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戈尔还是很赞成这句话的。
杰森总司令兴奋地提着猎刀走到影子山猫身边，三下五除二，一张完整的影子山猫皮就被剥了下来。
“林戈尔殿下，这张皮我回去会让工匠大师硝制一下，做成一件披风送给龙泽尔亲王。”杰森总司令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北方的严冬彻底改变了这个曾经浮夸的西境雄狮，如今的杰森兰尼斯特比起当年要强壮很多，他披着影子山猫披风，穿着漂亮的锁甲和黑色的外套，连手套也是黑色的，曾经的满头金发如今剃了个精光，只为了更好地佩戴帽子与头盔，胡子倒留了老长，尤其是两鬓垂下来的金色毛发，让杰森看起来更像是一头谢了顶的雄狮。
冬天与战争的失败也给这个曾经骄傲的家伙留下了其他东西，比如身上的伤疤，比如满脸的皱纹，也比如越发沉稳的心性。
“多谢，杰森总司令。”林戈尔礼貌地说：“父亲会感谢您的。”
“我需要感谢他。”杰森总司令叹了一口气：“冬天要不是他为东海望送来补给，长城上会饿死更多的人。”
“好了，各位。”克雷根公爵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时候不早了，林戈尔殿下，您究竟要去哪儿？”
他还是用那种平静的语调说着。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克雷根公爵的言外之意，绝境长城以北的土地，即便是盛夏也依然寒冷，会在人们不知不觉间下一场可以冻死人的大雪，所以前往长城之外是非常冒险的举动，克雷根公爵也并不希望他们因为林戈尔的一句“我想去长城之外看看”，就损兵折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林戈尔那种炽热如火的血脉。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精良的装备可以使用。
“史塔克大人，杰森司令。”林戈尔看着克雷根史塔克，又看向了杰森兰尼斯特。一旁的雷耿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个地方不是自己应该呆的地方，急忙跑了出去，和艾拉瑞昂和阿尔宾一起吹着《长城下的龙焰》的调调，看着骑兵兄弟们准备今天过夜的东西和菜肴。
“你们知道冰与火之歌吗？”
克雷根公爵脸色大变，杰森总司令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个预言，只不过知道的顺序和内容不太一样而已。史塔克家族在家主之间代代相传长夜的传说，古代的北境之王们修建了庞大，诡异的地下墓穴，也秘密地做好了许多连他们的子孙都不知道的准备。杰森总司令则继承了守夜人古老的传说
说实话很多时候杰森是把这些已经发黄发脆的旧卷宗当成老奶妈在摇篮旁边讲的睡前故事看的，但长冬的降临改变了他的认识，他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巨人和长毛象.或者说猛犸象，也亲自披上了影子山猫皮制成的披风。
所以，万一传说是真的呢？
“龙泽尔亲王告诉您了？”克雷根公爵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也对，他一定会告诉他的继承人的。”
“父亲确实告诉了我这个传说，还有与您的盟约。”林戈尔压下心中忽然涌起的作为一名少年的热血，但有些升调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瓦雷泽斯家族为冰与火之歌的终章而来，完成它的乐章是我们的职责。”“也是史塔克家族的职责。”克雷根站了起来，以手抚胸，彷佛在重复一个古老的誓言：“史塔克家族的先祖曾在古老而不可知的年代犯下大错，所以我们代代守望凛冬将至。八千年前如此，八千年后依然。”
但一声悠长的叹息打断了这句宛如誓言一般的话语。
“可惜长夜已经过去太久了，以至于夜王忘记了长夜的恐惧，重新拾起了古老的秘辛，而现在的人们也遗忘了夜王的愚行，遗忘了长夜中横行于世界各地的恐怖。”
克雷根慢慢地诉说着龙泽尔没有告诉林戈尔，而且杰森也无法在守夜人的藏书塔中获取的东西。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也以为这些只是老奶妈的童话，直到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长城崩塌，长着蓝色眼睛的怪物骑着冰蜘蛛和死去的战马，还有蜥狮一样的冰龙从北方浩浩荡荡的南下，杀死眼前的一切活人，我梦见史塔克的先祖睁开同样是蓝色的眼睛，我梦见火焰熄灭，寒冰封冻了一切。”
