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自然而然观想出四大魔神护法。
本来徐青同时观想出四大魔神,会使它们失控,但四大魔神一出现,刚好被纯阳气息击碎,反而避免了失控的风险。
饶是如此,徐青也因为四大魔神同时破碎,神魂陷入虚弱中。
他鼓荡雷音,运转金光咒,以气血滋补神魂,很快填补了神魂的亏空。
“怎么回事?”冯芜见徐青没事,大松一口气,连忙问道。
徐青:“这次幸好你没贸然用神魂试探此画,否则我见不到你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怀疑,这股纯阳气息是青铜镜引动的。
他拥有五大魔神观想图,哪怕最厉害的毁灭明王观想图,蕴藏的道意都没法和这幅图相比。
他甚至怀疑,这幅图内的重阳真人像,如果像五大魔神那样给人祭拜,怕是能孕育出一尊堪比附体大成的道门神灵,甚至是“鬼仙”。
冯芜:“我又不傻,明知这是全真道重阳宫供奉的祖师画像,吃了一次亏之后,还敢用神魂试探啊。”
徐青嘴角一抽,明白这是冯芜骂他傻。
徐青暗呼冤枉,分明是青铜镜的锅。
不过平日里,他视青铜镜和自己一体同人,这时候甩锅也不合适。
反正他没事。
没事就没有错。
理不直气也壮!
徐青:“原来是全真道供奉的重阳祖师画像,那就说得通了。此画犹自胜过当日的毁灭明王魔神图,你从哪来的?”
“舅舅送给咱们的新婚礼物,朝天观主想要,他都没给。”
“此物珍奇,只是老宗师他不修道,故而瞧不出其中的厉害。朝天观主,倒是个识货的。”徐青点头。
提学被士林称为大宗师,所以徐青呼为老宗师,显得亲切。总不能跟着喊舅舅吧,这还没成亲呢。
冯芜嫣然道:“观主和我关系不错,咱们成亲,他说要送贺礼,不过得等咱们回了京城才给。”
徐青咳嗽一声:“咱们估计这两年是不去京城的,要不让他派人送来?”
冯芜噗嗤一声,说道:“你也好意思。不过,你是不打算参加明年的会试?”
徐青摇头:“即使我参加了明年的春闱,也不可能中进士。”
冯芜不免好奇:“为何?以你的才学,不说稳中会元,那决计不可能过不了会试的。何况你身为南直隶的解元,文风不改的话,考官也不会认错,更无黜落你的道理。”
徐青在这方面的事,自然不可能向冯芜隐瞒,他先说了首辅来信的事,再大致聊了清丈田亩里面的利害,再以此由向冯芜解释了,为何他参加不了明年的春闱。
唯一没说的便是,他内心里也不打算去参加明年的春闱。因为这里面的事情,较为复杂,且事关徐青本身的阴暗心理,还是不说为妙。
纵然将要做夫妻,彼此之间,还是得留一点阴私,才能相处融洽。
阴私者,隐秘不可告人之事。
譬如苏怜卿和红花会的事,这些事就不好让冯芜掺合进去。
在他的计划里,脏活苦活是给苏怜卿干的。
这也是苏怜卿的身份所决定。
冯芜听了徐青解释,便即明白,说道:“原来是首辅想要留你在南直隶为他做事,才不愿你早点进京参加会试。”
因为考中进士之后,正常是需要参加朝考,然后观知政事,又或者考入翰林院。若是一甲进士及第,则直接入翰林。状元是六品的翰林修撰,榜眼、探花是七品的翰林编修。
冯芜一念及此,想到自己的父亲,又继续开口:“但爹爹就可以直接来南直隶做巡按御史,为何就不能对你特事特办?”
徐青轻声道:“因为我年纪太小,他要压着我,免得日后没什么可钓着我的东西。”
冯芜立马生气道:“他当初被别人压了一次,记恨了几十年,现在又来压你,太过分了。”
徐青摇头:“无论是谁坐那个位置,都不可能不压制我这样的年轻人。这次我要是不自己拼一把,乡试的座师沈君山,怕是也想压一压我,好将我收为己用。”
“他们都不怕你记恨吗?”
“记恨什么?官场的事,看的是利益。何况师生名分定下,我还能怎么样?”
其实官场不乏有卖师求荣,卖友求荣的,但最终下场都不太好。
而且这样做了,很容易被孤立,往后身边只能聚集小人,没有正道君子。
不要说正道君子没用,如果身边只能聚集小人,那是注定成不了大气候的,而且反而会被他们拉入泥泞中。
毕竟大家再满肚子男盗女娼,该有的牌坊一定要有。
连牌坊都没有了。
呵呵……
冯芜替徐青感到委屈,因为他是一个练脏的大高手,神魂修炼到显形的地步,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做出圣贤文章,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呢。她道:“你若是感到委屈,不用顾忌我这边的。我和爹爹没有功名富贵,一样过日子。咱们可以去海外,无拘无束,没人能管你。对了,还得问叔叔婶婶他们的意见才行。”
她一想,人在这世上啊,哪能尽如人意,不止要为自己想,还有那么多的亲友以及跟着徐青吃饭的人,岂能说走就走……
徐青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没事,大不了学夫子。”
冯芜深以为然,“咱们招门徒三千,择出七十二贤人,像夫子那样,周游列国,想打谁就打谁,也不用看人脸色。”
徐青:“……”
他想说的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你这女师父,论语是这样解释的吗?
