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这个女孩,他和王天芸在一起时觉得很温馨。
可就是没有兴奋激动。
他曾经试着让自己兴奋激动起来,可这种东西怎么都强求不来。
他忽然看不明白自己了。
无论是家世、相貌还是性格,王天芸都应该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结婚对象。而且很显然,他能感受到王天芸对他的情意。没有情意,一个女孩是不会和他在山中在一起住了那么长的时间,是不会和他一起游山玩水乃至跋山涉水远离上洛的。人家又不是如念秋那般,离了他就无家可归了。
什么是爱?
周行彻底糊涂了。
他以前觉得这个字非常简单,非常容易理解。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明白什么是爱。
自己对于韩嫣的那种感情是爱吗?
周行也疑惑了,也糊涂了。
两人从认识到分开,在一起的时间就是短短的那么几天。他压根不了解她,她也压根不了解他。
每每这个时候,他甚至会想到自己那个世界的初恋,当然,严格来说是暗恋。
他会在自己的暗恋对象面前紧张,会再意自己是否穿戴整体,发型有没有太乱,对方到底有没有看他。不看他时,他期盼对方能看向他。可当对方看向他时,他又第一时间慌乱地躲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那是爱吗?
在王天芸面前,他洒脱的很,他无拘无束。他从不刻意表现,他也从来不畏畏缩缩。
忽然间,他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中有过这么一句。
什么是爱?爱,就是生殖冲动。
周行回想了一下,和韩嫣在一起的时候的那种激动和兴奋或许就是所谓的生殖冲动吧。
可王天芸的美貌并不比韩嫣有半分逊色,为何自己一个正常的大男人就没有那种兴奋激动了呢?
不过,这一切的疑问在周行被念秋带到后堂看到王天芸还有崔雯等人在玩他教的扑克时他瞬间豁然了。
当他看到犹如玉树临风一般站在一旁和几女谈笑自若的乔登时,一股说不明道不白的情绪突然间便那般的从他内心深处产生。
“哎呀,周行快过来。”王天芸望见他过来欣喜地喊道:“我的筹码快输光了。”
这是乔登第一次见到周行。
这也是周行第一次见到乔登。
当大晋之世,原本安逸富足的益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乱的,后世无数人都会认定是从永安元年七月末的那次兵乱开始算起的。对于不擅长精确记录具体天数的人们来说,到底那一天是七月的哪一天并不清楚,也不重要。可对于当时郫县乃至陈尧的人来说,那便是一场永远不愿再经历的噩梦。
只是当时这些幸存下来的人民并不知道,这仅仅是那场灾难的开始,更大更长的噩梦还没有到来。
当新任益州刺史崔灿带领随从来到陈尧西门的时候,那些早已等待多时的益州文武官员们立即热情地迎接了上去。就在他们其乐融融地和新使君大人交谈之时,自陈尧城那高大城墙上飞下的一枝巨大的床弩瞬间将毫无防备的四品修者崔灿连人带车都给击碎。随之而来的,不仅有城墙上的万箭俱发,更有早已等候多时只待出击的由骑督许岩率领的大队骑士呼啸冲出。
虽说城下无论是崔灿随行的侍卫也好,还是益州本地文武也好,几乎都是修士,都有一战之力。可如此仓促之下,加之崔灿瞬间丧命,群龙无首之下的众人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哭喊惨叫之声顿时响成一片。
周行并不在这随行的队伍之中。
他一向不喜欢那种迎来送往的场合。当陈尧城下的大屠杀开始时,他正带着王天芸还有崔雯还有高琳高祥在郫县县城内逛街,直到他们听到了一阵阵急促的号角声在郫县城墙上响起,他才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等他们匆匆赶到县衙,在率先跑回来报信的修士口中得知了陈尧西门外的那场突然袭杀。崔雯在听到他父亲已经死去的消息时,顿时无助地大哭起来。而王天芸一边安慰自己的这位闺蜜,一边担心着自己的家人。
