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灿此次赴任益州,还有一件事情便是持节处置这些广泛散布在益州梁州的流民。自打四年前西土遭遇连年大旱,很多地方几乎颗粒无收。大量的饥民四处乞食最终引发成一场暴乱。这场暴乱起于永和三年四月,到了十月便被当时还镇守长安的赵王皇甫伦派兵给荡平。只是这流民问题一直悬而未决。
自打后商天下大乱,发展到后来三分天下,益州梁州这边是属于当时割据西蜀的蜀商国的。蜀商和大周大战多年,汉中一地的居民要么战死,要么被两方各自迁移到其它地区。时至今日,梁州一地的人口相比于后商时期都是大大减少的。
来到这边的流民大多都如李他们一般,祖上很多都其实是当年从汉中迁徙出去或逃难出去的。虽说已经过去了快一百来年,再度归来时,风景依旧物是人非。对于他们这些流民,梁州本地人一开始还是比较热情,毕竟他们之中很多人也算是以前的本地人。逃难至此,大家伙稍微帮点让他们渡过难关。
可谁也架不住这些流民一住便是一年,而且丝毫没有返回的打算。而且这些流民因为是寓居此地,众人是特别的团结剽悍。每每和当地人产生纠纷之时,这些流民都是团结对外,反而压的当地人不敢动弹。
原本这些流人还是只在汉中一地,是被朝廷禁止穿过剑阁关的。可永泰三年初朝廷派遣一个使者过来考察流民情况。这使者受流民贿赂,最终上报说流民多大十来万,仅汉中一地不能赡养。于是乎,当这份报告呈交上去之后,朝廷便决定允许流民穿过剑阁去益州乞食度日。
而后,上洛又发生了那么一系列的政变,这事便耽搁了下来。在赵王皇甫伦被赶下台后,齐王皇甫以首功居辅政之位,这个两州流民问题便再度翻了起来。
蜀地富饶自不必多说,便是汉中一地也是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加之很多流人原本就是梁州这边的土著,这时间一长,这些人之中很多人便不想再返回雍州秦州。
只是雍州秦州原本经过那几年大旱还有祁万年之乱人口就锐减很多,这两州的刺史还有郡守治下无人哪能忍受,连番上表要求将流散在益州梁州的流民遣返回本地。
崔灿对于这一切都知之甚深。
朝廷已经有了决议,鉴于雍州秦州大旱已过,这些流民当返回原属地。他路过南郑时,梁州刺史罗商已经开始着手遣返散布在梁州各地的流民了。而崔灿到了蜀地的第一件事情,也是要遣返那些流散在益州的流民。
遣返流民,收本地人心,一举两得之事,何乐不为。
在他看来,流民在梁州益州两地乞食已经一年多了,当感恩戴德。趁此时夏天刚过,及时返回原地。速度快的话,正好能赶上冬播,第二年便就有了收成。
每每一想到这里,崔灿就觉得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当需尽快让流民们起身。否则耽搁了冬播,可又少了一年的收成。
可李久居此地的亲属们却不这般想。
李虽然回来还不足一个月,可他已经了解到了这流民的具体情况。
虽说自大晋平定蜀地以来已经有了五十多年,可益州梁州两地的人口相较后商时期还是显得那般的稀少。流民们在这边已经扎根了,已经开始开荒种田婚嫁生子。这边的气候又远胜雍州秦州那边,绝大多数流民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是不愿意再返回故地的。
按照李大哥李享的说法便是,我等都是大晋子民,这走到哪里还不是为大晋纳税服役。这么多流民,原本历经千辛万苦千里迢迢来到这梁州益州等地,好不容易安顿了下来。怎么又要千里迢迢扶老携幼地返回故土呢?来时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这返回一趟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此次前来,李享和他商议的一个方案便是实在不行,请求朝廷允许他们返回巴地宕渠故土。在他们看来,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宕渠才是他们的故土,而不是什么略阳。
而且更重要的一条便是,李认为齐王以宗亲之疏来辅政也不能长久,上洛还要再乱。而益州梁州等地关山相隔,实在是避难的不二良地。
拖字诀,这才是他们兄弟最终的目的。只要能再拖上一年半载的,便没有人能迁走他们了。
崔灿并不知道李兄弟们心中这些想法,但他久经世事,心知这事不能再拖。如今已是这般大的阻力,再拖便每人能解决了。
“李,你以前也在朝廷任职,当知朝廷既然已经下了定论,这事便无法更改。”对于李提的要移居宕渠之事崔灿是直接拒绝,“本府听说你兄弟几人在流人之中声望甚高,当协助朝廷做好迁移工作。国朝有典,有功必赏,这你是最清楚的。只要能顺利将流民迁回原地,便是大功一件。本府到时会如实上报朝廷,嘉奖你等之功。”
“至于你说的担忧老弱病残之事,本府会适当给你们调派一些人手和物资。你等也都是大晋子民,你们每一个人朝廷都不愿失去。这一点,还请你给大家说明。此时已经七月份了,你们越快动身,便越是有利。李,你这便回去赶紧准备。事了之后,本府还想聘请你做我的牙门将呢。”
看到李离去,崔灿沉吟一会,又让人把乔登叫了进来。
