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啥,谁让我是你大爷呢,不像我家那小瘪犊子。”
王二利说道:“大哥,二宁这阵子表现挺好,你老骂他干啥呀。”
刚才在老姜家唠嗑的时候,徐老蔫抽空去趟茅房,王彪见缝插针追了过去,与徐老蔫唠了会嗑。
主要就是说老姜有点看不上他,他想改变下老姜对自个的看法。
再一结合老姜受伤卧炕,以及他家里没多少吃的东西,王彪就想出给老姜和姜球儿送饭的招儿。
姜家拢共就俩人吃的也不多,正好借这个机会,王彪想和老姜套套近乎,要不然能争先恐后去拿尿盔子么。
“彪啊,你是真认准球儿了啊?”王二利搓着脑门。
他倒是没教育王彪早恋的事,因为这年头有很多刚念完初中就结婚的,王彪现在十四岁,再过四五年也该搞对象定亲了,所以现在铺条路并不早。
“嗯呐……”
徐宁调侃道:“去年就写情书了,那肯定是认准了呗。”
“诶呀,二哥,你咋还笑话我呢。”
“我是夸你勇敢,笑话你干啥。但你现在这个年纪,寻思这些事有点早。”
“二哥,你不是说现在国家提倡自由恋爱么。”
徐龙说道:“那你就早恋啊。”
“大哥,这哪是早恋啊,我是寻思姜叔老瞅我不顺眼,我想溜溜须。”
徐老蔫大笑:“哈哈,这对劲!溜溜须没毛病。”
走到岔道口,众人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中,和刘丽珍唠了会家常嗑,徐宁和关磊就回西屋睡觉了。
由于连续打了两天猎,人和狗都需要歇一歇,所以次日早晨刚吃完饭,徐宁就寻思去东山遛遛套子,就当做是饭后消化食了。
他提起去东山,王虎紧忙起身要去换衣服,随即王彪、刘天恩也举手说要跟着去,他俩在家歇了一天,虽说大胯还是有点疼,但精神头已经恢复了。
杨玉生喝着茶水说道:“二宁,让你爸几个搁家歇歇,我跟你去山里头溜达一圈。”
徐老蔫窜起身,说:“三哥,哪能让你自个去啊,我得跟着。”
“不用,我和二宁去溜达就行,你们都搁家吧,连着跑两天再好的体格子也累挺,我是当做消化食了。”
徐宁明白杨玉生是啥意思,他应该是想去林场后身或者楞场附近瞅瞅。
“那就听我三叔的,你们都搁家吧。”
李福强说道:“我得跟着去啊。”
杨玉生摆手说:“你也搁家,你要是搁家闲不住就去拽点柴火。”
“啊。”李福强点点头。
随即,徐宁取下挂在墙上的56半和老撅把子,再抽出几根绑腿,背着装绳子的布兜和杨玉生出了门。
刚走出屯西口,杨玉生就问道:“东山有楞场吧?”
“有,咱直接去楞场啊?找个就近的,当做消化食了。”
“哈哈哈,你小子还挺会学话。那就先去楞场瞅瞅,我也知道看不出啥,但瞅一眼心里有底啊。”
“明白。”
两人顺着老林子进入东山,这片山没有高峰,全是低矮山包,漫山遍野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最多的就是水曲柳、红松、冷杉,其次是刺五加、刺老芽、老虎杖子这种灌木。
在东山走了七八里地,才到了最近的22楞场,此时楞场里已经有人在干活了,伐树的、挂套的、归楞的、记数的约莫得有三四十人,因为没过正月十五,所以回楞场干活的人比较少。
杨玉生和伐树的工人唠了两句,便和徐宁去到楞场里转了一圈,他发现楞场的木头楞子,摆放的都挺整齐。
“工人就住在窝棚里?那能暖和么。”
徐宁点头:“暖和,三叔,别小瞧这窝棚,管不少事呢。窝棚里边是个大炕,能睡三十多人,窝棚里就点俩炉子,再将炕烧热乎,睡觉不遭罪。”
杨玉生指着窝棚,点头:“那我进去瞅瞅啊?”