周行没有迟疑,在嘱托了王天芸几句之后,他迎着不断涌进郫县城内的人流骑着马朝外奔去。
郫县离陈尧很近,也就百十里地。周行一路疾驰,沿途不断有服饰不一的修士发疯一般地朝郫县奔去。这些人的面孔,有些周行有印象,有些没有印象。他不断地截停住败逃的修士,询问王瞻的去向,终于在一名身着甲胄的士兵口中得知王瞻等人被围困在陈尧西北某个小山丘上。
在得知王瞻还没死的消息后,周行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这种轻松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越是接近陈尧,沿途的死尸就越发多了起来。很多七零八落的乱兵正在挨个扒拉着地上的死尸,搜索着战利品。
看着这些景象,周行又想起了在上洛的种种,心中怒火不由熊熊燃烧起来。在他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杀死来到他面前的几个舞枪弄刀的士兵之后,在场的叛兵再无人敢上前来阻挡他。
他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散兵,又策马行进了几十分钟,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大队军马正在围攻一处小山丘。
周行也不言语,左手持盾,右手持枪,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顿时便朝这五六百人之众的军队极速冲去。
“来者何人?”那边队伍之中也冲出一名骑士,盔甲鲜明,胯下一匹枣红大马,手持一对铁鞭,朝着周行大喊道。
周行更不答话,迎着对方便冲了过去。那人看他如此,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左手铁鞭横敲来磕挡周行刺过来的长枪,右手铁鞭划出一道黑影便朝周行当头。
“当!”地一声,向来以勇武著称的他竟然一鞭没有敲开对方的长枪,右手的铁鞭刚轮到最高处,人便已经被周行手中的长枪直接连甲带人一起穿透刺落马下。
那边看到己方之人只是一个照面便被对方刺死,哗啦啦一下冲出数十骑,各自挥舞着各种兵器一窝蜂地朝周行杀来。
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冲来,周行怡然不惧,左盾右枪,冲杀不断。他的骑术原本不是多么的周行,自打离开上洛之后,在这一路之上,才慢慢磨练出来。虽说依旧算不得周行,可他此时的化龙诀已经有所小成,力量之大世所罕见。再加上他无与伦比的搏击之术,竟然没有一合之将。无论对方是何修为,都是一个照面便被周行刺落马下。
在他连续刺落第十三名骑士之后,抬头再看时,剩下的那些军士的脸上都露出的震惊恐慌之色。
万人敌!
很多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个词汇。
于是乎,周行人马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迅速躲闪到了一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迎敌。如是被周行冲了几下之后,这几百人的队伍终于崩溃了。
且不说周行护着王瞻众人一路返回郫县,就说陈尧益州刺史府内,骑督许岩正和长史杜舒在剧烈地争吵,而一旁的赵却是面带尴尬之色。
从杀死崔灿到骑兵突袭,这一切都出自许岩的安排。故此,许岩觉得自己应该是首功之臣。所以他在杀散城外众人之后,便回来问赵索要巴东郡监军一职。在他看来,巴东郡地偏人少,自己的要求实在不是过份。可他刚一开口,赵还在沉吟,杜舒却连道不可。
许岩早就怀疑杜舒常常私下背着赵卖官,此刻他的要求被杜舒否决,含恨出了刺史府。他出门每走多远,正好碰见领着一队流民兵马前来的李等人。许岩心中一动,心道既然你赵杜舒你不仁,就别怪我许岩不义。他本是赵心腹之一,对于赵的很多计划都是知之甚深。