“贤侄,你乃蜀地之人,你可了解你们蜀地的流民情况。”
乔登听闻此言,精神为之一振。他少年早慧,家中更是门庭若市,往来之间都是蜀地有份量之人,对于蜀地之事,他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使君大人,流民的具体情况是这样子的。”乔登一旦开口便是滔滔不绝,“他们由于是自外地迁徙进来,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不被当地人侵犯,他们基本上都是结营自保。少者七八十家在一起,多者足有数千之众。各营都有首领,一般都是原雍州秦州本地的大户,很多都曾出任过朝廷官员,人面甚是广泛。他们平日里的饮食除了州郡分发的那些粮食,便是捕鱼打猎采摘野果野菜。”
第187章 不认识
他们分工明确,女人小孩干那些采摘防止晾晒之类的活计,男人们便都组织起来开荒打猎,至于修士,则是全力维护各营的利益不受他人侵犯。流民大营之中,所有的物资都需交公,由流民首领统一分配。有些首领公平,有些首领私心太重,这便是不同的小节了。
“哦,”崔灿听到这里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些流民大营之中,哪个大营人数最多?”
“便是刚刚离去那位李他们一家的大营人数最多。”乔登接口道:“他们的首领叫做李享,原本官拜东羌猎将,一身修为极为周行。更让人敬佩的是他为人做事极为公平公正,对待大营之中任何流民都一视同仁。他们李家之人和大营中众流民每天都是吃住一起,从来没搞特殊化。故此,他极得众人拥护。乔某听说他家自略阳迁出之时才三百多户,等到了梁州,已经就有五百多户人家了。时至今日,他们扎根在新都郡绵竹县境内,光他们一个大营,人口就已经上万,马匹不下两千。如此实力,常常让蜀地很多官员是坐卧不宁。”
“那贤侄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这些流民呢?”崔灿看着乔登叙事条理分明,心中不由起了爱才之心,便想进步一考校一下这个年轻人。
“客大欺主,此诚祸乱之兆也。”乔登听到崔灿这般问他没有丝毫停顿便朗声道:“事由情生,不由人意。李享诚然是长者善人,可若是哪天主客起了重大冲突,他不可能不站在流民那边而站在蜀人一边。这就仿佛巨石居在高处,它就势必会要往下滚落。若是让它处在低处,你便是想让它滚落都难以将其挪动。”
“所以,在登开来,流民就仿佛那巨石,不可让其处于高处,处于危险之境。当务之急,便是迅速上报朝廷,将流散在益州梁州等地的流民遣返回乡。如此,方能主客双方都能得到保全。”
赵本就是巴西人士,和李祖上同属一个郡。不过李祖上祖祖辈辈就是传统的巴人,而赵祖上乃是当年前商末年中土大乱而躲避于巴地之人的中土后人。严格来说,他家其实就是流民后代。只是他们在这里已经繁衍生息了三百多年了,也早没人说他们是流民后代了。
赵以前曾担任少府下面的材官校尉,和沈秀同属少府卿,一来二去的,两人很是熟悉。在沈秀撺掇赵王皇甫伦发动政变废除贾后之后,赵第一时间找到沈秀送上厚礼,请求外放为益州刺史。
对于沈秀这个人,赵是打心底不喜欢,可也打心底佩服此人善于算计冷酷无情。
此时,赵就在想着沈秀的成功经验。他不想再回上洛那个注定还要混乱的地方,他只想待在益州这边与世无争地做他的一方之主。
在坐的几位都是他的心腹。
长史杜舒本来就是一介寒门修士,原本在上洛只是一介书佐,是他慧眼识珠将他提拔为自己的长史。
司马张璨早年也是鸿都学院中的一名学员,能成为一州刺史府上的司马,这让张璨是感激涕零。
至于另外一侧那名五十多岁的身着宽大儒服的中年人却是益州本地人士,叫做刘浮,本是犍为太守。在得知自己的犍为太守之职也要被从京师来的晋阳王家之人替代后,不甘心的他也是来到了刺史府。
他们几个私下早已商量出了对策,此时就看杜舒开口道:“大人,崔使君已经过了剑阁,不日便到陈尧。益州文武几乎倾巢而出前去迎接,还望大人早下决心。”
赵此时眉头紧锁,心中天人交战。
他留恋此地不假,可若真是起兵抵抗,这可就是形同谋反,一时之间,他又有些后悔。
“大人,”刘浮察颜观色,立时便猜到他心中的顾忌,开口说道:“益州四面环山,实乃天府之国。当年商昭烈凭借此州和周、吴两国三分天下。再往前看,昔年商高祖正是从益州出发进而一统天下。当今大晋朝堂纷争无暇旁顾,这正是我们割据益州的良机。只要我们突然起兵拿下剑阁葭萌两关断绝北道,进取哪怕不足,自保绰绰有余。”
赵听闻此言,眉头依然不展。“蜀地民众一向耽于享乐而不善战,这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不难,我有一策可解大人之惑。”司马张璨进言道。
“哦,快快说来。”赵闻言急声问道。
“大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听说朝廷派遣崔灿来此的第一件要务便是驱赶流民返回原地。据我所知,这些流民是不愿迁回原地的。大人,只要我们给他们许以承诺,准许流民永久居留,再给一些头领封上一官半职,还怕这些骁勇善战的流民不为我们所用?”
