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处,那边人还是如此称呼他们,等到了李享之时,便是他们这些远迁过去已经生活了上百年的原巴人都默认了巴氐的称号
我们不是氐人,我们是巴人!
李享从来都对巴氐的称呼充满了怨念。
巴国乃是当年大殷王族的一个诸侯国,别说楚国秦国这种和大殷王族八竿子都打不上关系的诸侯国,便是齐国吴国,那也比不得巴国和大殷的关系亲密。按照李特家中长老自古流传的说法便是,自己修炼的炼体法诀就是出自大殷王族,李家虽不是巴国王室的嫡传后人,但也是当年巴国王室的枝属后人。
虽然大殷已经都亡了六百多年,虽然自他们巴国从受封到现在已经快一千五百年,可李享一直以自己是大殷王室后人自豪骄傲。
他之所以打定主意不再返回秦州略阳郡,除了那边水土气候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便是这一点。
我不能让我等的子孙若干年后被人彻底视作野蛮落后的氐人,我们是高贵的巴人后裔,不是当年在大殷看来简直就是未开化的氐蛮后裔。
他心里清楚,无论是谁,只要出生在略阳那个地方,无论你祖先是谁,都会被蔑称为氐人。哪怕那些人清楚你不是氐人,可嘴巴上的便宜不占是白不占。
你们就是野蛮人,就是土鳖,就是未开化!
不这般说,不快乐啊。只要老子快乐了,老子管你是不是氐人,是不是土鳖。而且越是这般说,你越是脸红,他越是开心,越是喜欢这般说。
氐狗,蛮猪,这便是他们这群在略阳的巴人后裔和别人争执时最常听到的两个词汇。
李享常常想,若是自己真是氐蛮后裔,那也就认了。可自己真不是氐蛮后裔啊!
第201章 想法
李享改变不了这种状况,他阻止不了那些人的随口嘲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逃离那个地方。
改变不了别人,那就改变自己!
这些苦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没人听他的解释,你再解释,在大家眼中,你就是所谓的巴氐。这个称呼仿佛已经被烙印在了他们这些巴人后裔的身上一般。
他每每对此愤慨不已。
大家都是大晋子民,为什么还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
而且这高低贵贱不是以身份以爵位来分,而是以出生地来分,这是何等的卧槽!
在听到罗商最新驱赶他们流民的命令之后,这些本来已经压抑很久的怨气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瞬间爆炸开来。
是你们朝廷当年把我们迁到了略阳,不是我们李家不是我们巴人想要去那个穷山恶水之地的。
我们李家乃至跟随我们李家的这些巴人这么多年下来一直任劳任怨为朝廷出人出力,为朝廷镇守一方,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被所有人都嘲弄为巴氐?
好不容易逃回故土,竟然又要强行驱离?
我们刚刚为朝廷立了大功啊,我们刚刚平定了赵他们的叛乱,为何我们的这些功劳苦劳都换不来一个重新安居巴蜀之地的待遇呢?
既然你们朝廷不仁,那就休怪我李享不义!
