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侣修习了替生术 第131节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那我的父亲也是我的敌人了?

  这是他听到周行那句话的第一反应。可此时的他再度回想起周行那句话时,竟然恐惧地发现,周行那句话竟然是对的,至少在他所要做的这件事情上是正确的。

  我父亲是我的敌人?

  那我是谁?

  他想不明白。他绕过了这个问题,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是,王最终是失败了。可他的前期是成功的,那就是说周行的这个思路是对的。

  对于王的失败,他曾祖父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虽然大家口头上都说王是国贼,但大家心中都清楚王当年是想改变前商已经将要崩塌的局势。前商当年的勋贵外戚动不动就占据上万亩灵田,而且还不断地豪取强夺。对此情况,天下修士早已不堪忍受。所以当年王提出他的改革措施之后,立即便得到天下修士的热烈欢迎。王之错不在于他的改革措施,而在于他不该篡夺商家三百多年的基业。后商鉴于前商之败,大大限制了勋贵和外戚的占田,这才又迎来了后商明章盛世,这才让刘商家又延续了两百多年前。”

  是啊,王错在不该篡夺商家基业,可现在推行这项政策的本身便是皇甫家之人。乔登这般想着,他的恐惧之情才慢慢退散。

  大晋开国以来,勋贵乃至藩王的灵田都是一开始便制定好的,只要出现豪取强夺之事,朝廷负责监察藩王和勋贵的官吏便会将这些事情上报给朝廷,轻则削户,重则削爵。可即便如此,在乔登看来还不够。

  只要一日灵田不勘定,那么这种巧取豪夺便会不断发生。大晋这立国才二十多年,虽说藩王和勋贵们的占田不是特别严重,可那些依托藩王和勋贵的占田依然发展的很是迅猛。

  在乔登看来,只有从上到下,每个修士的灵田都固定死了,就如齐王皇甫攸制定的那番,这种现象才不会继续发生,大晋才会长治久安,天下才会长治久安。

  便是这股信念支撑着乔登,支撑着他不惜在从来不在意的对象面前而不是在高官在勋贵面前侃侃而谈。

  “……重新丈量灵田,按照人头分配,真正实现每一个修者都有其田,这是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这不仅关系到大晋的长治久安,更关系到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利益。然而现在,那些占有大量灵田的人们抵抗这项政策,阻挠这项政策,让使君大人的这项改革推行不下去。

第199章 价值

  当此之时,正是我辈站出来发出我们声音之时,无论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你们自己。凡是支持使君大人这项改革的,就站在我左手一边;那不支持或反对的,就请站在我的右手边。”

  乔登话音一落,就看在场的众人纷纷站在了他的左手边,那些少数犹豫的看到此景,在四下张望之后,也跟着大家站在了一起。

  “好。”乔登看到此景大喜,胸中豪气从没有如现在这边高涨,就看他猛然举起右臂高呼道:“重新丈量灵田!”

  “重新丈量灵田!”下方众修士先是几人跟着喊出。

  “按照人头分配!”

  “按照人头分配!”这一次,却是千人同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狂热之色。

  不仅仅是在CD,同一时间,在江阳,在汉嘉,在汶山等等益州各郡的郡守所在地,同样的声音也在此起彼伏的被无数人高声大喊出来。

  从道出发南下有两条道路,一条经南秦、平夷直达夜郎,然后自夜郎东南而下,便可抵达荆州之零陵郡、桂阳郡。这条道路是自古有之。而另外一条道南下的道路却是由人工沿山开凿出来的,因为宽度为五尺,故又叫做“五尺道”。当年大秦征服蜀地抵达道之后,再往南便是绵延不知多少里的苍茫群山。秦王并不满足于只是征服蜀地,便让大将常蒙率领七千人往南沿山开凿道路,自道,经南广、朱提、堂狼,而后抵达宁州的味县。后来到了前商商武帝时期,又派人开通自朱提往东到平夷的五尺道,自此打通了南北东西,让蜀地和滇地乃至交广都畅通起来。

