露个脸，压过其余两家，独霸本地信仰市场指日可待！到时候升职加薪，接任教宗或是大牧首，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有胆识智慧固然是好事，但太过头了也会容易令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就比如这次来的是其他人的话，可未必能轻松收拾那怪物。
毕竟是由本地土著部落最后的怨恨演化，凝聚而来的堕落英灵啊……”
对老前辈话语里隐约透出的怪物来历，朱明耀眉毛扬起，略微沉思回忆，随即恍然大悟，喃喃低语道：
“原来如此，理由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他们宁愿冒险大家眼皮子底下犯罪，原来是温迪戈之王因为当年的执念，变成了类似于地缚灵的存在，根本就挪不走！”
旁观者们还在懵懵懂懂，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已然交换了足够的信息。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艾琳修女微笑颌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无论是饥馑还是寒冷，都偏向于灵性领域的负面，年轻人的胃口虽好，可也要小心吃坏肚子。”
“多谢您的关怀和提醒，我会好好‘烹饪制作’，再谨慎使用。”
老人的言语中隐含劝诫，朱明耀自然也体会到了人家的好意，顺着话头一边收起战利品，一边谦逊的表示着感谢。
“眼下的状况，您大概都了解了，还请多多关照这帮冒失的傻女人，我就暂时失陪了，等到过几天事态平息，在下必定亲身前去教会奉纳善金，聆听前辈的教诲。”
随着最后一点降真香燃尽，玉白香烟在空中袅袅飘散，召遣仪式的时间也终于到了尽头，朱明耀的投影再难维持，他向前来救援的老人深施一礼，又朝小女友丢了个安慰的眼色，随即身影像脆弱的肥皂泡倏然炸灭。
“您刚才讲的……是什么意思啊？”沐浴在温润如汤泉的柔光下，几人的伤势与疲惫迅速恢复，米歇尔终究年岁小些，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方才一通哑迷，听得她云里雾里。
“可爱的姑娘，你知道新约克的由来吗？”艾琳修女的反问似乎离题万里。
所幸常年祈祷静修带来的超凡灵感，让老人家瞬息洞察了少女的学渣本质，没有指望有什么靠谱回答，而是自行揭示了谜底。
“当年殖民者到来之时，本地的印第安部落曾仁慈的接纳了他们，将这片水草丰美的祖传之地与之慷慨共享……”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染上些许悲悯。
“但正如那个丑恶年代无数肮脏的故事一样，贪婪的外来者站稳脚跟以后，仅用了价值24金元的玻璃珠，就骗走了恩人们的家园。”
低声吟诵了一段神圣篇章，送上了衷心的祈祷，艾琳嬷嬷哀叹道：“醒悟过来的部族，在酋长们的带领下奋起抵抗，彼时正处于元素低潮期，无论图腾战士再为英勇，祭祀巫术再为诡异，也难敌展露狰狞的火药武器与随军牧师的神术，鲜血浸润了大地。”
她双手十指交叉抱握，平静叙述出那段血腥历史的结局。
“绝望的萨满祭司们聚集于地下祭坛，以自身灵魂融合同胞的血肉骨骸，化为象征着冬日寒冷与饥饿的荒野之灵温迪戈之王。
他们意图凭此向凶手讨回公道，但却被最终镇压封印，甚至于几百年后的今天，还差一点成为卑劣者子孙的杀人工具！”
她语调转折，铿锵有力，昭显着内心的愤怒与决然。
“绑架，杀人，培育黑暗魔物，那些背后的家伙一定要付出代价！”
话声方落，光华灿然的细长锁链从老人掌中绵延伸展，骤然钻入遥远的黑暗，几个呼吸间就倒卷而回。
一团暗红色火光被狠狠甩在地上，显出布莱克与唐尼狼狈不堪的身影。
连番惨烈的厮杀后，幕后黑手安插在这里的守卫们，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个实力最强，一个则是指挥官见机最快，在老修女降临的当口就察觉不妙，一早偷偷逃跑。
“两位先生，请好好说说其中的缘由吧！”
第362章 当面灭口
什么是其中的缘由？
老妇人的言下之意自不必说。
无论是在何种司法体系当中，让嫌疑人认罪都是重要的一环，是超凡者们同样认可的规则。
但就如哪怕明知道某位运动明星犯下了杀妻大罪，法庭依旧要拿到口供才能定案一样，必要的合法步骤总不可轻废。
特别是在对方头上贴有几乎闪闪发亮的官方标签时，这种情况更要谨慎，如今已早不是君权神授的年代了，在世界一极的世俗政权前，哪怕是嫉恶如仇似她也要稍微收敛怒火。
当然，如果对方实在顽固不化，拒绝配合，老嬷嬷也并非那么迂腐。
十字教体系的神术虽然一向号称光明正大，但在暗地里，精神侵入检索记忆之类的秘传手段，同样用的相当精熟。当年宗教裁判所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历史发明家们编造出来的。
