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强迫服役的事情,那是原始的办法。说什么别人干活就得给钱,有了钱拿,这哪里的人都会过来修路的。”
“啧啧,”凌普听到周行不是强迫治下的百姓修路,面色立时好看了很多,不过看着不远处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又不由咋舌问道:“这么多人劳作,别说其它花费,光这工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吧?一个工人每天多少钱?”
“这里一个工人每天一个铜铢,一天连带吃饭材料,每天光修路的开销便高达三个金铢。”其实原本周行定下的是一人一天三个铜铢,还是杜畴给挡住了,说每天一个铜铢那些人都会抢破脑袋来干活的。
“三个金铢!”凌普闻言大惊失色,他家也算小康之家,家里大大小小足有七八十号人,可每个月的花销拢共才不到十个银币,一年下来顶多顶多花一个金铢。听到杜畴说这里每天便要花三个金铢,他如何不震惊,“这么多钱,你家主公如何能负担得起?”
看到凌普预料之中的反应,杜畴哈哈笑道:“凌兄,我当时也是如你这般反应。不过我家主公说出了一个办法,乔公子凌兄你们再猜猜看。”
看他们苦思冥想一会依旧想不出来,杜畴接着笑道:“他让我把道一个县的富豪之家的主事之人都请了过来,说这路既然是他们侯国自己修的,自然以后是要收费的。当然普通人不收,只收那些过往商旅的钱。说若是大家有感兴趣的,便都可以出资入股,日后这条路的收益就按照股资比例来分配。”
“这个法子还真是个好办法,”凌普恍然大悟道:“这高侯果然办法多多,凌某佩服佩服!”
“他这办法看起来取了巧,其实是有大害的。”乔登不服气地开口道:“如他这般,这路自然修的起来。可自古以来,百姓服役天经地义。他这里有钱可拿,那些百姓自然心甘情愿地来干活,可日后怎么办?官府再组织民众干事,也要给钱吗?他周行这是坏了规矩!”
乔登此话一出,杜凌二人都是一愣,继而沉默不语。未行几步,凌普抬手一指打破了几人间的安静,“那东西是在做什么?”
乔登其实也早看到了凌普所指之物。只看一根两人都抱不住长约七八丈的圆木被紧紧地捆绑在了一根横杠的支架之上,横杠的两头是两个一丈多高的轮子,中间还做了一个足有两尺多高的支架。圆木并不是从中间绑在横杠上面,而是前头很短,而后方很长。圆木的前方是用几根粗绳捆绑着一块看起来足有几千斤下方平整的巨石。而圆木的后方也垂吊着两根粗绳,随着下方几个人喊着号子的拉拽,这圆木前方吊着的巨石被很轻松地翘了上去。待那边已经将圆木后方拽到了地面之上,众人一声呐喊一起放手,这头那块巨石便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那是在砸地基。”杜畴解释道:“把路面压的越实,这路以后就越平整。上面再压上细沙,日后下雨天也可以行走如常。刚开始是大家弄不动这么巨大的巨石,我家主公知道之后便设计了这种车辆。现在别说是修士,就是几个平民也可以将这么大的巨石起高砸下。”
“啧,这个也是你家主公设计的?如此真是省了人力了。”
“没错。”杜畴言语间充满了自豪,“这一切都是出自我家主公的手笔,只是制作是让能工巧匠制作的。”
“哼,”乔登一听这些都是周行所为,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嘴上轻哼了一声小声道:“奇技淫巧罢了。”
乔登声音虽低,可那两人修为精深,自然听的是一清二楚,心中俱是纳闷,这位名满蜀地的乔家公子为何对周行有这么大的意见。只是他们都在社会上磨练多年,这种话权当没听见,也自然不会问为什么。
三人又沿着官道走了些许地,终于看到了前方有几栋建筑,人流比起修路那边更是稠密。
“那两栋还在建设的便是学堂,”杜畴指了指东边介绍道:“未来我们侯国所有的适龄孩童都可以入学。”
“大善大善,”凌普点着头道:“高侯如此善举在大晋真是闻所未闻。若是所有的郡县侯国都如高侯这般,天下大兴指日可待。”
听着凌普这般赞扬周行,乔登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心道我这些天所推行的才是让天下太平让大晋繁盛的最佳政策,周行这种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
“杜兄,”乔登真是年轻气盛,脸上也藏不住心思,嘴中冷声道:“我怎么听说这学堂日后要教习的不是圣人之学?是否有这么一回事情?”