  自五尺道开凿出来之后,这犹如盘蛇九曲的艰险山路便成了商旅们眼中流淌着财富的道路。滇地的玉石玛瑙,蜀地的丝绸井盐,都是最受双方喜欢的货物。与此同时,这条商路之上也随之产生了抢掠商旅的强盗,大大小小遍布两州四郡。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很多都是两种身份,既是平民又是强盗。遇弱则抢,遇强就又变成“憨厚淳朴”的老百姓

  雍铠便是五尺道沿线最为知名的强盗,手下足有七百多号人马,活跃在乌蒙山脉的西边云雾岭一带。此地扼守南北五尺道和东西五尺道,地理位置甚是重要。在这西南山区之中,他这么多人都超过了很多散落在广袤山脉中的很多小部落,实力是非常的强劲。云雾岭地势险要异常,可一处山谷之中却是有湖有地,甚至还有一小块不到三十亩的灵田,雍铠便是在这里安营扎寨。

  这雍铠家原本是郡的大姓,他父亲便是当年太守下面的从事。因为不满当年的太守横征暴敛,他父亲三番五次苦谏,并且多次拒绝执行太守的命令,最后被太守找到了一个借口以谋反之罪判处死刑。当年仅仅二十一岁的雍铠广散家财,召集了一伙人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平夷县城之内劫了法场,将他父亲救了出去。自此以后,他便在乌蒙山上做起了强盗。由于他是强盗,并不能被州郡定品级,也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修为是几品修士。众口传说之中,雍铠一身修为极为精深,善使一柄大刀,端的是勇猛异常。乌蒙山山深林密,道路险阻。雍铠做了强盗已经有了十多年,朱提两郡也一直拿他没有办法。

  这雍铠还有一个故事流传在朱提两郡之中。他当时自法场抢出他父亲之后,便一把大火把自家的祖宅给烧个干净,带着家人和奴仆三十多人逃往这乌蒙山云雾岭。这云雾岭原本这里还生活着一伙强盗,人数就在五六十人,为首的唤作乌老大。由于早年乌老大有一次抢劫客商时反被客商中的一名修士打伤落荒而逃,被雍铠正好碰上,救了受伤极重已经奄奄一息的乌老大。两人遂成为莫逆之交。劫掠雍铠父亲时,乌老大带着几个好手也跟着雍铠一道大闹法场。跟随雍铠一起前往云雾岭的,除了雍铠自己的家人,还有他平日里结交的几个轻侠少年修士,连带奴仆,人数足有一百来号人。大家伙以雍铠平日里待人豪爽仗义,就共推雍铠为新的首领。

  雍铠推辞数次之后,看众人之意甚是坚定,于是便说道:“诸位看得起雍某,共推鄙人为主,雍某实在是诚惶诚恐。若是让雍某为主,大家当依雍某几个条件,否则,这寨主之位诸位另行推举。”

  乌老大众人都言:“既然我等诚心推举贤弟为主,有什么条件我等自然应允。”

  雍铠于是言道:“人数一旦上百,相互之间难免会有争端。当务之急,应当先立规矩。我等众人之间不得相互杀伤,不得偷盗,相互之间有争执当由长老判决。男女之间不得私自野合,要定婚丧嫁娶之礼……”

  于是,这云雾岭在雍铠的管理之下秩序井然,人人安乐,便是抢劫客商,雍铠都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矩。这让他的名声愈发响亮,投奔他的人数是越来越多。

  只一日,雍铠正在山谷之中指导一些少年的弓箭技击之术,突然看见自山谷入口处飞奔过来一人,正是他的一个得力助手鄂虎。这鄂虎平日里善使一根长矛,修为在他们这里面也仅仅次于雍铠。

  “大哥,不好了。”鄂虎人还未到跟前便大声喊道:“乌老大被人拿了,那人正朝这里赶来。”