对于这些流民,赵等人也是放心不下。杜舒和张璨昨晚给赵出了一计,要恩威并施。具体便是当明日李前来时,让人将其引入后室,然后借口他色心大起意欲强奸赵府女眷为由当场斩杀李。如此既已立威,又拔掉李享最锋利的一颗爪牙。然后再派人加封李享为将军,令其率兵效命。按照杜舒的说法便是,如此恩威并施,李享必然战战兢兢不敢生起二心。
许岩叫住李,束声成线将杜舒的阴谋告诉了李。李闻言大惊。他虽然修为惊人,可遇到这种大事,素来都是唯他哥哥李享马首是瞻。此刻他哥哥又不在身边,他又是将信将疑,又是踌躇不前。
“李将军,”许岩看他神色继续说道:“我许岩今日才算看清赵此人竟是如此愚蠢,而杜舒张璨两个小人结党营私妒贤嫉能。反正你我袭杀益州刺史大错已经铸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现在陈尧空虚,咱们二人联手一举将赵等人拿下,送与朝廷。如此,反倒是大功一件。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听了许岩这话,李更是大惊失色。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接触到的人物都是言必谈忠孝二字。他大哥李享前晚一直沉思到深夜才含着眼泪点头答应了杜舒。
在杜舒离开之后,他大哥将他们兄弟叫到跟前说道:“行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实非我本愿。只是这上万条性命系于我李享一身,实在是责任重大。西土短短二十年间,已经遭遇了两次兵乱,你我宗族乡人已有多人为此丧命。我们既然已经来到了益州,不到万不得已,说什么也不要返回西土。赵使君此举虽然不忠,可蜀地天险,只要突袭拿下剑阁关,便可安枕无忧。若是行动不利,你等便要在第一时间砍下我的人头,向崔侯负荆请罪。切记,切记。”
李虽然修为极深,可人却是很简单的一个人。待他听到许岩这些话语,他感到深深地恐惧和愤怒。
这人怎么就这么多花花肠子,怎么就这般反复无常。
“许将军之语,我李不敢答应。”李在马上抱了抱拳,“我这便返回绵竹,一切听我大哥命令。许将军,保重。”
看着李打马掉头率领众人离去,许岩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巴氐蛮子,真是傻逼一个。老子刚才就不该告诉你那些,好叫你尝一尝杜舒的奸计。”
赵在益州的叛乱对于大晋朝廷来说,最终竟然像是一场闹剧,而且是一场小小的闹剧。这场叛乱从起兵到平息一共只持续了三天,朝廷刚接到八百里快马急报,还未商讨出应对措施,这一大早,新任中书令的内黄公葛泰便又接到八百里急报,说益州叛乱已经平息。
叛乱第一天,赵杀死益州刺史崔灿等人。叛乱第二天,由于流民并不听从赵的命令攻打剑阁关,赵又派了原犍为太守刘浮和督护常俊率领两万大军前去攻打流民。第三天,流民在领袖李享的带领下突袭刘浮常俊大军并大破之,随即骑督许岩背叛赵打开陈尧城门迎李享进入陈尧,诛杀赵等叛乱首领,并遣人上报梁州刺史罗商。
第189章 先祖
这是个很好的好消息,无论是对于王融来说,还是对于齐王皇甫来说。
虽说诛杀沈秀赐死庶人皇甫伦之后,大晋上下看起来重新归于平静,可对于王融来说,这段平静的下面着实暗藏着更大的波澜。
而对于现任大司马独居辅政之位的皇甫来说,这个好消息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位置更加的稳固。
说起这个辅政,当初皇甫未进上洛前设想的最好的局面便是他和陈尧王皇甫颖一同辅政。当日虽然狄佳靖占据了坂关,可征虏将军张洪却没有第一时间投降。他一直坚守阳翟直到赵王皇甫伦被抓的消息传来,张洪才率领自己的麾下出城投降。
虽说前后没有几天功夫,可便是差这么几天,陈尧王皇甫颖已经率先率领河北大军进入了上洛。
依照亲疏,陈尧王皇甫颖乃武皇帝的亲生儿子,而他齐王皇甫仅仅是武皇帝的侄子。
按照先后,陈尧王皇甫颖率先进入上洛。
这让首举义旗以盟主自居的皇甫是郁闷非常。他从小便想为他死去的父亲正名,他立誓要完成他父亲没能实现的目标。
如殷公之辅佐成王。