“咳咳,”原本正意气风发地杜畴听到乔登此话,脸上又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圣人之学自然是重点教习的。但我家主公非要再设置一些其它课程。”
“哦,”凌普远在巴郡,自是没听过这些,好奇地问道:“都还有哪些课程?”
“天文,地理。”
“这些孔圣人当年也研究的啊。”凌普丝毫不感到奇怪。
“还有一些其它的,叫做什么算数啊、格物啊等等。”
“哼,杜兄这是为你家主公脸上贴金啊。”乔登嘴角带着一丝讥笑道:“什么圣人之学,不过就是练习识字罢了,叫做什么语文?小学内容都算不上的。”
“咳咳,先从基础打起嘛。”杜畴辩解道,不过语气听起来怎么也不理直气壮。
依旧是在周行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内,周行对于乔登和凌普的到来表达了热烈的欢迎。这几人都是干实事之人,闲聊客套几句之后,凌普便问起了医馆之事。
“凌先生既然是杜主薄强烈推荐之人,我自然相信凌先生的医术和为人。”在杜畴的介绍中,这个凌普之父乃是师承当年号称神医的张陀,是蜀地最为知名的神医。而凌普虽然才三十二岁,可一身技艺已经快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他一直在家中处在父亲的阴影之下而不为很多人所知。“医馆刚才杜主薄已经带你看过了吧,基本上已经建好了,待里面都收拾干净了,凌先生便可搬进去。至于杜先生需要什么物资还有人手,都可以找杜主薄甚至直接过来找我也行。我会竭尽全力支持凌先生的工作的。”
“多谢君侯,凌某不胜感激。”凌普先是谢过周行的支持,又谨慎地问道:“听杜主薄说君侯要负担一半的医疗费用,不知此事是否为真?”虽说杜畴已经给他说过此事,可这事事关重大,他必须要从周行嘴中得到确认才好。
“没错。”周行微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暗自心痛,谁让自己那天刚来时嘴大便说出去了呢。这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周行自认自己没那种厚脸皮。
“所有人?”凌普加重了语气再度问道。
“可不是所有人。”周行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接口道:“仅仅我们道侯国的在册居民享受这项优惠,来往商旅还有其它地方的人都不能享受。”
“凌某明白了。”凌普嘴上应了一声,心中却微微有点失望。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也不可能负担所有人一半的医疗费用,能为自己治下的人民负担一半已经是自古以来闻所未闻之事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凌普便由杜畴带了出去,厅里便只剩下他和乔登两个人了。
“咳咳,”乔登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开口便直奔主题道:“高侯,使君大人三番五次邀请足下去辅佐他,足下为何不应征呢?”
看着乔登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周行自然乐不起来,心道人家王天赐不比你家世豪奢多了,可人家哪里如你这般模样。心中这般想着,嘴上自然没有了亲近淡淡地说道:“高某一介北方之人,本就不学无术,又初来乍到,对益州这边的风土人情毫不知情。人贵自知,高某自认资质鲁钝,实在当不起使君大人的征辟,还望乔兄转告使君大人。”
看他一口回绝,乔登虽然已经预料到他会如此,可心中依然不爽。以他的家庭出身和天生资质,自幼以来无论到了哪里都是焦点,都是众人奉承的对象,可唯独碰到了周行,此人谦和的外表之下对自己的无视简直是要刻在了脸上。
不就是诛杀了国贼沈秀吗?那是我乔登没有赶上而已,若是当时我乔登也在上洛,哪里轮得到你来诛杀沈秀。
只是他虽然心中恼火,可依然不忘自己所来的目的,就看他强压着心中不爽,直接单刀直入开口问道道:“高侯,你如何看待使君大人所行之事?”