  雍铠看鄂虎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由心中一惊。昨日他便得到山下眼线消息说有一支陌生面孔的商旅今日要经过山脚下的五尺道。这商旅一是面孔陌生,二又没有插他们所熟识的旗帜。通俗来说,便是从来没给他们交过保护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今日一大早,鄂虎便和乌老大带着二十多个好手下了山,要给这伙人数不多的陌生商旅一点颜色看看。在雍铠眼中,有鄂虎和乌老大两个打斗经验极为丰富的修士压阵,一伙小小的商旅算不得什么。这常年在五尺道行走的商旅哪个都得过来先拜拜码头,然后才能畅通无阻,这多年下来的规矩可不能坏。

  “怎么一回事情?”雍铠强压着心中惊讶沉声问道。

  “那伙人根本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此时的鄂虎早没了平日里顾盼神飞的豪气,一张黑脸之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只有一个人出手,我和乌老大两人联手都没走过三招,便被他打到在地。那人打翻我俩之后,并未取我等性命,只是让我回来报告,他带着乌老大在后面跟着。说是想见见大哥您。”

  “什么!”饶是雍铠平日里素来沉稳,听闻此言脸上也变了颜色,鄂虎和乌老大的身手他知之甚深,两人联手,便是他也抵挡不过,更勿论几招之内便拿下对方,“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如此高手?”

  “来者冲着我而来,却不伤他们二人性命,想来自然不是什么官军。莫非是来火并的?可如此周行的身手,却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雍铠眉头紧锁心中是惊疑不定。

  “大哥快看,”鄂虎一指谷口处,“那两人已经来了。”

  雍铠顺着鄂虎的手指望去,只看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虽然穿着一身布衣,却掩盖不住他卓尔不群的独特气质。这人一手提着乌老大,脚下虽然不紧不慢,可一步跨出,便有几丈距离。而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皮肤白皙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神态自然,跟着前面那青年亦步亦趋,可见一身修为也是不同凡响。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行和杜畴。

  我来不是给大家带来刀兵,我是给大家带来秩序!

  这是周行见到雍铠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后来也被包括雍铠在内的很多人挂在嘴上。若干年之后,这个世界研究历史的绝大部分人都说汉帝周行收服雍铠便是表明他早已处心积虑地想要背叛大晋。有人责骂周行说他是个野心家阴谋家,有人却赞扬周行说他慧眼独具能在当年益州混乱的局势下率先布局。

  只是当事人周行在这个时候所想的仅仅是老子要维护我即将成立的商贸中心的利益,需要把这条流淌着财富的五尺道打造成安全高效的财富通道。他这种来自他那个世界最普遍的保护商贸的做法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想得到,更没有人会理解。从宁州到蜀地有东西两条道路,除了这东边的五尺道外,还有西边的灵关道。这灵关道是从蜀地穿过越郡而抵达宁州,在周行看来,这便是有了竞争,他封地初建,他容不得自己第一炮便没打响。

  对于这个世界的地理,他原本以为是和那个游戏之中是完全一样,可他从上洛这一路行来,却惊讶地发现虽然很多地方能对得上,可也有很多地方根本就对不上。

  就譬如蜀地吧。以他当年蜀山宗的出身,对属地乃至滇地黔地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在他的印象中,滇黔两地和蜀地差不了多少,虽然也有山脉,可没有他现在所见的这么多的山脉。他清晰的记得滇地那边有个绵延数千里的黑沼泽,终日里黑气弥漫,人兽罕至。他来到这边之后,前后和很多人都隐约提过这个事情,结果没有人知道。这让他不得不把这些疑惑压在心底。

  以他后世来自各方面的经验积累,只有商贸发达的地方才会发展成为大城市。虽说他心里清楚论及蜀地的地理,自然是CD第一。可CD就是CD,那是CD王皇甫颖的封地,不是他周行的封地。

  自杜畴那天给他分析了全国乃至益州一触即发的政治局势之后,他便认真考虑该如何壮大自己的实力,以便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动乱局势之中能保全自己。这样一考虑,他才发现他的领地现在什么都缺。

  缺训练有素的军士,这需要大量的人口,而他的领地现在只有四千多号人。

  缺武器,缺盔甲,这需要大量的皮革和生铁,以及能工巧匠。若是要制作那高端的附有符的武器盔甲,那更是需要武器符师还有大量的灵石动物血液等等等等。按照杜畴的说法便是,一个穿着盔甲手持利刃的军士可以无视数十个相同身手却赤手空拳的军士,

  他还缺粮食,缺灵谷。总之,一切都是一穷二白。

  对于周行提及的去收服强盗的想法,杜畴一开始是完全不支持。首先,他这是跨界了。其次呢,他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要去收服这些强盗。

  保护商旅安全?