“这位尊敬的嬷嬷，事态的复杂情形可能超乎我们想象，我建议还是等待上级机构派人与教会交涉……”
布莱克目光闪烁，绞尽脑汁试图拖延时间，动静如此之大，他相信政府方面一定注意到了情况暴露，正在派出得力人士前来处理。
然而他却漏算了一点，眼前的这位，明显不是君子可欺之以方的角色。
“耶和华的眼目遍察全地，要显大能帮助向他心存诚实的人。你这事行得愚昧；此后，你必有争战的事……”
吟诵起处，一枚金白色竖瞳状的符文成形，带着洞彻人心的异力，朝着他额头上印下。
你不愿老实交代，那我就直接从脑子里拿！
即便是原本与世无争的青涩修女，在周游列国与各种凶残魔物厮杀数十载之后，一颗柔软的心，也理所应当的镀上了一丝刚硬的锋芒。
璀璨的冷光无情映入眼帘。
然后……撞碎在一只大手上！
大手枯瘦黧黑，深切的纹理间似乎有暗红微光流动，与它主人苍老的脸庞一般无二。
双掌客气的合十为礼，火红一片的袒肩僧袍随之而动，南亚样貌显著的秃顶老者语气礼貌而又疏离。
“夜安，阁下。”
艾琳修女抿着薄薄的嘴唇，细细打量着突然横插一手的搅局者，冷眼旁观不做言语，唯有若有若无的乳白色光泽仿佛粒粒珍珠，从未知的虚空洒落，将她朴素的修女服染作纯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圣堂教会的影响力在当下依然深远，耳目灵通的她，对联邦方面有哪些强者清楚的很。
“能否允许我带他们离开？相关部门已准备好进行问询调查了。”例行公事的叙述着说着无人相信的套话，婆罗门老僧的脸上平静如水。
看到救星到来，布莱克按耐着狂喜，很有眼力的悄悄躲在了一旁，只是想到任务泡汤，他盘算着自己的人脉背景是否够脱罪？又在那里患得患失起来。
“红日先生，您来到联邦的时间较短，或许并不太了解一些古老的约定……教会对诸如此类的恶性事件，是有权利过问的。”颗颗玫瑰色琉璃念珠在指间流转，艾琳修女淡然拨弄着上面精致的白银十字架。
红日尊者稀疏的长眉一耸，堆起层层沟壑，恍若考虑些什么。他沉默片刻忽然嘴角上翘，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细密白牙。
“抱歉了，这样的官僚腔调真的很让人讨厌，我想您也觉得一样吧！”
他挺直腰杆，客套的神情转为随意，轻描淡写的回手一点。
“以我们的身份，不值得为了小事浪费时间，还是直接一点吧……布莱克少校，你愿意为了国家尽忠吗？”
“当然！”
男人本能的绷紧身子点头称是，正如过去无数次刻意的忠勇做派一样。
人们总是喜欢忠诚的鹰犬……
欣赏此类人设的长官车载斗量，每一次如此表演都会有所收获，天长日久下，或许他也难以分清哪个是虚假的人格面具，哪个是真实的本性。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没有那么美妙。
一点赤红火光陡然亮起，自男人的眼中亮起……口中亮起……耳朵中亮起……鼻孔中亮起！
七窍内毒蛇般的炎光吞吐纵横，活生生的人体瞬间化为焦臭青烟！
“你敢！”
自从觉醒了圣痕能力，打交道的都是体面人，形成了思维惯性，老嬷嬷怎么也没料到对方竟然敢当她面灭口，双眼霍然圆睁！
轻松击碎了艾琳修女仓促打出的封锁神术，红日尊者漠然虚抓，掌心黑气盘旋生出无穷吸力，将一道飞腾逃窜的人形火光摄了回来。
察觉大难临头，唐尼熔岩化的脸上闪过一丝疯戾，整个人猛然炸了开来。
“倒是很有自觉，省了本座些力气。”豁出性命的决死反击，只赢得干巴巴的一句赞誉，老僧单手结无畏印，足以融化钢铁的炽热火团才膨胀半米便极速缩小，化作殷红如宝石的妙见神轮，锋利的边缘锯齿缓缓旋转。
“既然动手清理，垃圾杂物都打扫了吧。”好像是在讨论简单的卫生问题一样，火轮骤然扩大，滔天火海顿时充斥了整座地下空间！
赤光翻卷如浪，黑烟滚动似潮，存在了数百年之久的土著祭祀地眨眼功夫换作烈焰地狱！
没有机会留下任何遗言，地上横七竖八还残留一口气的守卫们毫无悬念变成了一抹黑灰，即使老修女再精妙的治疗神术，也休想起死回生。
焦灼的气息挟带着致命高温，向四面八方肆意扩散，将洞窟内的人工造物摧毁殆尽犹自未足，又沿着所寻觅到的大小隧道与缝隙蔓延，抹去了一切可能残留的痕迹。
地面之上，布鲁克林区范围内，上百个下水道口忽然冲出一股臭烘烘的热气，熏的几午夜醉汉哇哇大吐。
“您的行为……真的非常……非常……过分！”艾琳修女一字一句的咬着牙齿，她很久没有如此动怒过。
晶莹剔透的天使虚像再度浮现，雪白的双翼竖展，把大脑空白的几位女性护在身后，随即用力一挥！
无穷光明流转的高大山峰硬生生挤出虚空，与刺目的炙热火海分庭抗礼！
第363章 钢铁之子，大局为重
哪怕是看过了再多新鲜事的新约克居民，今晚仍然会感觉自己实在大饱眼福。
前脚横跨全城的天使巡游光影大秀刚刚停息，一帮信徒还匍匐于地诚心忏悔，更加挑战大家世界观的异像就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