他咳嗽一声,“圣人的行为,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冯芜:“我爹就这么跟我说的。”
徐青心想,这一家子,莫非他才是那个最不像反贼的?
冯芜见徐青神色,脸一红,说道:“爹爹说了,礼是秩序,要实现礼,就得像周文王周武王周公那样,有威服天下的力量,否则如何推行礼呢?先有天下,后有周礼。而且,你的行事,不一直是这样的作风吗?”
徐青嫩脸一黑,他绝不是故意的,分明是为了保命嘛!
不行不行,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他这表面功夫没到家,搞得别人都以为他像反贼了。
不得不承认,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暗积势力,以待天时的活,所以活有点糙。反正,他自问自己现在是问心无愧的。
若天下无变,那自是忠不可言;若天下有变,也能保卫乡里。
徐青别开话题,拿起画像道:“这幅画,本身也是一门厉害的绝学。”
他没有再去试探画中的道意,而是指着画像中的重阳祖师。
“什么绝学?”
徐青:“你武道不精深,自然看不出来。如果我所料不差,这是一门利用先天一,极致爆发指力的指功。”
他指着画中重阳祖师的剑指。
徐青是武道的大行家,从画中人衣服的波纹,以及最后剑指的去势,看到了武道气血运转的神妙。
这也是徐青从丹溪翁那里学到医理,结合气血以及神魂之妙谛,才能看得出来。
他看出来之后,青铜镜内,便多出一门法武合一的绝学,
“先天指。”
当他注意力,放在这一行字时,自然得到了先天指的相关信息。
先天指是以“先天一”发动指力的法武合一的绝学,爆发力惊人,此外,每次使用,都会极度损耗神魂和气血,陷入十分虚弱的境地。
即使恢复之后,亦会伤及元气。
可以说,这一门绝学,威力奇大,用出来也是伤人伤己,使用时需要慎之又慎。
“我有玄天观想法和金光咒,兴许能减轻先天指的副作用。”徐青心中一动。
无论如何,多一门可以用来保命的绝学总归是好的。
冯芜仔细端详,却没看出什么,说道:“我武道不行,你既然看出来,你自己练吧。”
徐青轻轻颔首,说道:“我待会见了先生之后,便回城里徐宅住几天,然后等到吉日,再和李大人一起过来,上门提亲。”
“好。”
随即,徐青去见冯西风说了事,然后回到天京城的徐宅内,借助应天府的龙气,潜心修炼,贯通苍龙七宿。
这也是他回应天府的一个重要因由。
而且他做下这等事之后,需要耐心等一段时间,让事情在上层发酵。
另一边,冯巡按得了那一箱子的请愿书,以八百里加急的名义,将其命人快马送到京城。
…
…
京城,内阁。
礼部梁尚书来到内阁,对首辅等诸位阁臣道:“诸位阁老,南直隶王化之地,竟然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恶事,不知诸位阁老近日是否有所耳闻。”
梁尚书亦是礼内阁的阁老,不过排名并不靠前。
近来首辅强势,他也只能唯唯诺诺。
今日一大早寻过来,显然意味十分深长。
众位阁老自然明白梁尚书是说的哪件事,但都没有说话。
首辅淡淡道:“天下事那么多,恶事也好,好事也罢,怎么可能都关心过来。梁大人直接说事吧。”
梁阁老道:“元辅请看,这是南直隶缙绅的联名奏疏,说的是本次科试,南直隶解元徐青,依仗武力,鱼肉江宁府的乡绅,士不得安生。而且传言,此人心怀叵测,蓄养死士,怕是有图谋不轨之心。滋事体大,望元辅明察慎思。”
他恭敬地递上奏疏。
首辅接过来,看都没看,而是丢出一摞纸,说道:“御史台近来有许多这样的奏疏了,鱼肉乡绅,倒也新鲜。不过,梁大人还是先看看这些请愿书吧。”
梁阁老接过这些纸张,仔细阅览后,平静道:“这正是徐青鱼肉乡绅的一大罪证。试问,如非徐青逼迫太紧,这些人怎么可能写清丈田亩的请愿书?”
首辅看了梁阁老一眼:“梁大人意思是,缙绅个个心怀不轨,不敢让朝廷清丈田亩?”
梁阁老神色一变,高呼道:“元辅,我绝无此意。只是咱们不能因为身居庙堂之高,就不通地方人情。有些事是难以避免的。东南是天下财赋之重,一旦生乱,朝廷也得乱起来。元辅处理此事,一定要慎重啊。”
首辅看向其他几位阁老,问道:“诸位大人怎么看?”
“东南之事,宜静不宜动。”有阁老说道。
“不管是真是假,既然这么多奏疏弹劾,咱们总得严查一番。”
首辅淡淡道:“我说的是清丈田亩之事,诸位怎么看。”
“啊。”诸位阁老一惊,没想到首辅如此强势表态,竟然真的要清丈田亩。
梁阁老脸色一变,说道:“元辅,这一条鞭法马上就要执行,现在清丈田亩,我只怕地方士绅不配合,难以推行此法。”
首辅:“正是要推行一条鞭法,所以才要清丈田亩。何况冬日农闲,这时候清丈田亩,重造黄册,也不耽误来年春耕,正是咱们做事的好时候。”
梁阁老:“元辅,这天下事宜缓不宜急,得慎重考虑。”
首辅:“那明天开朝议,议一议此事。在此之前,咱们先说说这请愿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