  这是沿途官府的事情啊。

  再说了,便是强盗横行,那些商旅还不照样终日穿行在这几乎唯一的通道之上。

  至于周行解释的什么,保护了商路安全便会带来更多的商旅,会更有利于将道建设成为蜀地南端的贸易中心,对此,他是将信将疑。

  他虽然见识过人,可受困于传统观念的影响,认为领地建设便是要促农耕薄税赋,这终于让周行有了一种见识上的优越感。

  而雍铠面对他的表现,更是让周行惊愕之余,也在心中暗自怀疑穿越者真有什么王霸之气。

  他来之前和杜畴对雍铠的情报了解的很是详细,两人也多次推演对方可能提出的条件已经自己这一方能提供对方的筹码。

  雍铠等人是黑户,虽说生活无忧,可他们之中肯定有一些人想要进步。平民还好,很多人一辈子便浑浑噩噩地过下去,那些修士可不愿意将才华埋没在深山之中。便是他们自己愿意,他们的小孩呢?谁也想让自家的小孩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生下来就在那深山之中,不能见识到外面的花花世界。

  周行可以给予他们后人合法的身份。

  周行还可以给予他们更好的修炼法诀。

  周行能给他们更多的物资。

  周行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医疗。

  然而当周行提出第一个筹码之后,雍铠还在犹豫,而如鄂虎乌老大等人早已满脸激动,若不是雍铠还未应允,怕是早已纳头就拜。

  “以君侯之高贵的身份能看得起我等,便是没有这些优惠,我这些兄弟们怕是都要追随君侯了。”雍铠最终开口道,“只是雍某想不明白的是君侯看上我等这些山野之人身上的什么价值了?”

第200章 开心

  “秩序,一个全新的秩序!”周行心中大喜,嘴上更是滔滔不绝:“现在的五尺道沿线还是无序,大大小小的强盗群体数以百计,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有的图财,有的还害命,有的仅仅抢劫一部分,有的是全都抢走。我要做的就是统一标准,不是不让大家伙再抢,而是不是这种抢发,要换一种方式。你们投靠我之后,我会每月给你们一定的俸禄,而你们无需再去抢劫客商。不但不抢,而且还要打击那些敢于抢劫插上我们指定客商的强盗。你们的小孩都送到我的封地去学习,你们之中有人生病受伤都可以去我的封地去治疗,你们之中若是有人不愿在山里生活,也可以搬到我的封地……”

  便在周行收服雍铠等人的同时,在距离他足有万里之遥的青州最东边,也有一个人带着自家的奴仆乘船前往近海的一个小岛之上,投奔了一伙人数足有五百号人的海盗。

  他没有如周行这般嗦,只是亮明了自己亭侯的身份,并显露了一手精湛的武技之后,这伙强盗便都纳头就拜。

  “哈哈哈哈,”青州豹王泌大笑着对着众海盗就说了一句:“跟着我王泌,尔等日后拜将封侯不在话下。”

  自此以后,王泌先是前后收服了好几个海岛之上的海盗,便开始率领这伙因各种原因不得不逃往海上的大陆弃民们不断地上岸袭击青州沿海各郡县,开始了他职业造反的岁月。

  “岳父大人,蜀郡的灵田以及修士情况小婿已经统计完成。”乔登英俊的脸上透露着疲惫的神色,可他的眼光依然很是坚定。这些日子,他借着舆论的东风冲破重重阻力,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工作热情带领着属下夜以继日的工作,到了今日,终于完成了蜀郡的统计。

  “蜀郡统计在册的修士有三千四百七十三人,其中县侯有两人,乡侯十一人,亭侯三十七人,关内侯一百一十二人。剩下的没有爵位的男修有一千九百三十一人,女修为一千三百六十人。按照新措施,上述修士一共应占用灵田四万三千四百三十亩。而蜀郡(CD国除外)的灵田高达二十二万一千三百余亩,也就是说可以充作井田的灵田高达十七万七千八百多亩。”

