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咋没给你俩打死呢!人家救你俩,骂他嘎哈?那徐二宁本来就不是个物,你俩惹乎他嘎哈?!”高艳红坐在炕沿,被气的直拍炕沿。
张燕点头:“就该给你俩打死!这事全屯子也就你俩能干出来,这特么不是恩将仇报么!”
“我俩娘们都懂,你俩老爷们咋就不懂呢?”高艳红抹了把眼泪,对这哥俩失望至极。
常西风叹气道:“我当时没想太多,我瞅着北风被黑瞎子压身子底下,一时着急就骂了句,他打我俩,我肯定是认了。”
“你不认咋整?别管他以前跟你有啥过节,人家救你,那就是大度!诶……你俩真是特么那个啊!”高艳红摇了摇头。
“我是寻思他应该和大喇叭串通好了,他说是跟着踪去的蛇塘沟,你信么?艳红,你不觉着巧么?”
高艳红说道:“他俩就是串通好,能咋地?这事要不是他正好搁跟前,你俩必死!特么……你还想说啥?你自个寻思寻思!”
张燕点头:“他真是碰巧遇着了,那是你俩点幸,他要是不搭把手,你俩死在蛇塘沟,也怨不到他。”
“诶,我俩娘们都懂,为啥你俩就不懂啊?诶……你俩啊,这阵子消停点吧,往后别听杨东给信儿了。要不是咱家狗都死了,我不可能让你俩去劫旁人的东西。”高艳红摇了摇头。
常北风没敢吭声,因为他瞅着张燕瞪着的眼睛,心里就哆嗦。
“燕儿,你去给他俩买点罐头。”
“买罐头?嫂子……”
高艳红指着他俩笑说:“这还行呢,咱俩老爷们都没死,这要是死在蛇塘沟,咱俩就成寡妇了,给他俩一人买瓶罐头吧。咱也别怕花钱了,这钱就活着有用,死了啥玩应都不是。”
张燕瞅了眼常北风,也是有些心疼自家老爷们,虽说平常她隔三差五就动手,但也没将常北风打成这副鸟样。可她也没法怪徐宁,更怨不着他。
只无奈点头去了小卖店,然后她就搁卖店门口,听见了大喇叭和屋内人的动静。
待走进家门,正在烧火做饭的高艳红瞅着她两手空空,就问道:“燕儿,咋没买回来呢?”
“嫂子,完犊子啦,咱家这俩瘪犊子要搁庆安出名了。”张燕哭唧尿呛的说道。
高艳红给她拉进屋里,询问到底咋回事。
张燕当着常家兄弟的面,将在卖店门口听着大喇叭和屯里人唠的闲嗑说了一遍。
常北风怒喊:“大喇叭我艹尼玛!”
“别特么喊!都是特么你作的孽!”张燕手指着他呵斥道,常北风当即就偃旗息鼓了。
常西风嘟囔道:“这回确实完犊子啦……我俩这名搁屯里本来就不好,这回大喇叭一嚷嚷,咱们搁屯里都得没脸见人……”
“你还知道你俩名不好啊?瞅瞅你俩干的这破事!”
常西风抓住高艳红的手,道:“艳红,你快想想招,咱往回找补找补啊。”
高艳红漠然瞅着兄弟俩,说道:“燕儿,给他俩穿衣服。”
“诶。”
“穿衣服嘎哈?”常西风愣了愣问道。
高艳红叹气道:“徐二宁救了你俩,咱得去谢谢人家,这还没到饭点,现在去正好。”
为啥正好?因为搁林场上班或忙着干别的事的人都没回屯子呢,这时候屯子里人没多少,去老徐家做一番感谢也不丢人。
“啊,那…那我俩都去啊?”
高艳红点头:“咱四个都去,让孩子搁家玩吧,咱去一趟就回来。到了老徐家,我干啥,你们干啥,知道不?”
