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从鲍家街开始 第604节

  十点钟上床睡觉,对周彦来说已经非常早了。

  前段时间在忙《时空恋旅人》后期的时候,周彦基本上都要忙到深夜,有时候甚至会忙到凌晨四五点钟才上床睡觉。

  而且即便是凌晨四五点钟睡觉,他也会在七八点钟起床,睡觉时间很少。

  现在他每天晚上十点钟睡觉,然后早上六点半起床,睡够八个半小时。

  起床之后,他会先空腹做半个小时的运动,然后再吃早饭。

  如此自律的生活节奏,让周彦很快就把前一段时间造成的疲惫状态给调整过来了。

  其实这也是天赋之一。

  有些人习惯了一种生物钟,想要调整很难做到。

  比如一个常年在后半夜睡觉的人,基本上没办法短时间调整作息,在十点钟进入梦乡。

  但是周彦可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周彦想几点钟睡就能几点钟睡,想几点钟醒就能几点钟醒。

  当然了,前提是在家,如果是出去住酒店,可能就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这样的生活,周彦持续了半个多月。

  作代会要开始了,周彦要开始接待客人了。

  十二月十二号,苏瞳先来了燕京,

  苏瞳来燕京之后,先找了余桦跟史铁笙,然后他俩就把苏瞳给带到了周彦工作室。

  十二号下午,周彦刚拿起笔准备写《马戏之王》的剧本,余桦他们三个就到了门口。

  办公室门也没关,余桦用脚尖捅了捅门算是敲过门了,然后直接推著史铁笙进了办公室。

  “周彦,我们把你老乡带来了。”

  苏瞳一开始站在余桦后面,周彦没有看到,他听到“老乡”两个字还没反应过来,心说难道金陵来人了?

  见到苏瞳,周彦恍然大悟,才想起来他跟苏瞳算是老乡。

  他跟苏瞳,一个金陵,一个苏市,同属苏省,自然算得上老乡,不过通常情况下,这两个市的人不认为他们是老乡。

  主要是金陵跟苏市,虽然同属苏省,距离似乎也不是特别远,但两个城市的方言、生活习惯都很不一样。

  主要是方言,吴语区跟江淮官话区讲话还是有很大区别。

  周彦笑眯眯地站起来,“我这两天就在琢磨,谁会第一个来,没想到是苏老师你。”

  苏瞳比余桦他们更早认识周彦,而且当时周彦能担任《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配乐助理,苏瞳起了很大作用,不过周彦跟他反而没有跟余桦他们熟。

  毕竟平时聚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哪像余桦他们,已经把工作室当他们家了。

  两人先握了握手,又寒暄了几句,周彦笑道,“苏老师,旅途劳顿,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有劳了。”

  余桦笑道,“劳驾帮我也泡一杯,铁笙要不要?铁笙算了,给他来杯白开水吧。”

  周彦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因为余桦使唤他,而是因为余桦竟然用了“劳驾”二字,这可太反常了。

  大概今天有苏瞳在,余桦竟也有些不好意思太不见外。(本章完)

第451章 内视角

  给他们倒完水,周彦坐到沙发上,笑著问道,“苏老师,你们这次来燕京是住在哪儿?”

  “我住在燕师大的招待所,其他人就不知道了。”苏瞳说道。

  “我知道,大部队都在鸿升酒店。”余桦说道。

  周彦点点头,问道,“今天还有谁会到?”

  “今天还有一个韩少攻会到。”

  周彦点点头,“那行,一会儿我去跟食堂说一声。”

  今天周彦没有准备带他们去外面吃,而是让食堂准备了一桌。

  工作室的食堂搬到新的大楼之后,空间大了很多,而且除了大厅之外,另外还设了两个包厢,每个包厢最多能容纳十几个人吃饭。

  孔超他们的厨艺不错,而且食堂的食材都很好,周彦干脆就不带苏瞳往外跑了。

  “苏老师,今天晚上咱们就在食堂对付一口了。”周彦笑著对苏瞳说道。

  苏瞳笑著摆摆手,“我来燕京又不是为了吃饭的,能见到你们,吃什么都无所谓了,食堂也挺好的。”

  他也没多想,还以为周彦说要食堂吃,就是简单吃一顿而已。

  当然,他说的也不是客套话,吃食堂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余桦跟史铁笙却是笑而不语,他们知道,虽然是在食堂,但是肯定不比外面饭店差。

  几人先是闲聊一会儿,随后余桦问苏瞳,“你最近有没有新作?”

  苏瞳点头,“是有一篇小说,初稿已经出来。”

  听苏瞳这么说,周彦他们都来了兴趣。

  “长篇短篇?”余桦问。

  “长篇。”

  “哦,长篇啊。”史铁笙有些惊讶。

  苏瞳其实长篇写得很少,这么多年以来,他只写过一部长篇,就是他的处女作长篇《米》。

  除了《米》之外,这么多年他们就没有再出过长篇。

  而他的短篇又很高产,基本上每年都有好几部短篇发表。

  在这方面,他跟余桦是两类完全不同的作家。

  “什么样的故事?”余桦问。

  “一个鬼故事。”

  苏瞳一说鬼故事,周彦就想起来了,他说的应该是《菩萨蛮》。

  《菩萨蛮》是苏瞳为数不多的长篇小说之一当然了,“为数不多”也只是相对他的短篇小说数量而言,其实相较于余桦的长篇小说数量,苏瞳的长篇小说已经算是很多了,只不过苏瞳的长篇小说都是中期写的,前期跟后期他都很少写长篇小说。

  这篇《菩萨蛮》是以一个亡灵视角叙述故事的,主角“我”是一个灵魂,所以苏瞳才说这是一个鬼故事。

  “鬼故事么?”余桦好奇道,“什么样的鬼故事,吓不吓人。”

  “倒也不吓人。”苏瞳顿了一下,随即从旁边的背包里面掏出一堆稿子来,“其实我把小说的稿子带来了。”

  史铁笙一脸诧异,“你来燕京开会,竟然还要把稿子带来么?”