  说道这里,乔登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声音也不由自主大了一些。“这是何等巨大的一个数字!州郡有了这么多灵田,每年便是不用收税,也足以支撑数年之用。以小婿这一个来月的调查来看,寒门之中因为灵谷不足而没能成为修士的大有人在。州郡只要有了这么富足的灵田,未来几年间便可以将我们益州的修士翻上一倍简直是轻而易举。一个蜀郡都已是如此,更何况整个益州,更何况整个大晋。”

  “好,”罗商听完乔登的描述,饶是他久经宦海,也是精神大振。这一个多月以来,前来他这里关说的人士都快踏破了他刺史府的门槛,而这些人或是他的故交好友,或同样为官的家人。哪怕他位高权重,也着实感受到了那层层阻力。“贤婿这一段辛苦了。有了你这份详细的报告,我想支持我们的人会更多一些。”

  “岳父大人,我最近听到一个传言,说是什么咱们搞了井田之后,便会让那些流民来耕种。”

  “哼,这都是别有用心之人传播开来的流言。”罗商最近也听到了这个留言,可他除了置之不理外,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岳父大人,小婿也知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传播出来的想要阻止新政,可现在外面人人心惶惶,大家伙都说凭什么咱们蜀地的灵田要让这些雍秦的流民来种。依小婿看来,原本咱们新政就让很多人心生怨恨,若是再加上流民这个因素,小婿担心接下来收归灵田的工作更难以推行。当今之计,不如尽快遣返流民,如此这等流言便不攻自破。”

  罗商听到乔登这话,不由心中长叹一声。

  他之所以不遣返流民,原因很多。

  益州刚经过赵之乱,州军残破,便是益州的府库也被流民抢掠一空。虽说李享后来登门告罪,并声称归还了所抢府库中的所有武器甲胄粮草灵谷等物,但在账目已被销毁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已经无法对证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罗商久经世事,怎能不知已经在蜀地生活近一年的流民已然是不想再返回雍秦了。其实在罗商的内心里,他是不赞同遣返流民的。以梁州益州的土地之广大肥沃,以梁州益州现在这点人口,便是再多一倍的流民,这两个州也能轻松容纳下来。这流民无论是在雍秦二州,还是在梁州益州,那都是大晋的子民。他在梁州之时,便给朝廷上过奏表,请求朝廷允许将流散在梁州益州的流民编为本地编户。他的老上司王融是支持他这项提议的,可当时的赵王皇甫伦还有沈秀等人是坚决反对的。而且雍秦两州的刺史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上表弹劾罗商,说他蓄意破坏朝廷制度。

  罗商心里清楚,那些人之所以不同意他的提议不是因为自己破坏什么朝廷制度,而是因为他们各自的利益。

  雍秦两州本来户数人口就不是很多,这些年又经历了两场动乱,还有连续几年的干旱,人口是死的死逃的逃。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数据,但也听人说,雍秦有些人口流失严重的地区现存的人口只有大晋刚立国时的十分之一。易地而处,他若是作为秦州雍州刺史,也绝对不答应自己流亡在外的流民彻底成了别的州的编户。

  强行遣返流民,谈何容易!

  他上次听从流民闫适的计策,上表要求雍秦两州自己派人过来将各自的流民接回,朝廷之上又是一番争吵,最终以雍秦两州现在人丁稀少为由,还是让他益州梁州来主管遣返流民的工作,这让罗商是头疼不已。

  自家的难处自家最是清楚。

  真逼反了流民,以益州现在残破的军力,胜败还是两可之间。更何况流民之中还有李享这种极得流民之心的枭雄。

  若是没有李享,那流民就是一盘散沙,罗商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便会派人强行遣返这些流民。可李享以他这么长时间的做人做事,让大部分流民都心甘情愿认他为主。尤其是在李享击破赵抢掠了CD之后,投奔他的流民更是如万流归海一般地围聚在了他的周围,他绵竹大营的流民数量比之以前都不止增长了一倍。

  客强压主啊!