他低声说道：“我的祖父不相信，父亲不相信，叔叔也不相信，我相信我的曾祖父，还有一代代的史塔克先祖也不怎么相信这个传说，但是我相信了。所以我找到了您的父亲，龙泽尔亲王。”
林戈尔将克雷根的话与父亲告诉他的古老传说，还有家族的预言一一对应，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也站了起来，看向了两个长辈。
杰森总司令咧嘴笑了笑：“克雷根公爵，作为守夜人的总司令，我赞同您对于长城之外的威胁的谨慎，但是.”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衣锁甲，笑容渐渐变成了自嘲般的微笑：“我只是这一任的长城总司令，我相信这一点，不代表我的继任者会相信这一点，克雷根公爵，您也清楚，在和平的年代，守夜人是无法补充足够优质的兵员的。”
杰森总司令压低了声音，虽然他带出来的游骑兵都是西境出身的骑士和贵族，但他现在的身份是总司令，有些话是不该说的，或者说，就算要说，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亲王殿下击败了我们，所以长城迎来了数千名训练有素的骑士，军士，士兵与贵族，但未来没有战争呢？我们终会老去，死去，我们的继任者会是谁？寥寥无几的北境贵族和谷地骑士？以及更多的小偷，盗猎者，男妓，败类，渣滓和私生子？长城终将衰落，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明白，杰森大人。”林戈尔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实际上，他在和龙泽尔一起推演领地的发展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很多问题，和平固然可贵，但战争在家族的发展中也是必不可少的。
长城也是这样。
可是，现在的和平太珍贵了，人民需要休息，王室也不愿再起刀兵。
“所以，林戈尔殿下，史塔克公爵，你们谈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杰森总司令摊开双手，但金色的眼睛却充满着坚定：“但兰尼斯特有债必偿，有恩必报，如果传说是真的，未来的兰尼斯特家族也不会置身事外，我会写一封密信交给我的儿子或者我儿子的继承人，他们会理解的。”
杰森总司令看向了北方，尽管那里如今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
“他们必须理解。”
杰森总司令捶了一下胸口：“这是狮子的责任，也是狮子的骄傲。”
“希望如此。”克雷根公爵依旧十分平淡，并非是他对兰尼斯特家族的支持不感冒，而是他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即便是龙泽尔亲王也是如此。
“林戈尔殿下，我希望能将冰与火的盟约在您的身上延续。”
林戈尔点点头，他大概能推演出来父亲希望的事情。
冰与火之歌的预言中，预言里的那个王子将完成冰与火之歌的谱写，如果从血脉这个角度出发，坦格利安与瓦雷泽斯的血脉象征着火焰，那么冰的代表就很明显了。
史塔克家族的血脉。
那个预言中的王子，大概率会是冰与火的结合。
这很简单。
“我的儿子，如果您有适龄的后代的话，他将迎娶狼的血脉。”林戈尔再度说出了那个盟约。
“誓约已立，先古诸神见证。”克雷根公爵也举起了手。
新的盟约签订了。
林戈尔的后代将引入冰的血脉，以印证那个古老的传说。
希望这是可行的。
夜晚吞没了大地。
熟睡中的林戈尔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无边无际的鬼影森林的中间，一株庞大无比的鱼梁木虬结在树木之中。
他看向了树上那只三眼乌鸦。
“呱，呱，亲王为何不来？”
“不过你来也可以，呱，呱。”
三眼乌鸦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林戈尔的眼前豁然一亮，他看到了向遥远的北方无限延伸的根须。
看到了遮天蔽日的光幕。
看到了一双双微阖的蓝色眼眸。
他看到了寒冬之心熠熠发光。
林戈尔突然热泪盈眶了起来。
“呱，呱，牢记誓言，呱，火的继承者，呱，告诉亲王殿下，我们的报偿会在十五年后到来，呱，希望他能满意。”
“呱！”
一声尖叫。
一片死寂。
第201章 旧镇亲王
201.