罗商要推行灵田改革之事,第二天便已经被蜀地之人所知晓,周行自然也看到了相应的内容。他所来的那个世界,见到的听到的最多的词汇怕就是“改革”这两个字了,哪怕他是游戏死宅,但也对这种事情了解甚多。在看过那么多或真或假的表演之后,他对于这两个字已经快要免疫了。每次听到这两个字时,他已经条件反射一般,首先想到的不是那些被描绘出来的美好前景,而是思考这些改革会带来什么变化。
“使君大人的改革措施是极好的,”周行小心地组织着词汇,他心中不清楚乔登这次来的目的,但他也早已知道乔登现在是罗商的女婿是推行此项改革的先锋,“只是……”
“只是什么?”看周行欲言又止,年轻气盛的乔登忍不住着急问道。
“只是阻力想必非常之大。”周行继续斟酌着词汇道,乔登被他父亲阻拦一事被传播的纷纷扬扬,便是远在道的周行也已经听人说过,“如何对付这些既得利益者,便是最大的问题。”
“哼,事在人为!”乔登一脸坚定地说道:“为之,则难者亦易;不为,则易者亦难。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等众人当迎着困难而上,逢山开山,遇水架桥,只要心中有那种浩然之气,行的是利国利民之事,任何困难险阻都不能阻挡我们。”
“啊呸,漂亮话说的挺溜。”周行心中鄙视道:“你倒是把你老爸那座大山给开了,我就服你。”
看到自己激昂一番文字之后,周行依旧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乔登不由更加气恼,“亏得你还是诛杀国贼沈秀的英雄。难道你只看得上朝廷,看不上我们益州?”
“高侯,”他心中那般想着,脸上冷笑道:“使君大人已经预料到你依旧不会应征,但他还让我代问一句,你可有何良策能破解如今局面?”
他实在是拉不下脸说是自己来问,不得已便拉出了罗商的旗号。问出这句话时,他心中其实已经不报多大希望。
“我倒真有一策可解使君大人眼前之忧。”周行胸有成竹地缓缓说道:“乔兄,我问你,益州一地是豪族修士人数多还是寒门修士人数多?”
“当然是寒门修士人数众多。”
“这便是了。”周行继续侃侃而谈道:“你一个人单打独斗自然打不过那些人数众多的豪族之人。所以呢,你得想方设法把那些寒门修士都团结起来一起和豪门修士斗。”
听到周行这句,乔登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方向,再看向周行时,早已没了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讨教道:“如何才能团结寒门?”
这一瞬间,周行想到了好几种方法。同时,他又想到了沈秀。
沈秀不就是团结寒门斗豪门吗?
可沈秀最终把朝政祸乱成了那个模样。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想起了王天赐给他聊过的一句话:我太爷爷总说那鸿都学院未来会祸乱大晋,你怎么看?
他没怎么看,他不知道,他想不通,他想不明白。
“或许王融他错了。”周行心道:“沈秀章布仅仅是个例而已,高门世家垄断资源才是社会的绊脚石。罗商的这项改革至少看起来很是利国利民,我便帮帮他,看看这改革到底会走向何方。”
他这般想着,嘴上慢慢说道:“舆论,先从舆论做起。”
“舆论?”乔登一脸懵逼。
“使君大人的这项改革对寒门是极为有利的,而对高门是有害的。益州的上层大多都是豪门之人,你们依靠这些人来推行如何能够实施?你们应该依靠最广大的寒门修士。”
第198章 利益
“首先,我建议你们推出邸报,号召大家讨论这项改革的好坏。只要是修士,人人都可以讨论,人人都可以……”周行说到这里心里打了一个咯噔,他不了解这边的情况。他本来想说人人都可以上书,可又想起他便是在上洛那么多年,也从来没听过哪个普通修士上书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又不自信起来,再开口,气势便没刚才那般足了。
“总之呢,想方设法让支持这项改革的人联合起来,形成巨大的舆论。有了舆论开路,行起事来便水到渠成了。”
乔登认真听我听这番话,沉吟一会,抬头道:“邸报乃是州府发出,能看到的也都是各州郡官员,用这个不妥。不过,高兄的意思我是明白了,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乔登匆匆离去之后,周行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沉思了一会,又让人把杜畴给找了过来。
他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可他在那个世界乃是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从古至今,如罗商乔登这种大动筋骨的改革,几乎就没有成功的例子。他刚才和乔登的谈话之中,曾委婉地劝说过乔登几句,可对方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是一门心思在想如何才能按照计划推行下去,如何第一步先把各郡的灵田重新丈量清楚,如何再详细统计益州在册的修士和实际修士的差异。
他记得他那个世界有位伟大的政治家曾经说过:政治便是让朋友多一些,让敌人少一些,如此方能成功。
虽然周行暂时想不到推行如此改革的同时还能让朋友多一些让敌人少一些,但他能确定的是乔登如此搞,肯定不是朋友多一些敌人少一些,哪怕他听了自己的方法争取大量的寒门修士。
“馊主意!”周行后悔地想着,“寒门修士就是一盘散沙,除非能如那个世界的那位伟大人物一般,通过种种改造将这盘散沙仅仅捏合在一起。可这两个世界除了那个人物又有谁还有那种能力?”