徐宁直接推开门,迈腿跨进去,瞅见有一老头坐在炕上喝酒,他打声招呼:“大爷,我进山打猎有点渴了……”
“渴了?渴了自己倒水喝,茶缸子搁炕梢,暖壶搁炉子旁边,自个倒!你打猎咋跑这头来了?”老大爷挺爱唠嗑,闲问一嘴。
“这不是跟我叔来东山遛套子么,啥都没瞅着……”
杨玉生进屋打量一圈,感觉温度够用,因为刚进窝棚就感觉一股热气扑面。
“老哥,咋头午就喝啊?”
老头笑说:“头午喝点精神精神,你来一口啊?”
“我酒量不行,一口就下不去山。老哥,这屋里瞅着挺暖和啊。”
“暖和!头些年就是烧炕老特么冷了,大半夜都能被冻醒,后来林场有个领导姓郭,特意给送的炉子,这炉子都是新的,刚使两三年……”
杨玉生一怔,问道:“这俩炉子是林场给配的?每个楞场都有啊。”
“嗯呐,都有!林场领导说啥玩应,工人休息不好,搞不出产量。
年前我还听说,林场要请人打牲口呢,到时候把肉分给我们楞场,一月最少吃顿大肉,后来也没信了,不知道咋回事。
诶,你俩打猎应该经常能吃着肉吧?”
徐宁笑说:“七八天能吃着一回吧。”
“诶妈呀,那你们这日子过的正经不错啊,我们家俩月能吃一回肉都不善了。”
徐宁说:“这不是有点打猎的经验了么,隔三差五能下点货。”
“啊,那你俩这不行,你得跟小徐炮学。知道小徐炮不?就是庆安老徐家的二小子,诶我艹,年前壳死一头六七百斤的大猪啊,老特么有能耐了!
现在那大猪还搁林场门口立着呢……”
杨玉生闻言瞅了眼徐宁,笑道:“小徐炮谁不知道啊,我们也有所耳闻,确实挺厉害。”
“那可不咋地,也是年前,这小徐炮就整死两头黑瞎子……”
听着老头吹嘘自个的徐宁,的确有那么点尴尬。
喝了酒的老头,话多一点,絮絮叨叨的也能理解,但徐宁没有跟他表明身份,毕竟说了也没啥用,除了装比一时爽,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五分钟后,徐宁和杨玉生走出窝棚,俩人直接朝着林子里走去。
“你咋没跟老哥说你是谁呢?”
徐宁笑道:“三叔,我也不是小孩。”
“对喽,那刚才他帮你吹牛比,你心里啥感觉,挺爽吧?”
“那肯定的!”
杨玉生笑道:“自个听听就行,特别是你做这种有危险性的工作,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别觉着旁人抬你两句,你就往起飘。”
“明白,要是以前我肯定飘到云彩里去了,现在肯定不能飘,因为屁股已经扎根在这片土壤了。”
“好!今个收获还凑合,你郭舅是个认干的领导啊。”
徐宁笑说:“三叔,我郭舅是有点小毛病,但他办了不少实事,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郭兴民的小毛病大多数人都知道,在市里林业局也有些传闻,那就是特别爱钻营,徐宁琢磨他上辈子被冷待、原地蹲坐好几年,就是因为这个小毛病。
杨玉生点头:“恩,没进窝棚不知道,一进吓一跳。关心楞场工人的住宿情况,确实挺务实。”
为啥这么说?因为楞场工人是楞场的把头自个招来的,和林场没有啥关系,而郭兴民能将视线放在楞场工人身上,就说明他的确很务实,也知道工人的不容易。
“三叔,还去28楞场不?”