盛夏的风吹过旧镇新建的行宫，银发的男人看了一眼窗外正在拿着木剑对打的儿子们，继续书写着他给兄长的信件。
在龙泽尔返回龙巢城后，韦赛里斯王子初步完成了自己规划，在河间地塞进了一个楔子，尽管效果很差，但韦赛里斯相信，这已经证明了王室的影响回到了河间地，风暴地有王室的支持，或许可以划入王室的阵营，至于谷地，西境和北境，王室现在确实无能为力。
现在的关键是南境河湾地。
于是韦赛里斯王子向伊耿国王提出了接管旧镇的请求，尽管伊耿不太舍得自己心爱的弟弟，但在韦赛里斯的坚持下，他还是默许了韦赛里斯这一次的“任性”。
在韦赛里斯带着儿女和妻子飞到旧镇后，伊耿才慢吞吞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和认可。
他册封韦赛里斯为“旧镇亲王”。认可了韦赛里斯王子对旧镇的王领的统治，并送来了物资的资源以及一封临时的征集令。
收回“全境守护者”头衔的伊耿国王现在拥有了调动全国军队的权力，他命令河湾地总督，高庭的莱昂诺提利尔公爵与青亭岛的雷德温伯爵派遣军队支援韦赛里斯。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奋战后，在雷德温的海军和伊加拉斯的共同努力下，曾经盘踞在在蜜酒河出海口的海盗与走私商人们终于彻底绝迹，旧镇的恢复工作也开始有序展开。
“致我亲爱的兄长，坦格利安家族的伊耿二世国王陛下：
我已经在旧镇安顿下来了，七神在上，如果不是亲身抵达旧镇，处理这座城市面临的问题，我简直不敢相信，曾经的维斯特洛第二大城市竟然会沦落至此，四位总督轮换，却并没有为铁王座带来一枚金龙的收入，说实话，我甚至觉得父亲和兄长是不是被骗了，旧镇的历任总督，只有第四任总督还像个样子，第一位总督负责了学城和教会的大迁徙，他在这个过程中赚的盆满钵满，却让旧镇的城区经济崩溃，他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个问题就去见了陌客，七层地狱啊，我刚抵达旧镇的时候，旧镇的城区还登记在册的人口只剩下了一万多人，当然，实际的人口肯定要远超这个数字，但他们不会交税，城区几乎崩溃，但港区却格外繁荣。
陛下，如果我们的俘虏没有说谎的话，这些在港区走私货物的商船甚至还涉嫌奴隶贸易，他们每一艘船无需缴纳任何赋税，甚至只要给总督足够的贿赂，他们甚至可以不用租金的使用港口区的仓库，我们在那里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铸币，丝绸，还有数不清的可以为王国带来至少数万金龙收入的货物。七层地狱啊，我简直不敢想象第二位和第三位总督是有多么的短视，还有贪婪才会放任这种愚行，但诸神也惩罚了他们，兄长任命的第一任总督死于过量的七鳃鳗派和饮酒，我怀疑是有人谋杀了他，但我没有证据，第二任总督是父亲任命的，但我猜父亲也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敢这么糊弄他。
第二任和第三任总督都是令新旧诸神唾弃的小丑与愚者，我不敢想象他们究竟在这个位置上捞了多少钱，但也是七神保佑，第二任总督在任上没几年就死了，第三任总督是个蠢货，收钱却没办好事情，被走私的商人黑吃黑了。只有第四任总督希望重振旧镇，但可惜他得罪了已经在旧镇形成庞大势力的走私商人，被他们用毒药弄成了傻子。
不过，陛下，请您放心，莱昂诺公爵为我提供了四千五百名装备齐全的步兵，还有一千五百名骑兵，雷德温伯爵带来了一百艘战舰，我还有伊加拉斯”
韦赛里斯的笔忽然顿住了，但最终还是接着写了下去。
“以及林戈尔王子的星歌，我不清楚他为何会骑龙出现在河湾地的上空，但当他发现我们陷入苦战之后那是我们在征战岛附近展开的最后一场海战，盘踞了参天塔废墟和河口外的小岛的海盗与走私商人们纠结起一支庞大的舰队，大概有二百多艘船只，试图突破雷德温伯爵的封锁，他们中有的战船装备了蝎子弩，伊加拉斯还太小，它虽然体型粗壮，鳞甲坚厚，但还是难以抵抗蝎弩发射的矛枪，而伊加拉斯的龙焰在安全的高空威力又会下降，所以我们那一战打得很艰难，伊加拉斯甚至中了箭七神保佑，那支矛枪距离很远，没能穿透伊加拉斯的鳞甲。
在海盗们即将突破的时候，林戈尔王子骑着星歌加入了战场。”
韦赛里斯再次停下笔，这次他思考的时间更长了，但最终还是蘸了蘸墨水，接着写了下去。
“事实证明，星歌确实是一个特殊的龙种，无论在体型，鳞甲的厚度，硬度，以及龙焰的威力上，它都远超家族的巨龙，让伊加拉斯有些束手无策的敌船在星歌的龙焰下简直比黄油还脆弱，它银金色的龙焰扫过的地方，没有一艘敌船不在起火，下沉，说实话，陛下，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的意思，星歌一定会成为沃米索尔之后，瓦雷泽斯家族最重要的一头巨龙.”