“主公,您唤属下来有何事情?”杜畴匆匆进来问道。
“杜先生,”周行自然不会说自己刚才给乔登出了一个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馊主意,“你怎么看咱们益州罗使君推行的这项改革?”
“无非就是重演当年前商末年王改制。”杜畴显然对此胸有成竹,“这便是属下一直不让主公您应征罗使君征辟的主要原因。王当年以后族之亲养望二十年,声望之高无与伦比。可即便如此,推行这项看起来利国利民的政策后,没有几年功夫便天下兵锋四起,自己也落得身首异处。罗使君虽然也当得上一方名士,可别说他,便是齐王殿下,哪有当年王如此高的声望。操之过急,过犹不及。”
杜畴说道这里不由长叹一声,继续道:“齐王虽然首倡大义,灭赵王沈秀重立皇太孙为天子,可千不该万不该耀武扬威以疏逐亲,没能留下CD王一道辅政。遥想当年以殷公之亲,又如此贤能,辅佐成王尤其有管蔡之祸。齐王又何德何能,能和殷公相提并论?便是他亡去的父亲也是不行。”
“大晋得国乃是禅让得国,不是靠征伐天下而得国的。”杜畴看周行听得认真,继续侃侃而谈道:“好处便是大晋政局宽松兼容并包,可坏处也是如此。昔年周武帝辅佐后商,征战二十载,才封两万户,手下大将多则两千多户,少则数百户。即便如此,时人以之为荣。到了晋文王辅佐大周时,派遣钟辉伐灭蜀商。立灭国大功,封赏便是两万户,竟然已经比及周武帝当年。再到了武皇帝之时,王晖唐隽两路灭吴,虽是各封万户,可爵位已经是郡公。更不要说杨钧当年为了坐稳辅政位置,一日之间大封千余侯爵。国家名器,何以泛滥于此!自古以来,封爵者未有如大晋今日之易,数量未有今日之多。葛泰以齐王长史之位,竟然也被封为郡公,竟然比得上开国那些灭国功臣,天下有识之士看到此景,无不痛心疾首。”
说到这里,杜畴已经是痛心疾首,“大晋当务之急,不是均灵田,而是制止这股乱赏之风。君侯,说句诛心之言,如此乱赏,便是鼓励那些手握重兵的亲信撺掇自己主公起兵作乱。沈秀葛泰便是例子。成了,自己便可一举得封一郡。和这么大的利益相比,失败就显得那般不足为道了。”
“嘶,”听到这里,周行倒吸一口凉气,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么多,听杜畴这么一剖析人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照杜先生这么说,齐王定然会被赶下台?”
“必然之事而已。”杜畴斩钉截铁地说道:“便是CD王河间王深明大义不愿起兵,可他们手下那么多属下呢?谁不想封侯封公?如今局势,大家仅仅就是缺少一个讨伐齐王的借口罢了。”
“哼哼,”杜畴说道这里先是冷笑了几下,继续道:“怕是益州混乱之日,便是四方藩王讨伐齐王之时。”
“我去!”周行心道:“老子好不容易离开了上洛那个是非之地,心道来到益州这个世外桃源享受人生,没想到竟然还是躲不过。而且,听杜畴这么一说,好像这天下都要大乱似的。难道我还要躲到宁州那边吗?”