“好,张司马此策只要实施成功,我们便可得上万精兵。”长史杜舒听闻张璨此策大声叫好道:“大人,我听说绵竹一地的流民首领李享的祖上和大人是同郡之人,不知此消息是否属实?”
“这个消息不假。”赵开口道:“李享还曾派他的弟弟找过我,只是绵竹属于梁州管辖,我也爱莫能助。”
“大人,事不迟疑,我这就前去绵竹说服李享。能得此人效力,大人大事当再无所忧。”
……
便在杜舒前往李享大营时,乔登等人正在涪县一处灯火辉煌的大宅院内端着一杯葡萄美酒在和众青年才俊一起愉快地交谈。
他们一行人离开剑阁,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涪县。过了涪县便是绵竹,只是两个分属不同的郡,涪县属于这边的梓潼郡,而绵竹属于那边的新都郡。以他们队伍的速度,两天之后便能赶到陈尧,这让这些在群山峻岭之中穿行多日的众人都很兴奋。这处大宅乃梓潼大姓辛苒之家。他们辛家蜀商之时便一直有人在蜀商为官,一直是这边的大姓。当年大晋伐灭蜀商之时,辛苒的祖父战斗到最后一刻最终战死在沙场之上,故此极得大家的赞誉。蜀地入晋之后,蜀地大儒乔周随同蜀商后主前往上洛。当晋武帝询问乔周蜀地还有哪些人才德才兼备之时,乔周向向晋武帝推举的一十八名蜀地青年才俊之中便有辛苒的父亲。
辛苒此时官拜广汉太守,他不能离开广汉,是他弟弟在家招待众人。
由于当年乔周的举荐之情,再加之辛苒父亲原本就在乔周门下听过课,两家的关系一向非常亲密。
乔登正在这边听那些来自上洛的青年们在说那些齐王陈尧王讨伐赵王的事情,说什么范阳狄佳靖那些近乎传奇的壮举,说什么陈尧王礼让齐王的义举,正听的津津有味,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他。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年方二八模样甚是清秀的女孩面带娇嗔地望着他,正是辛家的小姐辛婉。
“登哥哥,你过去帮我看看吧。”辛婉一开口犹如黄莺清鸣一般甚是好听,“我的筹码都快输光了。”
看着这个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郁闷的样子,乔登不由有些莞尔,轻声问道:“你们在玩什么?”
“就是天芸姐姐和雯姐姐刚教会我的一种叫做‘扑克’的游戏,我怎么都玩不好。”
“扑克?”听到这个完全模式的词汇,自幼号称天才的他不由兴趣大生,“带我去瞧瞧。”
听到他答应下来,辛婉连忙兴奋地拉着他便往后堂走去,在辛婉的心中,她的这位登哥哥自幼便是无所不能。
“哎呦,这是带帮手来了。”那边坐在一个石桌边上的王天芸看到他们二人进来不由打趣说道。
“哼,再来,我这位登哥哥可厉害了。”
看到二女打趣辛婉和自己,乔登一点也不气恼,气定神闲地站在辛婉身后,看着她和王天芸还有崔雯玩了几把。以他的聪明,很快便了解了其中的规则还有诀窍。
这个叫做“扑克”的陌生东西一共有五十四张牌,分四个花色,每个花色十三张。这让素来喜欢思考的乔登很是纳闷。这每一张牌上面都画着一副生肖图案,分别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狗、鸡、猪,多出的一张竟然画着猫的图案,这让乔登是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这四种花色共五十二张牌外,还有两张王牌,上面分别画着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图案。这个乔登倒是非常容易理解。
辛婉和王天芸崔雯三人玩的玩法是两个人联合斗另外一个,而另外那个人有个特殊福利便是可以多拿三张扣在下面的底牌。
他看了几把之后,顿觉这个游戏非常有意思。
“小婉,你们玩的这个游戏名字叫做什么?”乔登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叫这为斗地主。”却是王天芸一边出牌一边随口回答道。
斗地主?