韦赛里斯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想了想，还是把“说实话”后面的那一句涂掉了，他撕下了这部分信纸，继续在一张新的信纸上写着在战后的一些见闻。
“在星歌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让这些海盗船统统变成了灰烬，蜜酒河口再也看不到海盗和走私商人了至少现在还是这样的。
林戈尔王子拒绝了我们在战后的招待，他似乎很着急地要返回边疆地，我没能劝住他，只能口头表达了感谢。处理了这些蛀虫之后，我开始着手恢复旧镇的秩序，以及城区的经济。
陛下，旧镇是河湾地通往海上的枢纽，曼德河流速缓慢，暗礁丛生，尽管无论从规模，还是流域上看，曼德河都要超过蜜酒河，但蜜酒河流速较快，水量丰沛，而且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浅滩暗礁，在海塔尔家族统治这里的时候，他们对河道的疏浚治理，以及水利工程做得都非常不错，我们完全可以继承海塔尔家族的遗产，重新恢复蜜酒河在河湾地的重要水利作用。
事实证明，以河湾地的经济情况，蜜酒河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莱昂诺提利尔公爵在曼德河入海口尝试的港口城市，以及雷伊亲王在南河湾尝试的港口都以失败告终，我计划重新建立港口区的制度与王家铸币厂，并且逐渐恢复城市的活力，如果我的计划能够顺利展开，在不远的将来，旧镇将为王室提供每年不少于七十万金龙的税收，这将大大丰富国库的储备，同时，王室在旧镇的参与也能够有力地配合提利尔公爵的治理.”
韦赛里斯写了很多很多，这位新任的旧镇亲王如今踌躇满志，而他的妻子拉腊夫人则有些兴奋地看着他们的新家。
在得知韦赛里斯正式成为旧镇亲王之前，罗佳尔家族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果断提前来到了旧镇，协助维持城区的秩序，并在港区开办了银行罗佳尔银行也是韦赛里斯重建旧镇重要的金主，他们提供了绝大多数资金。为了照顾拉腊夫人，韦赛里斯下令在旧镇的城中为妻子修建一座里斯风格的宫殿，以供她居住，甚至默许了她在宫殿中供奉被七神教会斥为伪神的情欲女神。
在旧镇热火朝天地开始大发展时。
谷地。
山地氏族在猖獗了数千年之后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一部分山地野人选择了放下武器，走出深山，投靠了谷地的领主们作为安达尔人登陆的前哨站，谷地具有最浓厚的安达尔文化氛围，但也遗留了为数不少的先民传统，比如，山地氏族都是先民的后代，而谷地最强大的军事贵族罗伊斯家族，曾经就是先民的国王。
他们至今仍然保留了许多先民的习惯。
另一部分山地野人选择了负隅顽抗，他们在灼人部的率领下与谷地骑士，和从南方来的，精通山地作战的边疆地步兵们浴血奋战。
但最终的结果是，野人的血流尽了。
可敌人却越来越多了。
直到最后一批不愿意放下武器的野人被逼到了他们最后的据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
灼人部继承了这座山一开始的主人留下的城堡一座修建在山顶，易守难攻的小城堡，野人们在山中的洞穴里穿梭，在山上遍布的森林中游击，抵御着谷地弓箭手和边疆地山民的进攻。
他们被同样精通山地作战与钻洞穴，但装备更加精良，几乎每人都有锁子甲，皮甲，以及钢铁武器的边疆地士兵从山洞中驱赶出去。
乔佛里艾林公爵给每个野人的头皮和耳朵都定下了赏格。成堆的金龙就放在月门堡里，随时发放给谷地和边疆地的士兵。
这让战士们没有一个不发疯的。
每一座洞穴都充满了鲜血，每一处山林都充满了惨叫声。
可是野人们还在抵抗，他们依靠山地的险要地形，最终还是守住了他们最后的堡垒。
然后。巨龙到了。
一头，两头，三头.
最先到来的是紫色的泰雷克休，乔佛里瓦列利安伯爵骑着它飞抵了最后的堡垒，不过他并没有率先发动攻击，而是在等待乔佛里公爵承诺的援军。
在这些年里，乔佛里瓦列利安伯爵一面忙着组建王家舰队，一面忙着瓦列利安家族的血脉，他与亚莉珊卓拉女亲王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而瓦列利安的私生子亚当和埃林，也在这个期间作为经验丰富的船长与水手，接受了乔佛里伯爵的招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