“主公,属下斗胆问您一下,”杜畴双目紧紧盯着周行,凝重地说道:“若是有一日天下大乱,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是啊,天下大乱,自己能干什么?”周行听到杜畴这样问他,脑海之中许多念头纷至沓来。
争霸天下?
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又被那些白大褂给召唤回去了,自己压根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之人,这争不争霸的,好像和自己没啥关系。
再说了,自己靠啥来争霸天下?
没有王霸之气,不知历史走向。论见解,论能力,自己顶尖吗?唯一可以自信的,怕就是自己的修为了。
周行思绪良久,这才郑重地开口道:“若真有一日天下大乱,我能做的便是守护好这一方民众,听天命,尽人事,如此而已。”
“杜先生,我也有一个疑问。”周行说完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以先生的大才,为何要屈就于我这小小的道侯国呢?”
“无它,”杜畴微微一笑,“因为主公有仁者之心。”
每月的月末两天乃是各州郡发放廪禄的日子,每每到了这几日,每个州府郡府所在地便会人头涌动,大家俱是欢声笑语,有些拿着大小不一的口袋,有些甚至推着小车来到城里府库处,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那珍贵异常的灵谷。
当然,富贵人家的修士一般是不会过来排队的,自然有家里的那些奴仆们来干这些事情。而且即便是如此,这些奴仆们一般也会提前一天两天的把属于自己主人的灵谷先拉走。所以说,在这两天前来排队领取廪禄的,几乎都是寒门修士。
乔登便是瞅准了这个机会。
周行对他说的那些,他几乎都没有采纳,唯独采纳了周行的思路。从道返回CD之后,他便立刻亲自写了一篇关于新政的文章,让人刊印了无数张。此时,就看他站在府库门口,让手下给这些从蜀郡各地前来的修士们分发。
“诸位修士们,”乔登先是飞身站在府库门口那巨大的石狮子之上以便让后面的众人都能看到他,“我就是乔登,蜀郡乔家的乔登。想必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今日我乔登来此,便是来进一步给大家解释使君大人的新政。”
乔登一开始心中也很是紧张,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甚至都没听说过谁干过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大家都是奉命行事便是。上面有什么政策措施,上司一纸令下,作为属下的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大家伙执行便是。至于说那些连官吏都算不上的,更没有什么发言权,也没人在乎他们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会如此干,甚至没有人会这般想,除了周行这个原本就不输于这个世界之人。
一州乃至一郡的封疆大吏,也称为牧守,为天子牧守一方。百姓便如那些牛羊,刺史郡守便如那些放牧之人。只是这牛羊乃是属于天子的,不是牧守本人的。但无论如何,对于牧守们来说,他们会在乎牛羊的感受吗?会考虑牛羊的想法吗?
没有人在乎,包括以前的乔登。
在他立刻道返回CD的路上,他反复思考了这个问题。乔登虽然很高傲,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古板之人,他非常聪明,也非常好学,否则也不会在这个年纪便有那么的的声名。周行说了不少,可除了这个思路之外,其它的说法在乔登心中都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可就是这个思路,好似一下便将他遇到的问题解决一般。
他丝毫不怀疑寒门修士对这项改革的支持,便是有反对的,那也是少数。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前商末年的王。王当年可不就是靠着他几十积攒下来的巨大声望最终篡商成功了吗?
可即便如此,王的支持者们也都是那些或声名远播之辈,或豪族或高官,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寒门修士的想法。
想到这里时,乔登很是惶恐不安。
罗商所行之事,本质上和当年王所行之事是一样的,仅仅是在王的基础上又做了一些改进而已。王改革的主要对象便是当年前商的那些勋贵外戚,王依靠的是逐渐占据朝廷乃至各地州郡的修士。
“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这是革命,不,咳咳,这是改革首先要面对的问题。”他脑海之中又想起了周行郑重其事对他说的这句话。
他本能地反感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