“诶,全听你的。”常西风点头。
“呵呵,你俩要是早听我的,咱家就没这么多烂眼子事了。”
常西风悄默声说:“我不也是想多挣点钱么。”
“你俩这是挣好道来的钱么?平常你们总说我小心眼,但我在大事上,啥时候小心眼过?燕子为啥削北风,你看他争气么!以前北风咋欺负燕儿的?啊,你们哥俩哪有一个好揍啊!快特么穿衣服吧!”
张燕给常北风套衣服的时候,常北风一阵呲牙咧嘴,被张燕一个眼神顶了回去,吓得他像猫似的缩缩着脖子。
高艳红扶着常西风下地,说道:“现在去谢谢人家,还能往回找补找补,等这事传开了再去,那就找不回来了。”
“恩…那咱咋谢啊?”
高艳红转头对着张燕说:“燕子,待会你去趟卖店,挑好烟好酒成对买,再买两瓶罐头喝二斤槽子糕,别怕花钱……要不等这事传开,咱搁这庆安屯子就待不下去了。”
“诶,知道。”张燕点点头。
随即,高艳红和张燕扶着常家兄弟往老徐家走,在半道的时候张燕闷头钻进了卖店,刚进卖店屋里,唠闲嗑的人就止住了嘴,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她,给她瞅的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哥,我要你这最好的酒最好的烟,再来两瓶罐头二斤槽子糕。”
刘光敏顿了顿,说:“酒挺贵呢,干啥使啊?”
“啊,去趟老徐家,我家那哥俩搁山上差点被黑瞎子扑死,是被徐二宁救的,我跟我嫂子寻思去谢谢人家。”
刘光敏点点头:“这酒是我前两年搁供销社买的,一直没卖出去,拢共两瓶,行不?”
“行,再拿两条好烟。”
刘光敏将两瓶盒子上落灰的五粮液放在柜台上,便转身去找两条牡丹烟,这两样东西都是他80年搁供销社进的货,但一直都没卖出去,因为搁农村没人卖这么贵的烟和酒,哪怕是送礼,也是挑最高两三块的烟酒买。
当刘光敏拿了两瓶罐头和二斤槽子糕后,张燕问道:“多少钱?”
“这酒挺贵,我前两年买就是3块7,现在供销社涨到6块6了,当时这牡丹烟一条就是4块9,现在涨到8块4了……”
刘光敏抬头瞅眼愣神的张燕,说道:“酒给你4块,烟5块,算上俩罐头二斤槽子糕,拢共算你20块钱。”
张燕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零钱一张一张数完,最后还差4块3毛2。
“剩下的先记账,回头你有了再给我。”
张燕也有点抹不开脸了,却只能点头,“行,那谢谢了哈,刘哥。”
“客气啥呀,都搁一个屯子住着。”刘光敏笑了笑。
张燕点点头,便提着烟酒、俩罐头和槽子糕出了门。
她刚走出去,在一旁唠闲嗑的人,对着边上的人说道:“你说这兄弟俩的媳妇还挺明白是非呢哈?”
“可不咋地,这俩媳妇给这对兄弟可糟践了……”
刘光敏闻言摇了摇头,却没有吭声。
……
老徐家。
徐宁将大喇叭送走之后,就先回屋换身干净衣服,等他进到外屋地时,杨淑华已经戴上套袖在熊油了。
锅台上放着两个大盆,分别装着熊肉和鱼面糊,准备就着刚好的熊油将鱼丸子攥出来。
刘丽珍和韩凤娇站在案板前切着酸菜、萝卜和土豆,吴秋霞和王淑娟则蹲在两口灶坑前烧火。
屋里,李福强瞅着刘大明,问:“老舅,你说这事咋跟我兄弟说呢。”
“实话实说呗,还能咋说。”刘大明叼着烟道。
这时,徐宁掀门帘走进屋,问道:“啥事不知道咋跟我说?”
王虎低着头没吭声,李福强瞅着他唉声叹气,道:“刚才大喇叭搁屋里我没敢提,怕他传出去……”
“啥事啊?”徐宁闻言一愣,随即坐在炕沿问道。
他手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就听李福强拍着大腿说道:“诶呀,别特么提了!我们今早晨喊上老舅去东山溜套子么,给我们整得满肚子是气啊!”