就在他郁闷之际,他的镇东长史葛泰向他进言说四方诸侯除了陈尧王是武皇帝亲生儿子外,其他人都不是。葛泰这一句话便让齐王皇甫是茅塞顿开。他第一时间派遣葛泰还有魏逸等人分别去新野王皇甫歆和河间王皇甫处密议。不出他所预料,皇甫歆和皇甫不约而同地公开表示齐王皇甫身为首举义旗之功臣,理应身居辅政之位。
这两位手握重兵的诸侯如此发声,让大晋朝野为之一震。而更让上洛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皇甫特意在阳翟等候了皇甫歆几日,这才两军一道联合北上。在齐王皇甫抵达上洛那天,双方联军高达二十多万人。军容整齐精甲曜日,旌旗招展遮天蔽日,让所有观者为之变色。
而皇甫歆更是做足了姿态。他以藩王之尊,亲自为齐王皇甫来做导从骑士,引导皇甫进入上洛。一时之间,上洛人人侧目,人人都心里清楚齐王皇甫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就在上洛乃至大晋都认为陈尧王皇甫颖和齐王皇甫要龙争虎斗一番,乃至要共同辅政,可谁也没想到陈尧王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陈尧王皇甫颖上表将所有大功归于齐王皇甫,入宫拜辞天子后,便率领河北众人出了上洛要返回邺城。齐王闻讯后,亲自追出百里。两人在上洛郊外交谈良久,最终洒泪相别。这一幕让大晋上下无数人都在暗中松了一口气。纷纷赞扬陈尧王深明大义,克己谦恭。
虽说齐王皇甫得偿所愿独自身居上洛辅政年幼的天子,可他心中一直对身在邺城的陈尧王皇甫颖心怀忌惮。
葛泰一大早接到这个好消息后便匆匆前往大司马府。齐王皇甫进入上洛之后,居住在他父亲的原齐王府,并把这个府邸改为大司马府,朝廷议事不再放在皇宫,而是在这大司马府内。
葛泰赶到大司马府内的议事厅时,竟然发现须发皆白的司徒王融竟然今日也赫然在座,一时间,他的脸色瞬间冷峻起来。
司徒王融自打赵王篡位以来,更加不理朝政,三五日不当值简直已经是家常便饭。等到陈尧王进入上洛后,王融倒是积极了几天。可陈尧王一走,王融又恢复了以前“旷工”的惯例。
他先向主位上的皇甫行过礼后,冷声对着王融道:“王公今日怎么也来了?”
王融还未开口,另一边一位不到三十岁相貌甚是英俊的青年开口道:“王公乃是朝廷堂堂司徒,前来议事,葛公难道有所异议?”
此人正是东海王皇甫越。赵王皇甫伦继位之后为了拉拢宗室,特任命皇甫越替代死去的张桦为司空。
葛泰自知失言,可却毫无歉意。正要继续出言讽刺,主座上的皇甫见状开口道:“今日叫各位前来是来商议益州接下来的事情的。葛泰,你来给诸位大臣都说一说益州叛乱前后的事情吧。”
葛泰也不从怀中拿出奏表,当下口说手比,不但将赵如何起兵杀害崔灿等人,又如何派人讨伐流民不成反被流民杀个落花流水,最终帐下骑督反正迎流民进入陈尧等等事情描绘清晰,而且包括崔灿随行的官员死伤几何,益州本地的官员什么职位死伤如何,他都一一一字不差地描绘出来,让人不由暗叹此人虽然跋扈,可这份才情果然不凡。
“流民大掠陈尧……”皇甫听到这里不由眉头紧锁,“平定赵的确是大功一件,可这趁机抢掠,却又是大罪一件。”
“殿下所言极是。”葛泰接口道:“流民首鼠两端。原本他们已经准备投靠赵,要帮助赵偷袭剑阁关,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他们两家反而反目成仇。如此不忠不义之辈,依我看来,不赏也不罚,继续遣回原地就是。”
“葛令此言差矣。”王融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抢掠陈尧乃是小罪。若无流民平定赵,怕是此时益州都难保全,更勿论陈尧一城了。流民虽有小过,但不掩其安定一州之大功。大乱之时,当少生事端,镇之以静。依老朽看来,抢掠陈尧一事,派遣使者口头责罚即可。至于平定叛乱之功,则要大赏。对于将这些流民再迁回原地一事,老朽认为不宜即可实行。昔年周武帝想要强行迁走荆州人民,却让荆州三郡人民恐慌逃奔东吴。前事之鉴,不可不察。”
“哼,”葛泰鄙视地看了王融一眼,朗声道:“王公老矣。周武帝当年是三家鼎立,那些百姓还有东吴可以投靠。如今大晋四海一统,齐王殿下又英明神武,区区一些流民,还能闹出什么乱子出来?”