“不去了,眼瞅着快到晌午,咱俩赶紧去遛套子,然后往家走。明个也得搁家歇着吧。”
“嗯呐,狗得搁家歇两天,我爸体格子也不咋地,他昨个都是硬撑的。”
杨玉生笑道:“看出来了。”
第279章 你可能耐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
日头高高挂,已是晌午。
站在东山的冈梁子上能够感觉到寒风如同刀子剐蹭脸蛋,徐宁和杨玉生皆是戴着围脸巾。
杨玉生踩着徐宁的脚印跟在身后,偶尔会询问两句关于套子、夹子的事,看来他对打猎也很感兴趣,并且有些热衷。
徐宁将捕猎的工具种类简单介绍一遍,主要是常用的各种夹子和套子,再就是捉脚、阴阳窖、木猫、拨楞杆子、网兜、吊脚……
杨玉生问道:“我看这片山全是套子、夹子,这真有那么多小兽?”
徐宁点头:“有,这些小兽大多都是夏秋两季从南山迁移过来的,这东山有好几口泉眼,东山主要产各种果、松子啥的,还有个原因……”
杨玉生眨眨眼,道:“还因为这边紧挨着庄稼地?”
“嗯呐!三叔,你是明白人。有庄稼地,就意味着鸟兽多,在山林里筑巢,我小时候就搁东山掏鸟窝,有前儿能整着十多颗鸟蛋呢。”
杨玉生笑道:“那咱俩小前儿玩的东西差不离,那时候就是砍柴火、掏鸟窝、玩泥巴……”
徐宁回过头笑说:“三叔,你小前儿玩泥巴也是往旁人家玻璃上糊啊?”
“艹,我哪像你这么牲口啊。”
“哈哈哈!”徐宁大笑。
和杨玉生相处几日,他发现这位三叔没啥架子,也真是将他当晚辈呵护,而且三叔和旁的老爷子不同,他不是掌控欲特别强的人,遇到事情会先询问徐宁的意见。
像这样的长辈,哪有晚辈不服气的?哪有敢不尊重的?因为杨玉生已经打个样儿了。
徐宁虽然没见过杨玉生的两个儿子,但他琢磨这俩儿子应该也挺好相处,毕竟家庭教育在这摆着呢。
两人连续瞅了两个狍子套,全是空心套子,周围也没有兽踪,看来狍子没回来,亦或是搁半路被旁人截胡了。
走到最后一狍子套附近,徐宁侧耳听到一种‘沙沙’的响动,他紧忙将老撅把子滑到胳膊弯,然后掏出铅粒子弹,往枪膛里面压。
杨玉生瞅见他的动作,虽说有些疑问,却没问出声,也抄起56半拉动了枪栓。
徐宁佝偻着腰往前迈步,由于踩雪发出了声响,所以很快就惊动了在狍子套跟前发出声音的人。
这人披着熊皮,靠着树蹲下,从远处瞅黑乎乎的像是一头黑瞎子。
而他手里正在使钳子解套,因为套子里有头约莫三四十斤的小母狍子,此刻它已经歪脖子咽气了。
披着熊皮的马六听见踩雪的声响,抬手去抓靠在树上的枪。
而徐宁和杨玉生也摸到了他身后。
马六的动作很连贯,他抓住枪杆之后,便侧躺在雪地中,枪口对准了两人,但瞅见是徐宁微微一愣。
“妈了巴子,你这小崽子吓我一跳!我寻思谁呢。”
马六说完,咧嘴一笑:“你咋来了呢。”
当徐宁瞅见是马六的时候,就已经和杨玉生收了枪,并且正在退弹。
“我寻思来遛遛套子,大爷,这是我三叔……”
徐宁将铅粒子弹装进胯兜,便将杨玉生和马六相互介绍一番。
马六瞅了眼杨玉生点个头,转身继续解套子,说道:“那你来的正是时候,待会给这小狍子拎家去,明个刚好能吃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