一旁,刘大明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道:“二宁,你整得那个狍子套确实挺好使,下的地方也对劲儿,拢共套着俩狍子,但是我们就瞅着一摊子血,根本没瞅着狍子影。”
徐宁皱眉,“啥意思?狍子跑了?”
“哪是跑了啊!那套圈上还有血呢,地上除了血,还有点碎肉。我这一瞅,狍子是让人给偷走了!”
王虎点头:“二哥,我瞅见套子圈有刀劈砍的痕迹,老舅说这俩狍子是让人砍了脑袋,直接给扛走了,雪地里有一溜血,我们跟了二里地,在一个地窨子跟前血迹消失了。”
“那地窨子是谁的?”
刘大明说:“马六的地窨子,强子去问了一嘴,但马六这人酸性,给我们一顿臭骂,说不是他拿的。”
徐宁点点头,问:“没跟马六动手吧?”
“那没有,他都快七十了,跟他动啥手啊。”
“恩,那就行,丢就丢了吧,狍子套没丢吧?”
王虎摇头:“那没有,老舅给狍子套洗了,又重新找个地方下了。”
徐宁喝口茶水,问道:“那血到马六的地窨子跟前就没了?离多远啊。”
“我幺麽得有五十多米,搁他地窨子后身的树林子里断开的。”
“地上没有脚印啊?”
“有啊,老舅也说看脚印不是马六干的,因为脚印搁中途也断了,我们往回走的时候,还看见雪地里有树枝子拖拽的痕迹了。”
王虎说完,李福强接话道:“这人肯定是净意儿地,要不然能费劲巴拉搞栽赃啊?还给自个脚印使树枝子扒拉没了。”
徐宁笑了笑:“你们没问问马六,瞅没瞅着旁人啊?”
李福强无奈道:“没等我们问呢,这马六就叽叽哇哇一顿吵吵把火,话都不让我们说。”
“嗯呐,这老爷子才生性呢。”
前世徐宁和马六交际不多,只在山里见过数次,并在他的地窨子里喝过一顿酒,避了场风雪。后来徐宁给他买了点东西送去,就去了煤矿干活……
“狍子套重新下好了?搁啥地方。”
刘大明说:“搁你下套那地,再往东走两三百米,你瞅着树上栓红绳就到了。”
徐宁点头道:“行,那我明天去找马六问问。”
“兄弟,你找他……那我跟你去啊?”
“不用啊,我去找他唠两句嗑。”
“这老爷子老生性了,跟人不好打交道。”
徐宁笑说:“一人搁山上待独性了,正常。我跟他唠唠嗑怕啥地?”
“二宁,那你可得加点小心,这老爷子一两句话不对付就爱动刀。”
徐宁皱眉,“他跟你们动刀了?”
刘大明摇摇头:“那倒没有,我听人说的,说之前给李三大腿豁开了,咱也不知道因为啥事。”
徐宁疑问道:“马六跟李三有仇啊?”
“可……”
正在刘大明要说话之时,徐家院外闪过四道人影,正是高艳红、常西风、张燕和常北风。
两两搀扶着站在院门口,朝屋里张望。
高艳红冲着院里喊道:“徐兄弟搁家不得?”
听见这声喊,屋里和外屋地的人全都扭头望去。
徐宁瞅见是常家兄弟就紧皱起眉头,而李福强则是从炕沿窜了起来,急忙往外走说道:“啥意思,他们还敢找上门?”
刚走到外屋地的李福强被杨淑华拽住,便听刘丽珍说道:“强子,他们应该是来谢二宁的,咱出去瞅瞅。”
徐宁、刘大明等人走到外屋地,跟随着刘丽珍的脚步出了门,不过杨淑华、韩凤娇和吴秋霞却没出去,因为她们正在油、闷饭、攥丸子。
院外,常家兄弟和俩媳妇瞅见从徐家屋里走出来这么多人,顿时有些发懵,他们寻思家里就刘丽珍和徐宁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