王琰看到葛泰对于王融没有丝毫尊重,不由怒火中烧,正要发言,却看王融目视着他示意让他不要说话。他心中一叹,终是没有发言。经过了当日领头劝进之后,他们兄弟俩的名声是一落千丈。虽然陈尧王还有齐王继续让他们担任原职,可他们自己知道现在自家说话的份量已经远远比不得往日了。
看到众人都没有异议,齐王皇甫一手敲着手边的桌面,缓缓开口道:“王公言之有理。流民抢掠陈尧相比于安定益州大功来说的确是小过。功是功,过是过。我大晋历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对于流民之过,就依王公所言,当面叱责即可。至于赏功吗,”
皇甫又沉吟片刻,再度开口道:“封李享为宣威将军,长乐乡侯,封李为奋威将军,武阳亭侯。至于迁徙流民之事,就依葛令所言。”
“殿下英明。”葛泰心知皇甫这番处置其实还是偏向了自己,不由暗中得意,口中接着问道:“那益州刺史一职……”
“梁州刺史罗商乃是蜀地名臣,熟知蜀地风土人情,实乃益州刺史不二人选。就拜罗商为益州刺史,加平西将军,领护西夷校尉……”
皇甫后面说的,王融几乎都没有听进去。待他和王琰出了这皇甫的大司马府,终于长叹一声。
“这个葛泰,又是一个新的沈秀哪!”
不日,司徒王融以年老多病为由,辞去司徒一职。
朝廷上的事情和现在远在天边的周行是毫无关系,至少现在还毫无关系。经过了十来天的行程之后,他终于带着王天芸等人来到了道县。
他已经正式地向王天芸求过婚了,并且取得了王天芸叔父王瞻的同意。当然,在王瞻看来,这门婚事在他出发前就已经被他爷爷王融给敲定了,虽然他很不理解他爷爷为何如此青睐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青年。
嗯,哪怕周行因诛杀沈秀已经名扬天下,已经被封为道亭侯,在王瞻这种豪门子弟看来,依然是不足挂齿。
也就是那日周行单骑杀退几百人将他们几十个官吏从围困中救出,这才让他重视起来。
以他的出身和环境,如周行这般的战阵勇将,也是极为罕见的。
对于他们这些高门出身的子弟来讲,炼体是最被大家所鄙视的,炼气才是王道。只有那些寒门出身的,没有那么多资源的,才着重炼体。至于说上了战场,哪有高门子弟在前面冲杀的。高门子弟从来都是羽扇纶巾,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然而那日陈尧西门那场战斗让王瞻是后怕不已。他随身也携带了一些符,可真正在开阔的野外两军争斗时,符的作用真是有限。战场之上的战斗,和他们贵族子弟间的切磋完全是两回事情。没有风度,没有花招,没有什么单打独斗。往往他刚使出一张符,瞬间便有好几个人同时朝他砍来,让他根本分不出任何精力来操控符。不受操控的符,却是很容易被那些身手敏捷的军士轻松躲开或用大盾抵挡拍散。
在他们几十个人被团团围住,而各自身上的符几乎就要耗尽之时,他突然想到了他从小书中看到的那句话:炼体为船,炼气为帆,炼神为舵。船身若都不结实,再好的帆和舵也无处可用。
周行不知道王瞻从此以后竟然着重开始炼体,他现在正随同几个人前往他的封地。左手边那名身穿灰色八品锦袍,贼眉鼠眼的瘦小中年男子乃是道县主薄。至于右手边那两位却是犍为郡两名门下史,一个叫做蹇岚,一个叫做汝班,都是蜀地本地人,也都在犍为郡做门下史多年。蹇岚人虽不高,身体却非常粗壮结实,显然炼体有成。而汝班却是白白净净,一副儒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