纵然面临诸多艰险,纵然要九死一生,我李享绝对不会再让我等的子弟返回略阳,绝对不会让我等的子弟再被世人嘲弄为巴氐。
“荡儿,”他此时下定决心,脸上忧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毅的神色,“去把闫令请来,为父要和闫令再商量一番。”
“君侯,我们有六胜而罗侯有六败。”闫适在营帐之内对着李享和李以及李家诸子弟以及闻讯而来的各家流民首领侃侃而谈道。他以前在雍州曾做过上令,为人智谋百出,流民自李享以下从不呼其姓名,而以闫令称之。
“我等流民客居蜀地,非抱团取暖不能求生。而蜀人耽于安乐,一盘散沙无所统御,此乃人心所胜也!这是第一胜。”
“罗侯推行新政,得罪了蜀中豪贵,益州文武和罗侯面和心不和,此事人尽所知,蜀中为之谚曰:流民尚可,罗侯杀我。于此可见一斑。此乃第二胜。”
“罗侯仁而无断,政失于宽,益州文武不感其德而放任自流,乃至政教荒疏,军备不足。而君侯处事果决,我等流民日夜枕戈而息,空闲之余,勤加武备,此乃第三胜。”
“益州新败,所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图存。而我等流民却是挟新胜之威,士气高昂,此乃第四胜也。”
“益州诸人只是想让我等流民返乡,并不愿与我等为敌。其心不坚,其意狐疑,首鼠两端,莫衷一是。而我等除了奋死一搏别无他路。以我等之有备击对方只无备,此乃第五胜也。”
“至于第六胜嘛,”闫适沉吟一番,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这才又缓缓开口道:“罗侯乃是齐王所命。阎某听人说因河间王当初第一时间支持的是赵王皇甫伦,虽然后来反正,可内心一直对此有所惧怕,害怕齐王等人翻他的老账。据说,齐王和CD王已经开始商议打算让琅琊王替代河间王坐镇长安都督雍凉秦三州军事。河间王当如此之困局,便是我等到时占据了益州乃至梁州,他也不会全力派兵来征讨我等,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上洛那边。这便是我等可以凭仗的第六胜。”
听完闫适这六胜六败,帐中众人顿时都喜笑颜开起来。
李享大笑之后,拍着闫适的肩膀感慨道:“闫令真乃张子房再世也。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之谓也。我李享何德何能,能得闫令如此大才相助,真是何其幸哉。”
“君侯英明神武,我们雍秦二州流民赖君侯而得以在蜀地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君侯,不知我等流民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会被卖做蜀人之奴仆,会被饿死在路边,会被蜀地的当地豪强所随意欺凌。”闫适发自内心地赞美李享道:“江山如画,唯有德者居之。君侯一家乃是巴国王室后裔,于商,则立勋功于高祖之时。于周,则在众巴人南向之时,独自北上投奔周武。于晋,则在略阳尽心尽力已有两世。于我等流民,更是如再生父母。以君侯之德,足以当得蜀地之主。”
“可大晋待我等流民着实不薄。”李享迟疑地说道:“我等流民背井离乡,没有朝廷下令开仓赈济,没有朝廷下令让梁州益州两州接纳我等,怕是我等早已化作路边一堆黄土。再说,罗侯长者,又待我等诚心诚意。如此,却要背叛大晋背叛罗侯,我李享于心不忍。”
“君侯无需为此忧虑,阎某还有一计可解君侯此惑。”闫适右手微微拈着自己颌下胡须,微笑说道。
“闫令快讲。”
“当年前商末年,因王改革而天下大乱,赤眉起于兖州,绿林起于荆州。窦荣看天下大乱,以河西远在边疆,可以避开中原战乱,于是走通门路远赴河西,官拜张掖属国都尉。到了河西之后,窦荣又广结五郡豪杰,最终五郡豪杰鉴于天下无主,决定共推一人统领五郡。后来的发展人所共知,窦荣后来以五郡投靠了后商商光武帝,与光武一道灭掉雄踞凉州的隗嚣,而窦氏一门从此满门富贵,终后商一朝,显贵无比。”
“我等流民现在面临的局势和当年窦荣看似不同,其实相似。朝廷虽然暂时安宁,可以闫某看来,齐王根本就是如同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会身死名灭。以CD王河间王之强,未来中原还要面临连番大战。益州关山阻隔,争霸虽不足,可自保却有余。我等可依昔年窦荣故事,广招蜀地英豪,共推君侯为主,以保蜀地不受战火侵扰。如此,蜀地之民自会安心,并会感念君侯之德。”
其实在闫适的心中,还有一些想说的话没说。他心道当年前商末年,因中原战乱,各郡居民为了逃避战乱,也是流窜到其它没有战乱的地方。后商末年也是如此。那时的朝廷并不强迫流民返乡,而各地州郡也不强行遣返。为何今日却要遣返我等?便是当大周至大晋显贵的几家如荀家如陈家等等,当年不都是也做过流民吗?