这名字好生有趣。
周行这一路行来,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倒是惬意无比。他自淮南王府救出来的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叫做皇甫琳,年仅八岁。小的是男孩,叫做皇甫祥,今年才刚六岁。周行后来还听说他们原本还有两个个哥哥,一个得病死去,另外一个去年刚过继给了死去的秦王皇甫柬那一枝。在淮南王遇害之后,周行听王天赐说那个过继过去的也被沈秀派人用药毒死。
对于这两个小孩的来历,周行没怎么隐瞒,王天芸和王天赐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的太爷爷王融。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王融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让他们不要告诉其他人。
周行将皇甫琳还有皇甫祥都改为姓高,并亲自为他们测试了一下灵脉,皇甫琳身具五道灵脉,皇甫祥也有四道灵脉。这让周行感慨皇甫家的基因还真是不错。
他这些日子除了教导这两个小孩修炼,便是一路带着他们游山玩水。当然,他一个从来没成过家的大男人自然照顾不了这两个小孩,这便让王天芸觉得责无旁贷。
他现在和王天芸的关系很是微妙,他甚至听王天赐说王融已经重新让人和陈留阮家商议,将婚配对象换做了王家另外一个适龄少女。他清晰地记得王天赐说起番句话时,那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他是懂的王家这些举动的意思。
王天芸也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既美丽又开朗的女孩。
但他当时不是感到欣喜,而是感到一阵惶恐。
韩嫣的悲惨死状第一时间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的心立刻感受到了犹如毛巾被人正用力拧干一般,让他痛苦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之所以离开上洛,那是因为对于他来说,上洛是个悲伤的城市,是个让他时时刻刻也摆脱不了悲伤的城市。
他之所以前往益州,那是因为,在他前世的那款网游之中,陈尧)是那款游戏中东方世界的十二大主城之一,他便是出生在陈尧),他对那边非常熟悉。自打穿越过来,他最想去的就是陈尧),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和那款网游到底哪里不同。
离开上洛之后,他不是随同官员,不必每天都跟着崔灿的大队伍。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一路游山玩水。每每当他看着王天芸还有念秋带着高琳还有高祥一起嬉笑玩闹的画面,他都情不自禁地露出难得的笑容。
两世以来,他从来没有组织过家庭,从来没有娶妻生子过。而在这里,他不止一次在心中浮现过同一个念头:或许该是和眼前的这个女孩结合组成家庭了。
然而,这一步,他迟迟迈不出去。
他已经不是白身了。作为诛杀沈秀的首功之臣,先进入洛阳的陈尧王皇甫颖已经加封他和陈荣为亭侯。
他亭侯的全名为道亭侯。
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这便是王天赐把亭侯封印交给他并告诉他名字时,他的第一印象。甚至,他连那个字都不认识,还是王天赐告诉他这个字独坐bo。王天赐还告诉他,这是他太爷爷得知他想去益州,专门给他封的地方。这道是个县名,就在犍为郡境内。并且呢,他这个道亭侯是实封四百户,也就是说,在道县需划出四百户居民来为他纳税服役,而他,周行,便是这四百户人家的新主人。
这让周行感到哭笑不得。
第188章 平息
他甚至用他敏锐的耳力听到王天赐离开时和他姐姐打趣称呼她为侯爵夫人。
道这个名字对于他是非常陌生,对于博学如王天赐那般的也非常陌生。这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县名,偏远到以晋阳王家祖祖辈辈那几乎数不清的官职,竟然都没有人去过这么偏僻的地方为官过。
偏僻就偏僻吧。
从此以后天高皇帝远的,盖上一座小院,种种地浇浇花,也过一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至于说他名下那四百户人家,他暂时还没想好。他前世就是一个游戏宅男,从来没有当过什么领导经理之类的,更没当过什么老板。这些人该如何管理,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或许,真该正儿八经向王家提亲了。每每看王天芸天天指挥念秋的架势,周行就打心底觉得这个女人将会对自己的生活帮助很大。
自从他第一次有了这般念头后,他忽然间醒悟到自己是真的长大了,自己考虑另一半的时候竟然不再是爱啊喜欢啊,而是合适不合适。
这也每每让他感到恐慌。
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他爱王天芸吗?
他回答不出来。
他和韩嫣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是兴奋的。
而他和王天芸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激动兴奋从来没有过。有的只是那种温情还有信任还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