  他的长史宋阔曾经给他提议,让他仿照当年商高祖擒拿楚王韩歆之故事,在去都江堰观水之际召集享等流民领袖前来,而后一举将众人拿下,如此流民群龙无首自然不足为惧。

  然而,事到临头,罗商并没有摔杯为号,让埋伏在四周的武士一拥而上,反而和李享携手游山玩水相谈甚欢。

  “我罗商平生最是佩服当年的蜀商先主和诸葛武侯。做人做事,当以信义为本。如此阴谋之手段,我罗商不屑为之。”

  “这不知是何人所散播出来的流言,当真是毒辣之极。”罗商心中长叹一声,事到如今,由不得他犹豫了。但愿李享能感激于蜀地奉养他们流民已经一年多的岁月,能深明大义返回故乡。

  “登儿,去唤陈司马前来。传我命令,勒令流民即可收拾行装准备返乡,不遵此令者,斩!”

  却说绵竹流民大营之中,李特正在和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当得到罗商刚刚下的命令之后,脸色大变,便是手中的竹筷都掉落在了地上。

  前文说过,李享他们乃是巴人后裔。巴国当年被楚国所灭,巴地便归了楚。后来秦国先灭蜀国,后又将巴地占领,立蜀郡以统管原蜀国和巴国的民众。再后来,前商商高祖在和各诸侯一道灭亡秦国之后,被楚霸王封在了汉中。而后,商高祖和楚霸王争夺天下之时,他们巴人几乎家家户户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为商高祖出战,而且是有名的悍不畏死。按照李享家中历代流传的说法便是当年巴国前后六百多年,一直安居于巴地。楚人贪图巴地富饶,连年和巴国战争不断。虽然巴国民众骁勇善战,可楚乃大国,楚国屡败都不伤筋骨,而巴国败上一次便就再也占不到上风。两国前后战战和和两百余年,终于巴国还是被楚国给灭了。所以当商高祖和楚霸王大战之时,原来的巴国民众是抱着一雪前耻的决心加入到了商高祖的军队之中和楚军作战。最终当商高祖一统天下之后,以巴人功劳巨大而下令巴地永不交税,并且传说商高祖最是喜欢巴人的舞蹈和歌谣,得到天下后的他,专门让乐府前往巴地学习巴人的舞蹈歌曲,然后经常给自己表演。

  这是巴人最津津乐道的历史,他们也一直为此自豪骄傲。

  终前商一朝两百多年,永不交税的地区只有巴郡和商高祖的故乡沛县。

  在他们看来,自己便是大商刘家皇帝最为亲密的子弟兵。

  当年商昭烈在蜀地重新竖起大商的旗帜之后,巴地的人民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有些说后商朝廷还在上洛,CD的那个属于叛逆。可有的说大周即将要篡夺后商简直就是人所共知。我们作为大商刘家最亲密的子弟兵当为CD的这位刘家宗室卖命。商家已经四百多年天下,刘家从没亏待过咱们巴人,那咱们巴人自然也不能负了人家老刘家。

  巴人之中有一部分人最终选择了为蜀商作战,有一部分如李享的曾祖父便选择了投靠了周武帝。当然,更多的人是所波逐流,谁占据了巴地就为谁作战。

  “你们要牢记咱们巴人咱们李家的历史,要明白中原的朝廷强大无比,远远不是我们巴人所能对抗的。我们巴人再是骁勇善战,可人数就是这么一点,和中原相比简直就是犹如沧海一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和朝廷作对,都要秉承忠义的理念。”

  李享的曾祖父当年在周商吴三国混乱之际先是从巴郡率领自己部落五百余家跑到了汉中。周商汉中大战时,他曾祖父选择投奔了中原的大周,被周武帝司马操拜为将军。汉中大战周武帝失利之后,便将他们这些人迁往了略阳。

  每每当雍州秦州那边商人蔑称他们为巴氐时,他们都会出口反驳:你才是羌氐,你们全家都是羌氐!我们是巴人,是堂堂的大商子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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