“是啊,爹爹。”一旁站立的那名身材魁梧剑眉星目的青年听闻闫适此言接口道:“依闫令所言,我等又不是造反,而是为朝廷安定蜀地。到时中原再出圣主,我等再如窦荣投光武故事,如此也不失满门富贵。便是罗侯,到时善待他便可。”
“是啊是啊,我等就是依窦荣梁统故事,又不是和朝廷作对。君侯为窦荣,我等和闫令为梁统等人。”众流民首领被闫适这么一说,都好似一下找到了起兵的理由,顿时都应和起来。此时人人的脸上都没了刚才的紧张,有些人甚至憧憬其如梁统那般后来也是满门富贵的情景。
“好!”李享沉吟一番之后,猛然抬头大声道:“罗侯无德,生乱蜀地。我李享承蒙大家推举,便暂居这共主之位。日后若是再有高才,我李享发誓绝不贪恋此位,必如今日大家推举我一般,将共主之位让与高才。如违此誓,甘受天打雷劈!
“好!”众人听的李享立如此之誓,更是心安。于是大家便在大营之内击掌共誓,共推李享行镇北大将军,李行镇西将军。
史载:永泰四年十月,六郡流民共推李享为主,举兵反于绵竹。李享先是让闫适携厚礼贿赂益州司马陈琛,卑辞厚礼请求宽限时日。陈琛惑于此计,遂无防备。流民趁夜奇袭陈琛之军,陈琛兵败被杀,流民遂攻掠各郡,益州刺史罗商不能制。
啥,流民打出旗号说依梁统奉窦荣为主故事?”道亭侯府内,周行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之上听到杜畴说起这个消息之后是一脸懵逼,心道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尼玛,造反就是造反,这说的可比唱的还好听,真让老子开了眼界。
“梁统当初被更始朝廷拜为酒泉太守,而窦荣才官拜张掖属国都尉,论起官职,窦荣是比不得堂堂的一郡太守。论声望,梁统也是声望极佳。原本大家刚开始推举的共主就是梁统而不是窦荣,但梁统却坚决退让,说自己的才能和性格不适合做五郡之主,并把这个位置让给了窦荣。”杜畴显然对这一段历史非常熟悉,当下给周行详细讲解道。
“共同推举?切!”在周行的印象之中,至少在他看过的那个世界的古代历史之中,除了近代以外,从来都是拳头大了说话,他自然不相信这番鬼话。
什么推举?
什么禅让?
都他妈的是骗人的鬼话。还不是刀子最亮拳头最大说话?
在杜畴的解释下,他理解的属国都尉这个职位就相当于他那个世界近代那些殖民国家在附属国派遣的武官。
统兵的嘛,你梁统官大算什么?
再说了,在当年谁也看不清形势的情况下,这个所谓的河西五郡共主有些背锅的成分。窦荣那是后来成功了,若是他如隗嚣那般,可不就是身死名灭了嘛。
“这么说,那个梁统也算是高风亮节了?”他心中虽是那么想,可嘴上却是这般说。
“不错,梁统后来入商也是名臣,梁家当后商之世,也是累世富贵。”杜畴说起这个来,不由心神向往。
“可照杜先生你所说的,当年更始朝廷已经被赤眉给灭了,窦荣梁统等人才这么干。现在上洛大晋朝廷还运转自如,这些流民就敢这么干?”