  初稿刚刚完成,后面还需要修改,这次来开会,其实我也不用做很多事情,与其浪费光阴,不如把稿子带来,抽空还能改一改稿子。

  “稿子都在这儿了么?”余桦问道,他看苏瞳手里的稿子也不是很厚,看起来不像是一部完整长篇小说的篇幅。

  “这儿是前面三分之一,毕竟只有五天,我就只带来了这么一点。”

  “你应该都带来的。”余桦毫不客气的从苏瞳手里拿过稿子,“只有三分之一,我都不太愿意看。”

  他嘴里说不愿意看,动作却非常诚实,已经把稿子翻开,认真阅读起来。

  苏瞳抿嘴笑了笑,也没有说话,一旦有人看稿子,其他人都陷入了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当中。

  过了没一会儿,余桦看完第一页,就把第一页的稿子分给了右手边的史铁笙。

  见者有份,这也是他们彼此的默契。

  史铁笙很自然地接过那页稿子,认真阅读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史铁笙把那页稿子看完,便把稿子转手递给了他右手边的周彦。

  周彦看完之后,又把稿子还给余桦,让余桦放在后面。

  就这样,三人开始了一种循环。

  只不过这种循环并不十分顺畅,因为周彦看稿子的速度奇快,他这边从史铁笙那里拿到稿子之后,很快看完,史铁笙还没有把稿子看完,他就不得不等著史铁笙。

  而史铁笙看稿的速度又比余桦快,史铁笙看完稿子又不得不等余桦。

  最后还是史铁笙提议道,“要不,我们调个方向吧,让周彦先看前面的,我排第二,余桦排第三。”

  史铁笙这样拍是合理的,因为这样一来,后面的人就不用再等前面了。

  余桦虽然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周彦拿到稿子之后,他们三个之间的传递立马就顺畅多了,再也没人需要等其他人看完了。

  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稿子,但也有好几万字,而且还是手稿,大大影响阅读速度,所以周彦花了四十多分钟才把稿子看完。

  不过他看完稿子之后,史铁笙手里还有十几页稿子没看,余桦手里也有十几页稿子没看。

  周彦跟苏瞳相视一笑,两人举起茶杯虚碰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等著余桦跟史铁笙看稿子。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余桦才把最后的稿子看完。

  余桦很仔细地将稿子整理好,然后送回到苏瞳手里,“有意思。”

  他的评价非常简短,不过苏瞳却已经挺满意了,他知道余桦的说话风格。

  史铁笙紧跟著开口道,“我其实之前也想过类似的故事,就是写我死之后,会看到、听到什么事情,不过切入的角度不如你这个有趣,关键是我自己写不下去。”

  “为什么写不下去?”苏瞳问道。

  “因为我总把人往坏处想。”史铁笙皱著眉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葬礼了,但是根据我之前参加葬礼的经历来看,大部分参加葬礼的人,对死者很难保持尊重,更不用说切实的爱。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参加过一位族叔的葬礼,现场哭声一片,让人颇为动容,但是特定环节一结束,人们又恢复了模样。兄弟俩因为礼金的归属大骂对方,如果不是现场人太多,恨不得都要动手打对方。”

  苏瞳欷道,“其实我也见过不少类似的情况,我这篇小说里面,活著的人也没有多好。”

  “也是,不过你这个写得挺有意思。”

  周彦开口道,“苏老师这次的叙事视角挺有趣的。”

  “叙事视角?怎么说?”余桦问道。

  “这是个很特别的内视角叙述。”

  “内视角……这个不就是第一人称视角么?”

  周彦点头,“确实是第一人称视角,而第一人称叙述,大部分时候,都是内视角,所谓的内视角,即是叙述者等于人物。理论上来说,第一人称叙述的作品中叙述者同时又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叙述视角因此而移入作品内部,成为内在式焦点叙述。”

  听到周彦说的这些东西,余桦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你跟那些批评家一样了,把简单的事情说得这么复杂。第一人称不就是第一人称么,为什么还要说它是内视角?”

  “我不是说了么,大部分时候,第一人称叙述都是内视角,但并不表示第一人称叙述都是内视角。‘我’可不一定是小说里面的人物,比如我现在要写一个故事,主角是我爷爷,用的是第一人称我,那么,这篇小说虽然是第一人称,却是外视角。外视角是小于人物的,意思是说,我能知道的东西其实很有限,我只能说我爷爷跟我说的那些东西,或者是我从其他地方听到的有关我爷爷的故事,并不能进入到任何角色的意识当中。”

  余桦大概能听懂周彦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周彦把叙述方式这个事情弄得太复杂了。

  “这样分有必要么?”

  周彦笑而不语,只是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

  苏瞳却开口道,“很有必要,如果没有这样的东西,那文学应该怎么研究呢?”

  “如果只是把问题弄复杂,那么文学的研究又有什么意义?”

  苏瞳摆摆手,“文学研究不是为了教人写好小说,只是为了研究文学本身,研究是具有历史性、统一性的。我一直认为,文学的研究,是为了社会学研究做服务的,文学的研究,也是社会学研究的一部分。文学的变化,能够很大程度地表现人文历史的变化方向。你可以说文学研究没有意义,但我认为文学研究是必要的。”

  这话说得弯弯绕绕的,不过听起来又有一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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