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氓山里那座洞府的开启,自然瞒不过朝廷,只不过就像很多修道大派一样,朝廷也觉得是假的,根本没有派人去。可是就在今天清晨,有些隐晦的消息传了出来,果成寺也没有瞒着的意思。
“那不过是二位真人当年开的玩笑。”
禅子的声音清和而寻常,却足以令闻者肃然起敬。
当今世间谁还有资格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着两位青山宗真人的故事?
和国公故作惊讶问道:“那祥云下面那人?”
禅子说道:“应该是故人之后,所以看顾一下。”
和国公心想放眼青山九峰,您的故人之后应该便是神末峰上的弟子,那还真与景阳真人有关。不过既然禅子亲口确认那并不是景阳真人的洞府,他也没有再往深里想,随口说道:“今年参加梅会的青山弟子应该没有什么太出色的人物,不免有些遗憾,也不知道青山掌门的那位关门弟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与洛淮南,中州派白早、童颜、桐庐这些声音远播的年轻天才相比,没有过南山、顾寒、简如云的青山三代弟子确实显得有些寒酸,虽然听说赵腊月会来,但她毕竟年轻,而且身份有些特殊。
一位果成寺老僧温和说道:“不是还有位井九?”
和国公没有注意到说这句话之前老僧看了静室深处一眼,笑着说道:“听说青山试剑时此子表现不错,但如何及得上洛淮南和白早这等人物,最关键的是他还要参加棋会挑战童颜,这真是有趣之极。”
室内一片安静,没有人随他发笑,场面很是无趣。
和国公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又想着另一件重要事情,犹豫再三后又说道:“贵妃娘娘在寺外想得您赐福。”
这便是求见的意思。
数位果成寺老僧与净觉寺主持望向静室深处。
白烟缭绕,不见禅子真容。
片刻安静后,禅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年我活她是慈悲亦是缘份,今日她已是福缘极盛,何必再贪更多?有缘再见吧。”
和国公明白意思,不敢再多言。
……
……
净觉寺外有片槐树林,林间停着数辆马车,看着朴素低调,但从四周的侍卫数量便能知道车里人身份极为重要。
微风挟着细雨落下,虽是深春时节,还是有些寒意。
车里走出一位太监,示意侍卫们回到车上避雨。
这里是净觉寺,如今寺里更是有数十位果成寺高僧坐镇,哪里需要这般仔细。
“也就是娘娘心善,连这些小事都放在心上。”
车里一位嬷嬷逢迎说道。
窗畔坐着一位丽人,容颜极美,眼波流转间自有媚感,偏又给人天真感觉,有一种男子难以抗拒的诱惑。
她便是这些年宫里最受宠的胡贵妃。
“我也是穷苦出身,知道在山野里淋雨的滋味,当年若不是竹贵心善从那名散修手下救了我性命,我早就死了。”
胡贵妃脸上露出一抹戚色,又想着先前和国公让长随传的话,咬牙说道:“不见就不见,我就不信少了……”
她准备说几句狠话,又怕寺里的人听着,而且终究对禅子心存尊重敬爱,出口时便变成了另外的意思。
“我就不信没有别人能帮本宫出这口气!”
那位嬷嬷眼珠一转,说道:“要不要请中州派出面?”
很少人知晓,胡贵妃与中州派走的极近。
去年西海剑派召开四海宴,中州派破例派出那位叫做向晚书的弟子,便是她的影响。
听着这话,胡贵妃非但不喜,反而神情骤寒,厉声说道:“日后若再说这样的话,就自己出宫去吧。”
那位嬷嬷不知为何得罪了主子,赶紧跪下求饶。
胡贵妃是聪明人,她知道自己可以试图凭当年的情份请禅子出面,但绝对不能用中州派,因为果成寺与青山宗的关系亲近,而中州派与青山宗已经对峙多年,不说势如水火,也是彼此看彼此不顺眼。
正道宗派是人族皇朝的根基,如果她因为自己的事情从中挑拔,甚至真的惹出什么乱子,莫说她只是个刚得宠数年的贵妃,就算是皇后娘娘,只怕也要被直接废掉,然后打入冷宫。
一位宫女轻声说道:“施大人前些天说过,清天司一直盯着青山宗。”
胡贵妃恼火说道:“清天司难道还敢对青山宗如何?要知道那位可是景阳真人的传人,本宫只是想让她认个错,只是这都不行!听说那个叫井九的大言不惭要挑战童颜,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
……
朝歌城笼罩在细雨里。
城门外排队等着进城的人们,都已经戴上了笠帽。
井九变得不再醒目。
守城士兵从他手里接过微湿的路引,问道:“从哪儿来?来朝歌城做什么?
井九说道:“回家。”
……
……
根据上德峰的调查,青山弟子井九的家在朝歌。
事实上,他的家也确实是在朝歌。
时隔二十年,他再次回到朝歌城,感慨要比上次少了很多。
上次在朝歌城迎接他的是一场冬雪,这次迎接他的是一场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