“流民之中有高人哪。”杜畴微微摇了摇头,接口道:“虽然大晋朝廷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流民打出这个旗号,第一,给朝廷乃至外州传递的信息就是我们不是想要造反,仅仅是想要安居蜀地而已。以朝廷现在的局势,急刻间肯定不会拿出最佳的应对,这便是流民所要希望取得的那点时间差。只要朝廷第一时间没能派遣兵力入蜀,流民完全可以拿下剑阁关。有了剑阁天险,便是再多的外军也不害怕。”
“可蜀人这么多人是吃干饭的?陈琛兵败还可以说是被偷袭所致,辛苒等人怎么也会败得如此干脆呢?”周行和杜畴已经得到消息说流民在击破陈琛之后,又进军广汉,击败了广汉太守辛苒所集结的军队,广汉一郡几乎已经完全落入流民之手。
“这个就牵扯出太康年间的军制改制了。”杜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道自己的这个主公真是不学无术,“武皇帝平定吴地一统天下之后,认为大晋采取了广泛分封之后,便会永远安康,于是下令撤除郡兵。在这之前,每个郡都有自己的武库,也会常年维持一定的军力。不但如此,每年农闲之时,郡守都会让兵曹掾率领郡内成年男子进行军事训练。圣人曰:不教民战,是为弃民。当年武皇帝的这个命令得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但武皇帝依然一意孤行。自太康六年之后,只有州军,没有郡军,郡内也不会再有什么军事训练。在杜某看来,若是没有武皇帝这项改制,祁万年当年哪能在雍秦两州闹出那么大的声势。现在咱们这里的流民也是如此。益州新遭赵之乱,州军本来就没有恢复。而各郡县内的修士平民也多年没有经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如此,仓促之下,自然是一战即溃。”
听了杜畴这番说明,周行又沉默了起来。
作为那个世界之人,他很是理解这个晋武帝的做法。在他那个世界的历史长河之中,这收缴郡县乃至州,乃至后来的省路的自我军权是政治正确。
诚如杜畴所言,地方有了自己的军队,那自然可以维护自己的秩序和安定。可这不就是他那个世界历史中被很多人批判的藩镇化吗?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杜畴又在那说:“使君大人连番战败,下令征召全州男子服兵役,每户至少要出一名男子。主公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句,周行的眉头更是紧锁起来。
以他本人的心思,第一反应自然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第202章 惊呼
益州遭遇流民叛乱,自己作为益州的一份子,而且是堂堂的贵族侯爵,自然要站出来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是,他自己的领地却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着,南北大路才修了一半,这个时候突然要将男子全都征调走,他这里就完全停歇了。
这帮流民真他娘的操蛋!
周行心中怒骂着:一群王八蛋,益州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不就是让你们返乡吗?他娘的,一群白眼狼,就这合情合理的要求,你们都要造反!
“杜先生,你怎么看?”周行嘴上不答却问。
“杜某听说罗侯自打流民作乱之后,和流民大小数十战,每战必败,蜀郡之人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只能依靠CD城和雒城自保。”杜畴说到这里先是干咳几声看了看周行的脸色,又加重语气说道:“各州郡前些日子就已经得到了罗侯的命令,让各州郡征召所有在编的适龄男子入军前赴CD。可直到昨晚,咱们道才接到如此紧急的命令。”
“郡守大人故意拖延?”周行大奇道,心中甚是震惊。
“咳咳,”杜畴看周行说的这般直白,不由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开口道:“主公你想,罗侯那边已经连败这么多次了,他们所用的武器甲胄都是从州武库中取出的,都是最好的。咱们下面各郡,武器破破烂烂而且数量不足,甲胄更不用说了。自武皇帝改制之后,严令各郡县不得私自制作甲胄。以州军和蜀郡兵甲齐备尚且屡战屡败,我们下面的郡县之兵又如何可堪一战。”
周行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王天芸她叔叔王瞻是不得不故意拖延。若换一个不负责任的郡守,只顾着表现自己的忠心,便急吼吼地让官差抓人入军然后送到CD,这就是他常玩游戏中的送人头啊。
在他看来,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人拉上战场,就已经是送人头了,更何况连武器都不给。
“主公你想,”杜畴看他沉默不言,又继续说道:“流民势大,如今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个梓潼郡和广汉郡,广汉太守就只是剩下一个德阳城,而且被困在德阳城内不得动弹。其它各州郡看到能不心惊?把自己人都送到CD去了,若是流民不打CD,而来祸害自己的郡县,那该如何去办?难道再如广汉辛太守那般守不住自己的领土?日后朝廷问责起来,这可是大罪啊。”
“我们自己练军。”周行沉默半响,终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无论是自保还是征讨那些乱贼流民,没有自己的力量哪能行。”
大晋的疆域基本上延续大周,大周的疆域基本上延续大商。大周之时,天下有十四州,分别是司州、豫州、兖州、青州、冀州、幽州、并州、凉州、雍州、益州,荆州、交州、扬州、徐州,其中益州属于蜀商,交州属于东吴,扬州一部分属于吴,一部分属于周。荆州乃三家所分。等到大晋龙兴,重新将三国混同为一,又自益州分出宁州和梁州,自雍州和凉州分出秦州,自荆州分出湘州,自扬州分出江州,于是乎,天下共十九州。
州下有诸侯国和郡,郡下有县,县下为乡,乡下是亭,亭下是里。里有里魁,民有什伍。什主十家,伍主五家。里魁乃主一百家。十里一亭,亭有亭长。周行听杜畴所说,大商之时,亭长属县都尉,有协助缉捕盗贼和训练民众之责。自郡县不再有兵之后,亭长便承望县丞。
杜畴有言,当后商之世,大县户数万数以上称县令,不足万数称县长。诸侯所封称国,公主所封称汤沐邑。
他看出周行的疑问,又道:“后商之世,人口之繁盛远胜今日。蜀郡当年高峰之时,户数足有四十多万户,而今蜀郡才五万多户。当然,算上分出去的CD国,还有一部分分到新都国的,这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万户。犍为郡当年足有二十万户人家,如今只有一万多户。若是都按照后商时的制度,这天下就没有大县了。所以,现在的县长县令还都是依后商时期所称。咱们道就是属于小县。”
“当年后商末年,因战乱死了这么多人?”周行当时是大惊失色。
“哈哈哈哈。”杜畴闻言大笑道:“当然,后商末年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死于战争者的确不可胜数。可也有很多小门小户生存不下去,主动入了大户做了奴仆。当年后商时期,普通的大户人家一般才四五十号人,而今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动辄数百,那些豪门更是成千上万。可在朝廷的统计之上,它也是一户,而不是数千户数万户。”
说道这里,杜畴冷哼几声道:“主公你看,过去小门小户也是一户至少出一名男子,现在大门大户也是一户出一名男子。”
其实不用杜畴说完,周行就完全明白了这种制度的弊端。这一瞬间,他脑海之中浮现了好多种历史上的兵制,什么府兵制,什么兵户制,什么八旗制,以及他穿越时那个世界全球最普遍的志愿兵役制度和全民兵役制度。
大晋的这个制度吧。周行原本是第一时间本能地觉得肯定原始落后,可又一转念,却愕然发现,这可不就是全民兵役制度吗?
按照他的历史知识,历史上的府兵制兵户制乃至八旗制,最终都证明了是落后的原始的。只有近代以后全球普遍的全民兵役和志愿兵役制度才是大势所趋。
想到这里,周行一时间又是有些茫然。
“为什么大家伙会逃避兵役呢?”这话他下意识一出口,就想打自己的嘴巴。
“哼,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前商以来,能拜将封侯的才有几人?大部分都化作了那战场上的孤魂野鬼了。”
周行好歹也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自是知道在这个世界,一般平民参军就没有什么军饷一说。一家之中有一个人服了兵役,便可以免除相应的税收,而且很多是父子子继,或是是当哥死了弟弟顶上。只是他以前听到这些就是笑笑而已,从来不觉得这一切和自己有啥关系。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这些,心中恍然大悟,难怪大户家的人口是越来越多奴仆是越来越多。他周行当年在上洛便是没服兵役。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是属于鸿都学院的杂役了。大晋这全民服兵役,小门小户根本躲不掉,除非进入了大户人家,哪怕是做了人家的奴仆也比这好多了。
可笑他刚才听到杜畴说大户人数太多的第一反应便是把大户拆散不就行了?
“杜先生,”周行这次不再随意开口了,沉吟之后方才说道:“大家不愿参军,无非就是两点。第一钱没给够,第二没有荣誉。”他原本还想说第三没有信仰,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本来就啥都不信,对他那个世界的各种教派是嗤之以鼻。
当然,他虽然不信宗教,可也是知道宗教的威力。有信仰的军队和没有信仰的军队绝对是两个概念。他之所以不说,只是急刻间想不出该弄出一个什么信仰出来?
号称最先进的那个?的确犀利,可他真不信。而且他穿越的时候,那个号称最先进的东西已经破产了。搞一个注定走不远的东西,周行自然是不愿意的。前人已经头碰南墙了,难道自己再碰一次。
至于某教和某教,周行也是犯了难。他是无神论者,那时做宅男玩游戏之余,在网络世界一提及这两个教派便是抨击,现在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考虑要用这个东西。
这一刻,他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以前之所以抨击那两个教派,只是因为觉得人家对自己没用,甚至影响了自己的利益而已。而如今发现人家对自己有用了,自己便又不觉得人家面目可憎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